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圣教的人？”

    听到老人的话，卫雪傲也一下子愣住了。

    很明显，这个结果对她来说，也很意外。

    “该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徐羨皱着眉头问道。

    “他们在城外。”老人沉声答道。

    卫雪傲还是有些惊疑，犹犹豫豫的说道：“可机械圣教的人，他们不是……”

    徐羨可没有她那么多顾虑，直接开口问道：“他们会答应你的要求吗？救这些已经死过一次的孩子们？”

    老人摇了摇头，不确信的道：“或许会吧，如果他们还念及旧情的话。”

    “他们大多是机械科技协会的人吧？”

    老人微微一笑道：“曾经在机械科技协会时，那些支持我理论的人，即便来自工业区，但也是行业翘楚，不是学者就是高级工程师。

    “他们虽然见过地下世界的残酷和贫苦，但说到底，也属于精英群体，吃穿不愁，同时享受着底层人的尊敬。让他们再回来？回到这里暗无天日的世界？”

    徐羨听闻这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既然他们不是机械科技协会的人，那你所说的旧情是指什么？”

    老人沉默了片刻后，道：“他们大都是机械教会的骨干，是很年轻也很优秀的后辈，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是我的学生吧。”

    听闻这话，实现心中的另一个疑团也解开了。

    看样子，机械教会的确是他来到工业区地下世界后，在这里成立了一个组织，而且吸纳的成员，肯定都来自底层世界。

    但在那段时间里，机械教会只相当于一个慈善机构，还没有演变成今天这样在黑暗中搞事情的机械圣教。

    只是，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才让一个乐善好施的组织，摇身一变成为一张潜伏在暗处的巨网呢？

    难道也是理念冲突后带来的决裂吗？

    徐羨还没有来得及问出这句话来，卫雪傲便先忍不住了，表情诧异的开口道：“你的学生？那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堕落，误入歧途？”

    老人听闻这话，没有回答，但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

    而徐羨见状，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话题转向刚才说的是情上，问道：“如果你亲自去找他们帮忙，他们有多大的概率会出手相助？”

    “七成吧。”

    “只有七成吗？”

    “我不确信。”

    “你能找到他们吗？”

    老人点点头，道：“可以，出了城会有办法的，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出城？”

    “好。”徐羨很认真的看着老人道：“我可以送你出城。”

    老人听闻，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今天只是为了救这些孩子吗？为了这些素昧谋面，还死过一次的孩子？”

    “是的，就是为了这些孩子。”徐羨目光坚定的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们能够活的更久一些，五年，甚至是十年。

    “即便是以这种方式活下去，也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活下去的意义，而不是靠着对家人的执念这种东西，来简单的维持。”

    听闻这话，老人脸上的表情明显变了，眼睛当中那最后一丝警惕也慢慢消散。

    “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徐羨忽然又道。

    “说吧。”

    “地下四层出现动荡的那天晚上，城外的那两个孩子，是不是你们事先安置好的？”

    临到最后，徐羨决定用这件事来测试一下刚才所有对话的真假。

    因为他在心中早就有了一个猜想，如果能够在这里得到验证，那就说明眼前这个人的确是袁安志，刚才那些话也确实就是整个事件的真相。

    而且更具有说服力的事，那两个小孩的事情，卫雪傲都不清楚。

    老人听闻这话，很自然的点头道：“是的，是我提前将他们安置在城外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救。”

    “什么意思？”

    “在什么情况下，警卫署的人才会关注两个身患重疾的底层孤儿呢？”

    面对徐羨的沉默，老人又接着道：“只有当他们身上藏有警卫署可能感兴趣的情报时，他们才会得救。”

    “所以你只是利用我，让警卫署的人注意到那两个孩子而已，他们身上并没有秘密。”

    老人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无奈的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继续呆在这里，他们很快就会死去，但如果让警卫总署的人觉得他们身上藏有秘密，就一定能活下来。”

    “可即便死去，他们也能在你这里以半机械人的形态接着活下去，不是吗？”

    “既然还有救，为什么要走到那一步呢？死亡所带来的恐惧和痛苦，不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体会的。”

    听闻这话，徐羨才真真正正确定了，眼前这位老人，又或者说看起来像老人的科学家，是真的只想拯救这些孩子，而不是居心叵测的抱有其他目的。

    “那条机械狗呢？也是你留下的？”

    “是的，城外很不太平，你应该知道。”

    徐羨点了点头，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城外到底有多危险，因为他只有那天晚上出过一次城。

    既然那两个小孩是他提前安置在城外的，那还有一个问题，同样也有了答案。

    徐羨接着问道：“那个机械圣教的人，就是那个留着一头长发的男人，是不是也在你手里？工业区地下四层的那场动乱，就是他一手策划的吧？”

    “的确是他策划的。”老人点点头，接着道：“但那也只是一个执行者而已，一个机械傀儡，他们的布局从很早就开始了。”

    “机械傀儡？他不是人类吗？”

    “嗯，只是一个靠逻辑和算法运行的机器人而已，并不是人类。”

    徐羨听完这话，不由得愣了愣，忽然想起刚才在上方的挖掘中，发现的那个最为特殊的机器人，开口问道：

    “那他现在在哪里？我想从他那知道更多关于机械圣教的事情。”

    “已经被我处理掉了。”

    “处理掉了？什么意思？”

    “硬件还在，所有的软件全都被删除了，和一堆废铁没有多大区别。”

    “事情才过去三天，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把它处理掉？”徐羨皱着眉，对他刚才的话产生了几分怀疑。

    老人则很平静的答道：“它不仅仅只是一个行事指令的傀儡，而且还是一个行走的收集装置，就像你刚才所说的，收集某种特殊的精神力量。

    “他在城里活动的这段时间，已经收集了很多这一类的能量，不加以处理的话，一旦爆发出来，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这一点不用他说，徐羨也知道所谓的严重后果是什么。

    精神污染怪异事件。

    “你是在这里将它给处理掉的吗？刚刚才完成这项工作？”徐羨仿佛想起了一件事情。

    “是的，确切来讲，是把它格式化了。的确花费了不少时间，很多事情都没有顾得上，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听闻这话，徐羨终于明白了。

    先前B8给自己发送消息，说工业区的地下五层出现了强烈的精神力波动，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情。

    而他刚才说的“很多事情都没顾得上”，徐羨当然也知道是指什么。

    因为要处理那个机械圣教的傀儡，所以根本没有时间去营救被自己带上去的半机械人，而最终被周珂民顺着线索找到这里来，他也完全没有应对的时间和精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自己导致了这场灾难，给那些变成半机器人的孩子们带来了这场灾难。

    尽管没有感情上的愧歉，单从理性上来说，实现觉得自己也有责任救回这些孩子。

    眼下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了，他当然也不会在这里多耽误时间。

    “我带你出城吧。”徐羨开口道：“救回这些孩子，时间还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