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祥之兆
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
几只乌鸦在天空扫视了片刻,扑腾着翅膀冲向了立在雪地上的一只血手。
咻!
血手猛地钳住一只乌鸦的脖颈,任凭它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其他乌鸦顿时惊飞散去,只留几根散乱的黑羽和嘎声一片。
整个身子探出雪地,许离长舒一口气,麻利地给乌鸦脖颈放血,如宰稚鸡般将之分皮去骨存肉。
只可以,“青釭”是剑非刀,用起来着实不趁手,若是能将它改成刀……
许离提着剥干净的乌鸦,不是很满意地摇了摇头。
用剑果然没有用刀来得顺畅。
乌鸦肉黑,少而紧致,酸涩却大补。
但古人认为乌鸦是凶鸟,遇之不祥,若是当头鸣叫,更是灾祸发生的预兆。
许离抬头,看着一群乌鸦盘旋嘎声不止,将手中生肉放入嘴中,嚼吞下肚。
在生死面前,什么狗屁不祥之兆,都得靠边站。
他已行进两日,为避免曹军探哨,只能绕道山林,进入袁术势力淮北后,再走大道前往汝南郡治所,平舆城。
但在翻山越岭中,战马过涧时不慎失足落水,绑在战马上的干粮物资全部丢失,只有腰间的两柄佩剑相伴。
没办法,他只得徒步进入淮北平野地。
补充完能量,许离再度启程,顺着记忆中的方向,稳步前行。
在冰雪消融的正午,一面黑如铁的巍然城墙映入眼帘,甲士卫兵守立城门,哨兵们鹰视四方。
但还未近城门,便有数名探马前来,将许离团团围住。
打头之人络腮胡如花菜,手持长剑道:“平舆已封城,尔是何人,来此作甚?”
许离似见到组织般喜不自胜,讨好着说明来意道:“我乃吕布军士,奉命求见圣上。”
建安二年,袁术在寿春登基为皇帝,建号仲氏,自称“仲家”。
其后被曹操、吕布等势力联合击败,逃至淮北汝南郡的平舆城,继续做着皇帝。
络腮胡脸色古怪,上下打量邋遢的许离,说道:“你可有凭证?”
许离连忙从怀中取出公文信件,络腮胡挑剑取信,看到信面上的温侯印章,顿时挥剑斥声道:
“拿下!”
……
苍鹰振翅,穿云逐风,锐利的双眼俯瞰大地,茫茫的山林平野间,拔地参天的平舆城跃然纸上。
一条条街道似水网密布,纵横交错,从四面八方汇集向中心的皇宫。
皇宫侧门,蜿蜒曲折到布满积雪与污垢的街道尽头,散发着潮湿腐臭的墙壁上,嵌刻着一个大大的“狱”字。
茅草成垛的牢房里,许离满脸黑线,在浑浊的空气和湿腐的气味中,一双虎目成缝。
他想不明白,作为吕布势力的一方,与袁术势力的关系若是友善,他应该被奉为座上宾;若是敌对,他应被拷问刑杀。
但那个络腮胡在将他关押后却不管不问,让他完全摸不清对方要做什么。
看来这个轮回任务,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啊!
就在许离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中原委时,叮铛作响的匙扣碰撞声响起,几名狱卒举着火把,卑躬哈腰的引着络腮胡走了过来。
许离瞪开双目,在昏黄的火光中与络腮胡对视。
“休息得可好?”络腮胡招呼道。
许离皱着眉头,不满道:“你要怎样?”
“呵,阶下囚还挺横!”络腮胡挥挥手,几名狱卒忙不迭地退开。
他走进了些,低声道:“昨日,曹军引沂河、泗河之水灌入下邳城,你家温侯离城破人亡,最多不超过十日。”
许离神情凝重而复杂。
吕布死,他就要死。这条新的生命,和可能回到现实的机会,都将荡然无存!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虽已经历过死亡,但死亡的威压就像萦绕在心脏的一只利爪,随时能将之捏碎。
许离浑身颤抖,铐着双手的铁链“哗啦”不停。
怎么办?!
怎么办?!
焦急之下,许离双手紧握木柱,大声道:“温侯败亡,中原尽归曹操,其势大成,必然会以天子令,麾军淮北,兵锋直指平舆!”
“昔年袁术称帝,已然众叛亲离,势力分崩离析,又被曹操击败,元气大伤。若是等曹操占据中原,袁术这仲家皇帝,恐怕就是黄粱一梦了吧!”
这番言论慷慨激昂,掷地有声,说得络腮胡一愣一愣的,连同离远了的狱卒和牢犯,都不由窃窃私语了起来。
“高论!高论!城门失火,根株牵连!这天下之势,已在你一言之中矣!”
“去岁,袁术称帝,却被曹操、吕布等势力联合击破,从此一蹶不振,躲在那靡费百万建造而成的皇宫里纵情享乐。这淮北呐,早晚得易主!”
“管他什么曹什么吕的,和你我这负枷之人有什么干系?反正这天下啊,谁得了苦的都是我们!”
杂七杂八的话语满天飞,络腮胡微眯双眼,猛地大喝一声:“肃静!”
声如雷震,险将一众囚犯的胆都给吓破。
狱卒们脑中嗡嗡作响,待回过神来,手持鞭棍,一脸凶神恶煞地巡视起了每个牢房。
一时间,整座监狱安静无比,囚犯们怏怏地趴在草垛上,不发一言,显得颇有素质。
络腮胡看向许离,忽而笑了起来,说道:“我逮捕你时,你为什么不反抗?”
许离缓了缓神,说道:“你们人多势众,我不是对手。”
络腮胡摇头道:“你们陷阵之士各个骁勇善战,以一当十,岂会以人数定论胜败。”
许离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虽然读书不多,亦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遑论当今天下之势,温侯与仲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你们没有理由杀我,更不能,不应该杀我!而我若是反抗,个人生死是小,误了两家联合大事,我便与死没有分别。”
若是无法让袁术发兵援救吕布,许离确实与死无疑。
就算反抗,也只能得片刻安息,没有实质意义。
络腮胡“啪啪”鼓掌,赞叹道:“好个生死是小!陷阵之士不仅智勇双全,义节也是十分高然,果真名不虚传!”
末了,他又叹一声,说道:“若是圣上身边都是你这样的智勇之士,何愁大业不成!可惜,可惜……”
许离竖起耳朵,一副准备好听八卦的神情,可等了半天,“可惜”后面什么也没有。
络腮胡收拾心情,看着许离话锋一转道:“我抓你下狱,实则是为了保护你。”
许离心中诧异,哪有把人保护在监狱里的。
“我知你不信,但此事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
络腮胡说道:“我名阎稷,家父乃是主簿阎象。月前,家父便谏言圣上,趁此时机整备军马,进攻曹军,救援温侯。”
“然则一些佞臣屡进谗言,致使圣上犹豫不决,错失良机……”
许离挑了挑眉,他虽然读过三国演义,但十余年来只知杀猪,除了一些家喻户晓的比如三姓家奴,三英战吕布,人中赤兔,马中吕布之类的故事……其他的早就忘了个七七八八。
但吕布是几姓,袁术昏庸还是英明,佞臣忠臣怎么个明争暗斗,他懒得去理会,一心只想着怎么去完成轮回任务!
“怎么做才能让你们的圣上出兵援助我家温侯?!”
阎稷目光灼灼道:“家父命我在平舆城外巡视,若有发现吕布使臣前来求援,就悄然送入府中。”
“但我思来想去,城中奸佞的眼线无数,你的出现肯定瞒不过他们,索性扣你个强奸犯的身份,押解入监狱里。”
“……”
“我什么都没干,就成强奸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