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真能看到那个坠楼小伙的灵魂？”白均摸了摸下巴，一脸的惊诧。

    北校和南校的距离不算太远，从校外绕个圈就到了。接到电话后，白均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就匆匆赶来，看着眼前这片除了杂草和灌木之外空无一物的草地，他也摸不清情况。

    “不确定，毕竟我也不知道坠楼的那个人长啥样，不过那个鬼影现在确实就站在你身前，几乎要趴到你身上了！”洛轩向来见不得这些鬼啊怪啊之类的东西，隔着远远一段距离才敢和白均说话，看到那张满是黑色“血迹”的鬼脸，洛轩感觉自己的心都有点儿颤颤。

    “不应该呀，按理说我也是心灵系的异能者，怎么会感应不到这种类似魂体的存在呢？”白均嘴上这样说着，身子却不动声色地退了好几步，和草地边缘的警戒线保持了一定距离。

    “算了，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这世界上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了去了，你能看到估计也和你的某些天赋有关吧，你之前有看到过一些奇怪的东西吗，或者说别人看不见，而你却看得见的一些事物？包括一些人呀、物品呀、自然现象之类的？”白均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好像确实有过……”洛轩想起了上个星期那个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的女孩，直到今天他也没弄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能看见她，她和林靓依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她对自己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那就对了，你的眼睛应该附带有一些特殊的能力，类似于九宫类异能者特有的本体异能。虽然还不能确定你能看透哪些类型的事物，但好歹也是项天赋。”

    白均也是个看得开的人，不会纠结于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对着这片草地随手就下了一道魂术封锁：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只可惜学校里真正管事的基本上都跑秘境去了，不然的话这种小事也不至于轮到我们操心。我想想……北校那个财迷应该有空，这事毕竟发生在学校里，她也不至于不管吧。”

    说着，白均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形似光碟的罗盘，指尖窜出一道火苗，径直点在了罗盘中央，圆心处的指针开始疯狂转动，像是在传递什么讯息。

    “好了，我特意请了一个冤大头，应该一会儿就到了，她可是捉鬼这方面的专家，正宗的茅山道士出身，布道符箓、禁咒占卜、祈雨圆梦、驱鬼降妖……在天陵风水界也算是一号人物了，要是连她都对付不了，还是直接联系异能局吧……等等，我俩不就是异能局的人吗？”

    一想到这里，白均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按照异能局的尿性，对于这种明显不具备较大威胁性的神异事件，在真正出现伤亡之前，他们一般是不会太过重视的，最多派几个实习的年轻人前来调查一番，留个记录，以后出了事情也好有人顶缸。

    眼下这里正好有一个实行生（洛轩）、一个初级干员（白均），就算洛轩不想多管闲事，直接找异能局报案，那些人接到消息后，第一个联系的估计也是他俩，绕到最后干活的还是两个人，那可就尴尬了。

    洛轩可没有白均想得那么深远，此刻他只担心自己要是回家晚了，洛妈又在家里骂娘该怎么办，要知道她可是狠起来连自己都骂的狠人，洛轩可不敢轻易碰她的霉头。

    “诶，那是？”

    洛轩突然发现旁边花园的一颗景观树后藏了一个人，看上去鬼鬼祟祟的样子，像是在盯着这片区域。

    “柏烊？你在这里做什么？”洛轩稍稍侧了一下身子，就看到了那人的真面目，正是下午被教导主任带走的柏烊。

    “我……我就来看看。”柏烊被洛轩的声音吓了一跳，倒也没想着逃走，只是略显局促地站了出来，两手不安地交错在一起，用手指搓着另一只手上的死皮，声音一如既往的刺耳怪异。

    “哦，你……”洛轩本想宽慰他几句，可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两人之间原本就不熟，贸然安慰人家似乎有点儿不太合适，于是只好转变了话头：“那个，下午教导主任找你有什么事呀，你好像一直都没来上课。”

    “我也不太清楚啊，他就是把我带到一个办公室里，指着电脑监控问了我一些问题，然后几个穿着武局制服的人也进来了，也问了很多问题，我一边说，他就一边记，记了好久，最后让我签字按手印，弄完了之后我就出来了。我找不到去那个体育馆的路了，就在花园里待到了现在。”

    柏烊在说这些话时眼睛是盯着洛轩的，手指也在不停地揉搓，厚厚的嘴唇露出偏暗的颜色，灰扑扑的面庞上带着类似高原红的晕色，给人一种无辜而又笨拙的既视感。

    “那你还记得上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洛轩瞥了一眼身后草地上凶神恶煞的鬼影，然后强装淡定地回过头来看向柏扬。

    “上午……”柏烊嘴唇微张，双眼放空，开始回忆当时的情况：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大家都在厕所里闹，跑来跑去的，还有几个专门跑到我面前笑我，我也不知道他们笑什么，尿个尿有什么好笑的。后来我尿好了，准备走了，结果厕所门被人从外面反锁住了，厕所里就一群人在骂，门就被进来的人打开了，站在门口的人很快出去了，然后他们也跟着把门锁上了……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我一直在厕所里面，好几次都没挤出去。不过其他人看上去好像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之后上课铃响了，一群人就跟着一起出去了，我走的晚，就顺手把门锁上了——我看那厕所里应该没人了才锁的，就把那个铁搭子拴上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掉下去，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找我，他们就好奇怪的，嘿嘿，也不知道把话说清楚，就问些不明不白的话。”

    在一旁看戏的白均忍不住走上前来，用胳膊蹭了蹭洛轩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你同学？怎么看上去傻呼呼的样子，真是缺根弦？”

    洛轩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我们班主任好像提过几句，说他妈妈在怀他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了，又因为生病吃了些药，导致他生下来和普通的孩子不太一样，做事思考都慢半拍。”

    秋天的傍晚暗得很快，太阳刚刚下山，天空的火烧霞就只剩下零星的几片了。原本还吵得火热的人群此刻也基本散去了，大概是校方的领导不愿多闹，想方设法将两位家长请到了更为私密的空间里，吃瓜群众眼瞅着没乐子看了，这才兴尽而去。

    “天快黑了——我该回家了呀！”洛轩终于有些着急了，眼角的余光再次看向草地上的那道孤影。

    不知道是不是洛轩的错觉，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道鬼影似乎变淡了不少，身体上萦绕的黑气也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了，一个穿着卡其色侦探大褂的女孩甚至还敢拿着放大镜在观察，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在和鬼影沟通着什么。

    诶？她是怎么……她居然也能看见这东西！洛轩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同类，这种独属于一人的恐惧对洛轩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嘿——不容易呀，这次居然能见到我们班的大忙人了，还是活的，看来最近生意不怎么样啊。”白均倒是一副和对方很熟的样子，大咧咧地打了个招呼。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毕竟说一句少一句，死了可就没机会了。”那女孩冲着白均翻了个白眼，从腰间的挎包里翻出三片柳叶，轻轻一抛，这些叶子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轻飘飘地直接荡到了三人面前。

    “这是阴阳柳的树叶，擦一下眼睛能在短时间内看到这些东西，感兴趣的话可以试试。”女孩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修长的曲线在在大褂的掩盖下……分毫未露。

    在她的安抚下，这个近似鬼魂的灵体变得安宁了不少，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地冲人龇牙咧嘴了。

    洛轩接过叶片，在眼皮上蹭了一下，睁眼一看，果然——没什么变化。

    白均试了之后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对着这个在自己面前晃了半天的灵体颇感兴趣，还尝试着伸手去摸了一下，结果自然不出所料，手指和灵体完美错过，根本无法接触。

    “我说清苑同学，你这一身稀奇古怪的装备倒是挺有用的，改天借点儿给我玩玩呗，说不定我们小队以后用得上呢？”

    “行啊，青符一张三万三，概不赊账，现金还是支付宝呀？”清苑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纤细手掌却已经伸在白均面前了。

    “诶，出家人谈什么钱，要说‘缘’，咱们今天能在校园相见，不就是缘分的一种体现吗？为了纪念咱们一年的同学情谊，向你借几张符，怎么能提钱呢，多伤感情呀！”

    生活中的白均完美展现了一个“花花公子”该有的气质，这幅油腔滑调的模样让人很难将他和任务期间那个沉着果断的“军师”形象联系在一起。

    “切，懒得理你。”

    清苑径直走到了洛轩面前，微微低头看向这个稚气未消的小学弟，脸上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学弟你好呀，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李，你叫我清苑姐就好。我想问一下，这个地缚灵是你凭肉眼发现的吗？”

    “额，算是吧，不经意间发现的，感觉有些吓……”洛轩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握住了双手，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连呼吸都有些停滞。

    “请务必加入我的团队，我们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呀！”清苑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睛一下子又提高了几个亮度，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愈发得灿烂，洁白的牙齿露出动人的光泽，晃得洛轩有些头晕。

    “等……请等一下！我捋一捋……”

    在洛轩的再三请求下，这才脱离了对方的“魔爪”，随后又心神未宁地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一段距离。

    “喂喂，你个姑娘家能不能斯文点，怎么总想着到处挖人？前几个被你忽悠进你们小队的新人，现在可一个个都在第五人民医院住着呢，你不会忘记了吧？”白均一个闪身站在了两人中间，用身子护在了洛轩前面。

    “那些……那些都只是个意外，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差了点，再加上运气不太好，这才不小心着了道的，这也不能全怪我们呀……”清苑的神色变得有些尴尬，声音也越说越低。

    “呵，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行了，今天找你来是请你解决这个鬼……用你们专业的话来说是叫亡灵对吧，或者地缚灵什么的，我也不了解，总之，先办正事吧，别想着祸害我家学弟了。”白均显然知道一些有关清苑的黑历史，损起人来照样毫不留情。

    “话说……啥是第五人民医院呀？”洛轩弱弱地问道。

    “就是天陵精神病院！”

    “哦！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