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轩

第44章 收官与尾声

    “观众朋友们早上好,这里是天陵电视台新闻频道早间节目——《朝闻天陵》,欢迎您的收看。今天是修灵181年9月5日,星期日,农历八月初四,现在时间是帝都时间早上六点。”

    “我是主持人龙傲。”

    “我是主持人刘波儿,下面请看时政要闻。”

    “近日,天陵市市政厅总司长顾益之在城东老工业园区——驰名工业园旧址发表重要讲话,就园区遇难同胞表示深切哀悼,并要求有关负责单位做好灾后救援、逝者家属补偿工作,务必给人民群众一份满意的答卷。”

    “截止到今天凌晨四点,已有三千六百余名受困工人被成功解救,除部分年迈工人因身体原因受伤昏迷,其余人等均无大碍,并无明显伤势。”

    “在此次救援工作中,天枢局、异能局、武局等相关部门领导身先士卒,率领各局精锐,第一时间奔赴救援前线,为救援工作扫除了障碍,他们以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为己任,舍生忘死,夜以继日,终于在危机重重的灾难现场发现了被困的数千名普通工人,拯救了数千个即将破碎的家庭。”

    “昨日,数百名失联工人家属在工业区门口聚集,因受反动势力挑唆,公然违背社会秩序,与武局工作人员发生冲突,现场展开械斗,爆发流血事件,造成多名武局干员牺牲。在各部门联合执法之下,该股势力被顺利制服,其幕后主使人员现已交由武局机关逮捕收监,等候司法部门提起公诉,发起审判……本台记者宫平为您报道。”

    ……

    坦白说,洛轩昨晚睡得并不踏实,精神上的疲惫让他很快进入了睡眠,但睡前那只灵异的小猫幼崽终究还是成了一个无法割舍的心结,以至于洛轩睡觉时还是放心不下这件事,做了一晚上稀奇古怪的梦,大脑皮层异常活跃,堪比做了一整套丝滑连环闪转腾挪的单杠体操表演,一觉醒来,照样头脑发昏思绪混乱,睡了和没睡一样。

    或许是生活习性的差异,家里六个月大的妹妹每天睡得挺早,早上醒来也特别早,一阵“夺命连环哭”直接把洛妈妈给吵醒了,然后洛妈妈也不甘示弱地打开了电视机,正好是洛父平常关注的新闻频道,播音员那催眠曲一样字正腔圆的腔调又一字不落地传进了洛轩的耳朵里,开启了周末必备的“唤醒服务”。

    至于昨晚的那道风障,在失去了洛轩的异能加持后,很快就消散了,隔音效果更是想都别想。洛轩也不在意,眼睛闭上,调整一个舒服的睡姿,继续闭目养神,妄图续上那个快要忘记的离谱连环梦。

    这也算是家里的老活动了,每到周末——尤其是早上,洛妈妈就会变得异常暴躁,在一阵怼天怼地怼男人的念叨声中,开始今日份的工作:扫地、拖地、烧开水、叠被子、哄孩子、奶孩子、换尿不湿……伴随着一阵阵乒乒乓乓的响动和电视机里的播报声,这个不算宽敞的家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如果不考虑这凌晨六点的时间段的话。

    随着哐当一声,洛轩的房门被“蛮横”的推开,直接砸在了不锈钢门吸上,年久失修的木门因某些特殊的原因开始膨胀,不再适合门框原本的尺寸,在与瓷砖地板的亲密接触中发出渗人的挤压摩擦声。紧接着,水盆砸落声、水花溅跃声、衣服与洗衣板之间的冲撞声接踵而来,在洛轩的耳边奏起了一曲熟悉的洗衣奏鸣曲。

    由于空间有限,家里唯一的阳台在洛轩房间外侧,这也直接导致了家里人但凡想拿些什么、洗些什么都要从洛轩的经过,先不说隐私权之类的,单就安静这一项就很难保证。

    但洛轩是谁,这么长时间住下来,家里人的习性他基本上也都摸清了,早就适应了这些杂七杂八的外在干扰,无论是骆父半夜归来的开门声,还是妹妹夜里啼哭的吵闹声,亦或是那夫妻俩因一些琐事开团的互骂声……差不多都能达到免疫的程度,管他洪水滔天,都比上一场清梦重要。

    阳台上的噪音也没能持续多久,最终在脱水机肆意的咆哮声中落下了帷幕,房间迎来了久违的消停,洛妈走出了房间,还贴心地没关房门,让客厅的电视声更自然地传入洛轩耳中。很快,厨房里又传来了热油炸起的滋啦声、油烟机的嗡鸣声……得,今早是别想安宁了。

    “儿砸,起床啦!”

    ……

    “洛子轩,起床了!”

    ……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都快八点了,我又不是五六点就叫你起床,该起来了!”

    ……

    “你到底起不起来,再不起来我拿棍子抽你了!”

    ……

    “饭都好了,你到底起不起来,我掀你被子了!”

    ……

    歘!砰!

    在经历了一连串的起床问候之后,洛轩终于在洛妈的“掀被子”和“晾衣杆打人”大法中败下阵来,被打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只得老老实实地换衣服、叠被子,然后拖着惺忪的睡眼和行尸走肉般的身躯进卫生间洗漱。

    刷牙、洗脸、照镜子,不错,还是那个不磕碜的小帅哥,不油不腻,刚刚好!貌似还帅了几分,多了些忧郁的小气质,挺好。

    早餐照例是煎鸡蛋配挂面,除了偶尔会包些饺子外,洛轩很少看到洛妈会在早上做煮面和蛋炒饭之外的食物,又是千篇一律的味道,鲜味全靠鸡精和鸡蛋撑着,算不上有多难吃,但吃多了终究还是会腻的。

    电视上依旧播放着新闻频道的相关节目,一般来说,这种地方台的频道是没什么播放量的,就算是本地人,也不敢说自己一定会看天陵电视台的节目,很多人甚至连接收当地电视信号的渠道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骆父当初是怎么连上这么冷门的频道的。

    “据悉,昨天下午天陵东郊西水岭村上空出现大面积雷云,有目击证人称,曾在雷云中看到形似蛟龙的妖兽存在,大量的雷电在其身边聚集,庞大的电压几乎直击地面,浩荡的雷声将整片村落一齐震动,疑似正在渡劫。该现象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八点,而后雷云消散,疑似蛟龙的妖兽也消失不见。”

    “有关部门已出动专业人员前去调查,请广大市民保持冷静,无需紧张。在天枢局和市政厅的有力领导下,天陵市的安全足以得到保障。近年来,我市在市政安全、神异案件、防震减灾等相关事件的处理方面已取得重大突破,全市案件侦破率超96%,居民幸福指数达到91%……”

    电视上,背靠蓝色屏幕的女主持人依旧有条不紊地念着提词器上的稿子,在合适的时间段里露出恰如其分的微表情,尽显播音员的专业素养。

    “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吗?平常放的新闻不是这个会议就是那个会议,从青天村放到姚禾镇,各种会议从早开到晚,都不带重样的。”

    托骆父的福,他因为工作需要经常看各种新闻了解时政,洛妈也跟在后面看了不少的“宣传话术”,虽然不怎么感兴趣,但基本的印象却是刻在了心里,今天难得看到一则像新闻的消息,不免有些新奇。

    “确实,最近天陵有些不太平,妈,你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少出门,出门的话也不要走远,尽早回来。”联想到自己遭遇的那些事,洛轩有些忧心忡忡。

    “行吧,我知道了,你小子还知道担心起我来了。”

    “你是我妈嘛,我不担心你还能担心谁?”

    “吃饭,吃完了记得把碗洗了,我去照顾你妹去了。”

    “……”

    不得不说,工业区工人的解救确实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虽然还有将近三百人没有音讯,但总比全军覆没要强不少,至少稳住了绝大多数的民心。该救治的救治,该补偿的补偿,只要还能过得下去,逆来顺受总是常态,活着嘛,不埋汰。

    “诶,谢谢您了,医生您慢走!”

    天陵市第三医院六楼住院部病房门口,郝忠杰一脸殷切地送走了查房医生,目送对方离去,转身却又面露一抹难色。

    昨天那一幕实在是颠覆了这个老实巴交的工人的世界观,虽然早就听说这世界很魔幻,有各种超自然的现象发生,可谁承想恰好就让自己给赶上了,人怎么可能会变成那么大的怪物呢,这还是人吗?

    吓得他当场就赶往了火车站,想离开这座可怕的城市。谁知到了火车站门口,却发现整个火车站已经被封了,所有人只出不进,手机上好不容易订好的火车票也莫名变成了灰色状态,显示购票失败,连票钱都已经退还到银行卡上了。不甘心的他连忙赶往了客运汽车站,结果也是一样的,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市政厅联合各部门下达了封禁通知,所有人一律不得离开天陵市区,具体解封时间另待通知。

    走投无路的郝忠杰只好放弃了远走他乡的打算,又舍不得住酒店,只得去投奔孩子他大姨,勉强住了一晚,顺便看了看孩子,也算是聊表慰藉。

    原本,他对自己父亲的安危已经不抱希望了,那么多的人都没生还,凭什么他一个老人家能活蹦乱跳地逃出生天?

    然而今早的一个电话瞬间将他从地狱拉回到了人间,当他听说市政厅会负责报销老人的所有医药费时,那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简直要把他从人间送到天堂。

    老头子也没受啥伤害,就是受了些惊吓,精神萎靡了些,看上去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可人家医生说了,这是正常现象,老人家只不过是太虚弱了罢了,养几天就好了。一番话下来,郝忠杰顿时又安定了不少,总之人没事就好。

    六岁大的儿子也被他接了过来,此时正在病房里陪着爷爷说笑。年幼的孩童就像一颗活力四射的小太阳,就算只是几句傻傻的笑声,也能让老人感到无限的宽慰。

    郝忠杰就这么站在在走廊里,看着祖孙俩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没由来有些欣慰。而后沿着墙角走到了尽头的卫生间门口,正对着敞开的窗户,顺手从兜里摸出了一包“黄鹤楼”,又从上衣的内衬里掏出了打火机,随着“啪嗒”一声,淡蓝色的烟雾在窗外的风中消散。

    眼前的关卡勉强算是过了,可老爷子一时半会估计是好不了了,孩子还要上学,一直交给他大姨带又不太合适,自己理应要给点儿生活费意思一下,可给多给少又是个问题,更何况家里的钱有一大半都在媳妇手上,这日子本来就紧巴巴的,如今又要多花一笔“托管”钱,到时候又要和她骂架……

    “兄弟,借个火呗!”

    身后传来了一个敦厚爽朗的声音,郝忠杰转身一看,是一个比自己高些的中年汉子,国字脸,粗眉毛,黝黑的面庞都快赶上自己了,不过从他的穿着来看,应该是个工作稳定的体面人。

    “喏——”郝忠杰也不多问,伸手就递了过去。

    汉子痛快地接过,左手遮着风,右手扣动打火机,就着烟头点燃的那一刻猛吸一口,而后在口鼻中潇洒的吐出一口烟圈:

    “老弟你是本地人吗,怎么,家里也有人住院了?”

    “我家老父亲身体不太舒服,我过来看看他。”郝忠杰不愿多聊,但也不想就此拂了对方的面子。

    “哦?是城东老工业区救出来的工人吗,那他老人家运气还真不错,我听说有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没能逃出来,就这么埋葬在那片废墟里了。”

    “是吗?我父亲命确实够硬,也是我们一家的福气。”郝忠杰尴尬地笑了笑,他可不认为遇上这么一个无良的工业园区是一件好事,昨天见证的那一幕幕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既然事情都办完了,那你为什么还不着急离开呢,封禁不是都解除了吗?”中年汉子的脸上露出了朴素的笑容。

    “啊?都解除了,那确实……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要离……”话音未落,郝忠杰便感觉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衣着体面的中年汉子收起了笑容,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点在了郝忠杰的眉心,随着一阵白光的律动,一张小小的灰色符纸在指尖出现,一缕缕透明的光线在郝忠杰的身躯上流转,最终汇集在眉心的印堂之上,然后又缓缓地投向这枚符纸,在光线的加持下,原本空无一物的符纸上逐渐多出了许多细小而又诡异的符文,看上去像极了那些晦涩难懂的蝌蚪文。

    虽然看不透其中的奥秘,但从这些文字特殊的能量波动来看,与昨天突发异变的妖魔却是极为相似。若是白均在此,或许就能猜出,正是是这些数之不尽的文字构成了诱导人性至暗面的精神毒素——心咒。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可奇怪的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本该人来人往的走廊内却空无一人,连送药查房的小护士都不见了人影,仿佛所有人都在刻意回避着这一幕。

    “兄弟,辛苦了,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一切就都忘记了,做人嘛,开心就好,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往往越是痛苦,到那时,你才会发现,原来遗忘才是上天赐予我们最好的礼物。”

    做完这一切后,中年汉子小心地收起了灰色符纸,又贴心地给郝忠杰扶了个舒坦些的坐姿,让他靠在墙角待好,这才转过走廊的拐角离开。

    一分钟后,一切貌似恢复了正常,一名小护士推着装满器材的小推车进入走廊,一转眼就看见了瘫倒在地的郝忠杰,急忙走了过来:

    “先生,你怎么样,先生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