众人听元帅说的郑重，忙都围了过来。

    千里目说：“我军一直连胜，虽然偶有小败，但也都无伤大雅，谅也无妨。那智冠绝就算奇计百出，我想也不见得就是您的对手，您一直说智冠绝智在您上，我觉得是过谦了。”

    天下独步摇头：“并非过谦。再者，让我纳闷的也正是你刚刚说的那一点。智冠绝为什么一直在这里和我血拼呢？这不像他的风格。”

    天下独步讲了一个智冠绝兵不血刃攻下北燕的故事。

    当年武烈皇帝亲自领兵攻打北燕，以天下独步为先锋，可谓是来势汹汹志在必得。然而北燕城高兵强，又有猛将凤舞磐山据守，加上军民一心，攻了小半年也未打下来。

    后来智冠绝向武烈皇帝献策，派人潜进城去，用反间计暗杀了凤舞磐山的妻子镜中花。然后，又传播消息，说镜中花其实与北燕国主有染，是二人苟且之时被人发现，被北燕国主灭口，两下使力，离间北燕君臣。

    凤舞磐山大怒，率兵攻打北燕皇宫，帝国趁其国内大乱之机，一举拿下北燕，遂留武烈皇帝的弟弟圣狼为燕王，坐镇此地。

    清明若有所思：“天下元帅堂堂之阵，所谋之事也往往是阳谋，智冠绝却很擅长阴谋。”

    天下独步：“兵者诡道也，阳谋阴谋，倒也没什么高下之分，但智冠绝之计有时往往过于阴兀，加上后来兵乱已平，在治国之时他的计策便用不上了，所以先皇才把他远远的发到边关地带。眼下他却一直在这里和我正面对决，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天下独步思索再三，总也想不出哪里有漏洞。他想不出，其他人就更想不出，只好胡乱猜测，说了几个，天下独步也不以为然。

    为防万一，天下独步率军前往百里之外坐镇交通要地，留聂城、清明、雪狼等人在此防守。

    一日，聂城等人正安排战事间，忽然探子来报，外面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众人急忙出去看。

    只见一头怪兽，身材像座小山，高有十余米，比牛魔妖兽还大，一声吼叫，地面都似在震动。

    “乖乖，这是个什么东西。”雪狼惊叹。

    “不好……是九级妖兽！”清明震惊。

    “九级妖兽？”

    “对。这是一个妖魔种族，以身形巨大、皮糙肉厚著称。这个这么大，有可能是传说中的九级妖兽霸王龙帝”

    “霸王龙帝？这样看来，敌军是要最后一搏了？”

    “不可大意。”大家打起精神。

    只见对面霸王龙帝当先开道，后面上万部队齐进，黑压压的往武镇城楼而来。

    “敌军真的是孤注一掷了。”清明与众将商议一番，说道：“敌军倾巢而出，不能小视，我们须得如此如此……”

    敌军方面，霸王龙帝率先攻城，口吐巨石往城池猛挥，直砸的地动山摇，要不是城池有法术壁防护，早被砸的稀烂。一个精锐法导器兵团在也在猛攻城头，清明带领着部队全力抵挡。

    大概有两刻钟，对面山头一阵喧闹，竟是聂城带了十门火炮出现。聂城一声令下，炮兵催动火炮，往敌军集中的地带轰去。

    山腰处，则有雪狼率伏兵杀出，这时聂城也变作了巨大金牛，一同掩杀，不一会儿便冲到了霸王龙帝身边，由是两将率领二百余人共战霸王龙帝。

    可这九级霸王龙帝实在是不好打。

    它本身就是九级法力，攻防之高，就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将也破不了它的防。

    他们也知道单打独斗肯定不行，所以也没敢托大，是带着兵一起上的。当下两百余人布阵，组成一个“叹息之刃”阵势，集中攻击霸王龙帝。

    叹息之刃，是七级以上布阵术才能用的高等阵法，能够有效集中使用者的法力，形成强大的攻击态势。

    聂城用了招叹息之刃的精锐突击——将所有人的法力集中于聂城、雪狼身上，使二人暂时达到九级法力的攻防效果。

    九级法力之下，两人终于能破霸王龙帝的防了。聂城大刀一挥，一记地魔法泰山之刺冲出，尖锐的巨石刺伤了霸王龙帝的左臂。

    霸王龙帝怒吼一声，嘴中喷出烈火，雪狼急忙用星辰枪划出一部魔法盾，暂时抵挡。

    战有二十余合，聂城雪狼仍是被压制——攻防虽然相当，但霸王龙帝的血实在太厚，法力似无穷无尽，二人越战越落下风。

    大战两天，无人是霸王龙的对手，众人正有些心灰意冷之际，雪听云忽地站了出来。

    雪听云一向温和，待人至诚，故而她虽然武艺不高，却在军中享有极高的声誉。其实众人还不知道的是，在她弱不禁风的外表之下，是一颗坚若磐石而又勇往无前的心。

    她站出来向大家说了一番慷慨陈词，说得众人生出了一股豪情，士气大振。不止如此，她还抛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让所有人震惊不已。

    雪听云道:“明日，以我为诱饵去吸引霸王龙帝的注意，拖住它的法力。到时候大家全力以赴，一鼓作气消灭它！”

    这个主意一出，大家一片哗然，绝不同意雪听云以身犯险。但雪听云还是说服了大家，毕竟她有极强防御烟雨蒙蒙，更重要的是，大家知道她看似柔弱平和，实则一旦决定就很难改变。

    当晚，大家都在摩拳擦掌，我则和雪听云单独聊天。

    我本来一直在元帅身边的，这天刚从圣鹰那里传递完情报，回来的时候路过此地，正好遇上了这件事。

    我:“你真要去？你不要命啦？你到底知不知道九级妖兽到底是什么概念？你一个三级法力，中阶都还没进呢，凑什么热闹？”

    雪听云:“可我有先天的九级法宝术啊……这还是你给我测试时亲口说的。”

    我:“那又怎样？我还九级记忆术呢…这可是战场，要生死决斗的……你九级法宝术只是代表你使用时拥有极短的发动时间，但你的现在的法力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雪听云反问我:“那你有别的办法吗？”

    她把我一下子问楞了。

    当下还真没有别的好法子。元帅坐镇要道，圣鹰坐镇帅府，猛大将和海玫瑰坐镇外围，都无法前来。

    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这还不是真正的敌我对战，双方都是在以打擦边球的方式搞摩擦，所以元帅有力也无法全然使上，很多时候只能和诺曼夫拼政治谋略。

    这样一来，此地的问题，还真就得他们自己解决。

    雪听云见我不说话，得逞似的说:“怎么样？你也知道没有别的办法吧。”

    我沉默。

    很多年以后，我在一本战争回忆录上提出过这样一个观点:人终究是在事情中外化和形成着自己。我觉得我这个观点最初的形成，大约就是这个时候。

    就比如说吧……你对一个人的印象和判断，是如何形成的？

    是听他自己说吗？

    肯定不是。

    是听别人说吗？有时候可能是，但不会最终是。

    我们判断一个人，最终，肯定是通过他做的事。

    比如我常说，天下独步英雄盖世侠肝义胆，大家之所以认同，是因为他做事时的独特风格，证明了他就是如此。

    就拿打一场仗来说吧。

    先皇武烈皇帝打仗，纵横千里勇猛精进，但重在征服的快感，很少关注个体生命的公平与正义……这种情况下我们就不能说他侠肝义胆。

    眼前的智冠绝，用计阴险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们就不能说他英雄盖世。

    天下独步打起仗来，既大开大合重视阳谋，又善于在战后关注民生拯救百姓……这两条加起来就足称英雄盖世侠肝义胆。

    也就是说，归根到底，人的一切性格，都要有他的主要行为作背书，这才是对一个人的客观评价之所在。

    到了雪听云这里，这条理论一样成立。她的声誉不是哪个人说出来的，是真真正正由她自己的行动树立起来的。

    就身份而言，现在谁都知道圣鹰是实际上的副帅，未来的最高统帅……而同时也知道雪听云和圣鹰青梅竹马的关系，将来不是皇后也是贵妃……故而所有人都把她当作极尊贵的存在。

    但她自己从来不以这层身份待人。她本来就出身底层，和基层士兵有天然的共同语言；加上为人善良，很容易共情，所以常精研治疗术，设身处地的治疗伤员，让他们得到身体和精神双方面的充分恢复。

    一来二去，雪听云的事迹在士兵中广为传颂。她的威望不是宣传的结果，而是一件一件琐碎细密的事情累积叠加出来的。

    所以，在我的战争回忆录中，我很重视这些琐碎事的叙述……它们看似平淡，实则是在一针一线的细细编织每一个人最深层次的性格。

    也罢，多说无益，就让雪听云在一件件她要做的事情中，形成一个真正的自我吧。

    ……

    次日的战斗开始，雪听云身穿烟雨蒙蒙，脚踏步云履，手持此恨绵绵，当先出战。

    她靠着坚定的意志硬顶着霸王龙帝的进攻，并不断挥掌，用恨光在霸王龙帝脸上招呼了几次。虽然这些攻击依然破不了霸王龙的防，却引得它勃然大怒，迈起巨足，一心追击雪听云。

    雪听云边战边退，把它引到预设的埋伏地点，四下伏兵齐出，全力死战。

    能用的战法和法宝全都用上了。

    先是空军部队的“密集火网”战法，上百个个飞兵组成编队，用不断的法力连环枪扫射霸王龙。

    再是地面部队的“电磁炮突击”战法。数十辆战车轰轰隆隆前进，用法力炮轰击对手。

    聂城、雪狼带着将军、队长们则纷纷祭出各种法宝和法术，“雷光镜”“劈面火”“飞雁塔”“掌心冰”……一股脑儿的向霸王龙砸去。

    然而即使是如此，霸王龙仍然生命力顽强，不住的撕咬。眼看大家的攻势要出现疲惫，聂城忙运起全部法力，变做超级巨大化的金牛，雪狼也运起星辰枪，两人再度硬顶霸王龙十几回合。

    接着这个机会，五百余士兵再次齐上，终于在第二百六十四合上击败了霸王龙帝。

    三军齐齐欢呼，雪听云却因耗费了极大的精力和体力而不支，在空中一个失神，跌落下去。离他近的雪狼和几个队长急忙接住，把她送到了军医堂。

    雪听云悠悠醒转，看着雪狼等人，问道:“打败那个大家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