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神李靖传

第064章|巨额财宝(上)

    梁州即是汉中,西魏、北周置梁州,隋朝因之,只不过管辖范围有所减少而已,仍是蜀中通往关中的咽喉重镇。李靖骑马赶到梁州城下时,正是黄昏。城门尉盘问良久,才派人入内通报。丘和听说恩师派人前来,亲自出城相迎。

    其时丘和三十八岁,为梁州刺史。中等个头,身材敦实,面黑有彩,豹眼,虬须,鼻孔外翻,声若洪钟。见了李靖,也不多问,请进府衙,燃烛看座,奉茶,屏退左右,朗声道:“令尊李公,有过数面之缘;尊舅韩大将军,亦曾有同袍之谊,说起来都不是外人。”

    李靖见他如此说,起身以子侄辈下拜:“小侄李靖,拜见丘刺史,替家父和舅父向丘叔父问安。”

    丘和一把扶起,含笑道:“这哪里敢当。虽说与令尊同辈,但你受我恩师所托来访,足可以平辈相称。”

    李靖道:“岂敢。紫霄真人于晚辈有恩,但晚辈并非崆峒门人。”

    丘和道:“也好。我忙于杂务,前些年在蜀中资州履职,闻听恩师羽化,悲伤了好久。没料到恩师依然健在。李公子,烦请细说因由。”

    李靖把受华清风所托到崆峒解救紫霄真人等事简要说了。丘和听罢,黯然道:“当年,恩师在洛阳授我武艺,我本要随恩师修道,但他老人家坚持让我为将为官,为百姓谋福。那华清风算我师兄,不过总是性情难合,未料到残害恩师。不过如今他丧身岭南,又有悔过之意,毕竟托你北归料理后事,救出恩师,也算天良尚未丧尽。将来我若到岭南,在高州城外给他烧纸便是。至于恩师所命,我自当遵从。不日将挑选精壮,备足所需,前往崆峒山任由恩师使唤。只是我在梁州为官,家眷都在洛阳,几个孩儿中,武学资质能配得上恩师指点的尚未发现。不过,小儿丘行恭,虽才两岁,但反应极为灵敏,待长到十岁,若恩师仍有精力,再行托付,李公子以为如何?”

    李靖道:“晚辈只是代信,全然不敢建言。依晚辈浅见,尊师世外高人,武功冠绝天下,若丘家子弟能再续前缘,必出英杰。”

    丘和道:“李公子所言极是。你奔劳数千里,救恩师于危难,此中恩义不言谢,容丘某日后相报。”于是唤人进来,摆了宴席。李靖虽再三推辞,但盛情难却,还是饮了一杯。数月来奔波南北,此刻尽享盛宴,自是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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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李靖在府衙住下,次日丘和给李靖换了良马,指点路径直赴长安。其间崇山峻岭,道路时而宽阔时而险阻,到太白山下路旁客栈住了一宵,次日中午到了长安大兴城。

    这是李靖第二次进京。先前随孙思邈为杨坚诊病,自是有长孙晟迎送。如今一人到了都城,见街市井然排列,除皇城之外,划成各个里坊,起了崇仁、平康、常乐、群贤、怀远、延福、永兴、隆庆等吉祥里坊名,共一百零八里坊,其中城东设都会市,供达官显贵及州府往来所用,是全国交易中心;城西设利人市,民间各种珍奇、字画、文具、钱粮、布帛以及外国商贾各类货品。虽然,朝廷诏令改都城“长安”为“大兴”,但百姓仍习惯上称“长安”,甚至有的官吏也称“长安”。杨坚对臣下及百姓宽仁,闻知也不深究。

    大兴城极为雄伟,全城南北走向大街十一条,东西走向大街十四条,贯穿于城门间的干道各三条,号称六街。李靖从城南启夏门入,直达永昌里坊,但坊内全是居民,且就在太子东宫宫墙外侧。一打听,方知“永昌商肆”在城西利人市。

    于是骑马直奔利人市,在市前马棚寄存了马匹,再四处打听。永昌商肆并不显眼,匾额有些陈旧,漆皮脱落,门可罗雀。掌柜约四十来岁,身形瘦削,小鼻子小眼,蓄着山羊胡须,正对着一个胡人连比带画。那胡人手中有一颗宝石,阳光透窗而入,照得那宝石晶莹剔透。李靖一听,那戴了头巾的胡人说的是突厥话,间或夹杂几个汉字。掌柜挤眉弄眼,最后提起一匹丝绢放在柜上,示意交换。

    李靖听那胡人说的是西域神珠,要一千钱,于是上前通译。那掌柜小眼一翻:“不收,不收。”胡人听了回译,拿起珠子转身出门。

    掌柜怒对李靖道:“你这小子捣乱,害我失了一桩买卖!”

    李靖道:“在下好意助你通译,如何成了捣乱?”

    掌柜气得胡须直翘:“你当我不懂突厥话?西域及北方诸国话我都懂,只是假装不懂,让那胡人情急之下成交而已。”

    李靖道:“原来如此。不过如此奸计,恐怕有失诚信。”

    掌柜骂道:“买卖之事,你懂个屁!赶紧滚,不然报官告你搅扰交易之罪。”

    李靖道:“在下来找华季堂。”

    掌柜小眼一翻:“华季堂死了,此商肆早已易主。”

    李靖小声道:“化贝白水。”

    掌柜一愣,回道:“金刀悬针。”

    李靖作了一揖:“在下受华清风先生所托,前来拜见华掌柜。”

    掌柜叫了内堂一名伙计出来,招手让李靖跟他进了内室,再穿过一个极暗的通道,进入里间。掌柜燃烛,里间霉味刺鼻,显然久不通风。掌柜铺了毡席请李靖坐下,道:“方才得罪公子,还望见谅。猴子让你来,他大概已不在人世。本人就是华季堂,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李靖报了姓名,说了原由。华季堂听罢,小眼睛里溢出泪水,赶紧抹了,强笑道:“那猴子与我有割命之交,先前曾救过我性命,没料到死在岭南。也罢,他既让你来,就已把你当成知交。那谢船主名满长江,我也早有耳闻。你跟我来。”说罢起身,手持烛火,在漆黑的墙壁上按了十一下,开了一道暗门,带李靖进入通道,再开启尽头机关,地面木板缩开,露出悬梯。下了悬梯,进入一间仓房。

    库中气流不畅,但见金银珠玉、锦缎字画、上古器物、五铢制钱整齐排列。李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财宝,有点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