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月早知道，封悠然对她当年旧事耿耿于怀，但是他又不曾宣之于口，她有心想解释，也不可能说出口。

    虽然时有蛛丝马迹，证明丈夫一直在怀疑她的忠诚，但是像今天这样，赤裸裸的说出来，还是两人成婚以来的头一回。

    这让林初月伤心欲绝，这些年来，她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处事，和异性的交往，从来都是严格撇清关系。

    虽然这些日子，和李总走得近些，但是林初月早就听说，李总家庭幸福，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在她心目中，李总就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所以，李总对她关照有加，她不曾多想。

    不想，这些年过去，林初月以为当年旧事已经逐渐消失在过去，所以人际交往稍稍有所懈怠，就被丈夫怀疑，而且是这种没有道理，极其伤人自尊的疑心。

    这让林初月无法忍受，更何况，她从来不是凡事忍让的性格，以往对待丈夫，凡事隐忍，也是有限度的。

    如今，做了这么多努力，依然从丈夫那里得到这个评价，她绝对无法接受。

    林初月原本惨白的脸色逐渐涨得通红，这是气得，她伸手从衣架上取了外套，拿起皮包，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身后封悠然呆立原地，眼睁睁看着妻子头也不回进了电梯，才反应过来，急追过去，电梯门叮一声关上，铁青着脸的妻子扫他一眼，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恨意，这让他心中一寒，不由得站住。

    过了许久，封悠然才转身，迈着机械的步子，进了屋里。

    他脸上带些恍然，惊觉自己居然还记着那些陈年往事，虽然他一向认为，自己胸怀大度，虽然母亲金立珍时常嘀咕，他也不放在心中，还为妻子向母亲做背书。

    不由得，他记起当年自己在林初月面前信誓旦旦，要疼惜她一辈子，让她真正放下过去，和他走向幸福的未来，不料想，真正放不下过去的，居然是自己。

    这让他心中涌上一阵内疚之情，又掺杂着些许委屈，自己这些年努力想要忘却，但是当年妻子闹的事情太大，到现在还有很多人提起。

    人们时时提醒他，林初月是有过去的，她曾经有一个爱得连性命也可以不要的初恋，这让深爱妻子的他怎么能够彻底释怀？

    一时之间，生性有些清冷的他也不由得长吁短叹，心中百味俱全。

    正当他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心中念头纷纷杂杂之际，电话响了。

    是李淑芬打来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批，“你们夫妻俩吵架，怎么连孩子也不顾了？现在采儿在我这里，你头脑冷静一下罢，月月也过来了，她来的时候，哭得很厉害，你说什么了？让她这么伤心？”

    封悠然接到电话，才神情带些恍惚，看向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早黑透了，透过半开的窗户，可以看到窗外灯光点点，正是一家团圆，吃晚饭的时候，他叹息一声，本来他也可以的，但是被自己搞砸了。

    他只得开口向丈母娘解释，“妈，我只是看她和李总坐在一处，有些生气，说了月月几句。”

    “几句？你是不是说了什么非常过分的话？月月这个孩子一向让着你，凡事不会多计较，这次哭得都上气不接下气了，肯定你说了她不能接受的话。”

    “妈，我没有，我只是……唉”

    “算啦，你自己在家好好冷静一下罢，月月母女俩都在我这里，你就安心反省罢！等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过来接她们！”

    言毕，李淑芬也不多说，就挂了电话。

    封悠然站在原地，听着手机忙音，心中稍稍松口气，妻子在她母亲家，还好，没有跑到别处去。

    心中一升起这个念头，他就想起李总，刚才一瞬间，他居然担心妻子会跑到李总处，这让他倍感羞惭，封悠然啊封悠然，你居然心肠如此狭小吗？

    这一夜，封悠然独个躺在卧室，身边少了温香暖玉在怀，一时之间，心中极为不习惯，只得在床上辗转反侧，看着没有关上窗帘的窗户发呆。

    快天亮时，才迷迷糊糊打个盹。

    朦胧之中，他似乎来到了河边，此时天气阴寒，冰冷的寒风刮过来，如刀割一般刺疼，他慢慢在堤坝上踱步，他的帽子几乎要被风吹走，他只得抬手按住。

    这一抬头，突然看见不远处，一个身材纤瘦的身影，是个女孩，她长发披肩，双腿笔直修长，光着脚，正在堤坝上走。

    这让他蹙眉，天这么冷，她不感觉脚痛吗？

    一会儿，女孩走过的路就留下长长一条血痕。

    他情不自禁跟着过去，想看看这个女孩的脸。

    突然，女孩停住脚步，转身望向河面，封悠然终于看到她的脸庞，五官清秀绝伦，脸色却白得不正常，连嘴唇也是没有血色，小小的，微抿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他认识这个女孩。

    正当他苦苦思索，不知道这个女孩是谁时，女孩纵身一跳，很快河中溅起水花，女孩的身体迅速向下沉去，眼看就要没顶。

    封悠然睁大眼睛，不多加思索，就跟着跳了下去，口中喊着“月月，不要！”

    在水中，女孩拼命挣扎，不肯让他搭救自己，封悠然只得强行揽住她的头颅，把她向河边拽。

    女孩在水中突然大声喊道，“不要管我！”

    没说完，就因为呛水连连咳嗽起来，突然一个声音传入封悠然的脑海中，声音冰寒，“你既然怀疑我，为什么那天还要救我？”

    封悠然闻言，打个冷战，突然他睁开眼睛，不由得又微眯双眼，此时晨曦照射进窗户，不知道何时，天色已经大亮。

    他欠身起床，呆坐片刻，听着外面早起鸟儿的鸣啾声，心中不由得十分后悔，当年月月被初恋伤得有多重，这些年，他恐怕早已淡忘，这个伤疤，不仅仅是自己的，也是月月的。

    这让封悠然又是内疚又是后悔，可是此时天色大亮，恐怕月月早已去上班了，自己只能早早到丈母娘家去等候，找机会好好认错。

    虽然他个性高傲，但是一旦认识到错误，绝不像某些男人那样，死鸭子嘴硬，更何况，此时月月还怀着孩子，身体又不好，情绪受到影响的话，对孩子健康成长极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