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日中午，把新的装修弄完了一半。三叔坐下来喝酒，老爸拿出了一瓶自己抓的银环蛇泡的酒，我看着那条蛇在透明的罐子里，感觉有些恶心。三叔说：“只能喝一点。要不然回去要被骂的。”老爸说：“药酒没事的。”三叔坚持只喝一点，说：“药酒后劲大，一点点就行。”

    下午工作后，三叔问我：“现在在哪里工作？”我说：“在食品厂。”三叔说：“做好决定之后，就要认准了一门就去干。不好飘来飘去。你三叔我虽然没本事，但是，我说要建成一栋像样的别墅，借钱也都可以搞成的。你要是能像三叔这样，瞄准一个方向，不怕困难。肯定能给我有出息。”我说：“借你吉言。希望自己能有点出息吧。”三叔说：“你打算什么爬到人家总经理的位置上去？”我说：“怎么可能？总经理这种事情，人家不会轻易给的。我才进厂没一个月吧。”三叔说：“做事情，要有长远的打算。你看你大伯家，一家人，全是医生。人家现在就靠这个发家了。他们家要是再出一代人，全是医生。那肯定在梅县的每家医院里，都能找到你大伯家的人了。这就叫规划。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我们两家，都没有你大伯家发展的好。你大伯管理家庭靠的是脑子和长远的布局。你们都是下一代，要学会这些东西。不然，我们孙家只怕是很难壮大了。”三叔说着有些伤感。我调侃了一句：“没关系，没出息爷爷也不会怪我们的。爷爷在世的时候，我也不是没见过，人家1米8的身高，还是武师，既能医人又能医兽。到了你们这一代，身高都在1米5就打住了，大伯学的医人，老爸学的医兽，你们压根没人会武。爷爷不是照样没生气骂。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三叔说：“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们这些儿子的确是没做好，丢了老爸的脸。可是，我们不是希望你们能做好吗？我们已经老了，不可能给你爷爷长脸了。你爷爷的坟头还是块木匾呢。要靠你们这些孙子辈的人去打造水泥板的了。”三叔说着，眼里留下了一滴泪。我一向知道三叔当年是经常走爷爷、奶奶身上照顾的最久的。我们家经常是寄钱回来。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家建房子比三叔早，也花的钱比较少，三叔家建房子的进度，就是这么被耽误的。今天从三叔的表现上来看，他应该是不在乎被耽误的几年，也不介意背上的那些债务的。大伯家是威严而肃穆的，我们家一天到晚鸡飞狗跳。三叔家里经常有说有笑。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和老姐都羡慕三叔家的原因。

    三叔说：“我们有些事情，是对不住你爷爷。但是，至少，我们把房子都建起来了。你知道，你爷爷为什么在你老爸房屋建完之后才闭眼吗？就是希望你们家能有个家，你们家有家了，也就是你有家了。你的名字是你爷爷取的，你要是自己有出息，就把你爷爷的本事全部学出来，自己一个人掏钱去把爷爷坟头弄好。你要自立。我们三个儿子，都已经建好了自己的家。就看你们这代人，现在也就你二堂哥在市里买了房子。你们其他人的本事，都还欠一些啊。”我说：“买房，也不一定是必须的。我要是不结婚，可以一直租。”三叔听完怒了一下，说：“就是想让你爷爷断子绝孙呗。真是孝顺啊”。我说：“这事也不一定。说不定我会去谈恋爱的。也说不定，也会有小孩的。至于断子绝孙嘛。按照辈分，从爷爷辈数，大伯家都有重孙了，我姐姐也有两个儿子。我已经没有这个传宗接代的必要了。老姐已经帮我完成了。”三叔说：“那你是打算要大伯家的重孙给你养老啊！还是你姐姐家的重孙给你养老啊？”我说：“我自己就可以养老。我连自己什么死的都想好了。墓地都不用买。我自己一个人能应付。”三叔看傻子一样的说：“年纪轻轻的这么快就想死了？你还是去外面继续飘几年好吧。把脑子飘清楚了再回来。不可理喻了。”我说：“没这么严重。我已经好了。”三叔说：“好了吗？不结婚、不生子、不立业，那不就是三无人员吗？你再这样下去，啃老族必有你的一份。”我说：“我很久没向爸妈要过钱了。”三叔说：“那恭喜你啊。可喜可贺。你知道你二堂哥一个月给你大伯父多少钱吗？2000多。”我说：“根据以往在农村的生活经验。老姐也是在农村生活过的人，一袋米120元，肯定够吃一个月。蔬菜水果有些地里有有种的，算每周100元。保证蛋白质的情况下，那就打每周买肉200元。加上水电费200元好了。一般1800元在农村生活一个月是绝对够的。因为，水稻可以自己种，蔬菜水果可以自己种，还可以自己养鸡、养鸭、养猪，那口水电站出来的净化过的水是免费且干净的。这样算下来，每个月2000多元，的确是有出息的人才给得起。”三叔对我说：“这种事情，不是这么算的。你老爸腿脚不好，已经不能下田了。山上也只能包给别人。那些鸡、鸡蛋什么的，有时还要给别人送礼。迎来送往的，你老爸也没什么钱。以后能多给点就多给点吧。”我点点头。

    三叔说：“我说点你不爱听的事情。你爸听说你要回来，瘸着腿，挑着担，去给人家送礼，就为了你进法院。”我说：“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三叔说：“你就一憨批一样，直接拒绝了。你老爸也就不说了呗。”三叔说完，有些哀伤的说：“你们都觉得我们家好。我们家那两个人读书不行，我从来没低下头颅去给学校和老师送过东西。你自己想想，你在学校里读书为什么有的老师会关注你。还不是因为你爸拉的下来面子。人家老师收了那些东西，对你比较上心。当然，你也是真能读书。能靠着自己的本事一路考试过去，也是种本事。我们家，子女不想读书，爸妈不想送礼。初中一毕业，直送社会大学。你要懂得感恩。”

    我听着，眼睛里湿润的感觉。但是，心里很承重。我说：“你们不送礼，堂弟堂妹可以挺直腰板做人。老爸就是太会送礼了，我哪怕就是全校第一，也抬不起来来。”三叔说：“考虑问题不要那么死板。你不是照样念出大学来了吗？”我说：“他们要是不送礼，我或许可以轻松的读完大学，就是因为他们送了礼，我读书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几天开心日子过。”三叔说：“你又来了。”我说：“我自己看到过，老爸在我从柯城回来就读的时候，把我送进了最好的初中。我当时就站在校门口，我对着校长说：“我可以参加入学考试，考试成绩过得去，您就收留我，过不去，你赶我走也不迟。我保证自己的成绩一定在班级前一半的排名里。””我停顿了一下说：“校长当时直接就让我进了。一句多说的都没有。只是后来在月考的时候，到我们班来了一趟。班主任带着校长指着我第五名的成绩，那个时候，他们都是笑着的，觉得自己捡到宝了。”我又停了一下，说：“初中毕业之前，我的成绩也一直排在班级一半成绩之前。最后还过了一中分数线。这事，当时还在校门口的宣传报里的。只是我填报的时候报了二中，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懂，自己第一眼就看上的学生，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非常的举动。”我说完之后说：“老爸当时见到校长，点头哈腰。我到现在都记得。老爸叫校长“您老人家……”现在当场打算了老爸，问了老爸年龄，主动叫老爸“哥”。”我停了一会儿说：“可能爸妈觉得，我的成绩好，就是他们失去尊严换来的。所以，在家里打击我的人格，碾碎我的尊严，就变得理所应当了。只是他们似乎忘记了，在我进入初中的时候，说有勇气敢跟校长直接叫板，让校长给给我免试的。在我进入一中的时候，我是分数线高于一中的。他们更加忘记的事情是，我从三年级开始，就一直在换学校，最快的换校记录，是半个学期换了两个学校。这些学校的门槛，都是我靠着一张张试卷踏进去的。”

    我说完之后，眼泪在爸妈都看不到的地方留了下来，三叔说：“那干脆休息一下。”三叔说：“你也委屈。你爸妈也委屈。你们一家子都委屈。谁不委屈呢？你以为我们家就没有委屈？还是天下没有委屈人？说白了，就是要心大。”三叔说到“心大”的时候，直接把我说笑了。我一边哭一边笑，说：“对对对。心大就行。”三叔看了，笑了起来，说：“你们这些读书人呢。就是把很多事情，想的过于复杂。简单一点。好好生活。心大点，大家都开心。不要什么事都都去求个明白。那样只能害了你自己，也连累你爸妈。”我点点头。

    三叔说：“爸妈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主动去害你的。你要多为爸妈想想。这房子你是可以说不要。但是，你爸妈建房子的时候，这房子就是你的了。你说你姐来继承这房子。这就属于无知。你姐是你姐夫家的人。已经不是你家人了。农村这么多年，谁把房子传女儿的啊。”我说：“独生子女啊。”三叔说：“傻不傻啊？独生子女那是没办法。你见过哪个有儿有女的把房子传给女儿不传给儿子的？”三叔说：“我建房子的时候，我就跟你堂弟堂妹说好了。这房子，将来就是要给你堂弟的。堂妹现在替我们还的钱，将来你堂弟要还给你堂妹的。”我说：“那很好。我又多欠了几万块。”三叔说：“说哪门子傻话呢？”我说：“我们家这房子，老姐帮忙还了至少5万元。二十年前的五万元呐。那个时候去梅县县城买一层楼，应该是没问题的吧？”三叔说：“那你要有本事啊。要有骨气。对你姐说，“你当年的钱，我一定还给你。”要有信心。”我点点头。我内心深处告诉我：我不继承这个遗产，房子直接交给老姐，不就省5万了。何必费这个事呢。三叔说：“你们现在都要买房子了。不在农村居住。看不起这些房子。当年，我们想住还没门呢。”我说：“我知道你们住过帐篷，当年在工厂对面的山上风吹日晒雨淋的日子。我都有印象，你之前说过。我记得的。”三叔说：“你记得就好。也要记得你爸妈的好。为了你把房子建好，装修好，就等着你娶媳妇了。”我笑着说：“哪家姑娘脑子有毛病，来农村跟我住啊？”三叔说：“那你自己长本事，去省里买一套。姑娘不就来了吗？”我说：“等个十年哈”。三叔说：“等你结婚。不知道我闭眼前能不能看到啊？”我说：“应该不至于混的这么惨吧。”三叔说：“那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我们干了一天，把活干完之后，老爸从厨房里拿出了一瓶自己抓的银环蛇的酒。我看着蛇在透明的罐子里，老爸把酒到了一点点，三叔就忙用手捂住：“这个不能多喝。回家要被骂的。”老爸说：“这个是药酒，对身体好的。”三叔还是不松开，说：“药酒也不能多喝。明天还要去街上卖东西呢。”老爸没有再倒酒了，三叔吃了点花生，电话就想起来了。三婶在电话那边问：“小伙子干完活没？”三叔说：“我开外放了。已经干完活了。”三婶在那边笑着说：“你们好啊。我已经做好饭菜了。要一起来吃点吗？”三叔说：“少丢人。我马上回去。”

    三叔走后，老爸问我：“你没跟你三叔说你在当客服吧？”我低下头，说：“没说。我就说了我回来找到工作了。三叔说要我稳定一点。慢慢来就行。”老爸说：“没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