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十天，李修元每日午后来弘福寺中跟三藏聊天一个时辰。

    三藏帮李修元解惑，李修元为三藏说法。

    转眼间，长安的酷暑又将过去之时，李修元告别了三藏，独立一人回到了雪山上过起了田园生活。

    小宝已经习惯了书院的生活，只会在放假的时候跟高月儿来山上跟先生住上几日。

    秦湘玉忙着经营自己的客栈，只有去了江南的青玉还没有消息。

    在老人看来，难得出一回门的青玉，怕是要到下雪之前才会回转长安。

    一场风波看似过去，却不知皇宫里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明空安静地养胎，也没有跟人争宠的意思。

    就算有一点小小的心思，只怕也要等着孩子出世之后，她才会去找皇后娘娘说上一说。

    只是，她不说，不代表别人就不会说出来。

    这一日，雨后的皇城显得凉爽了许多。

    午时刚过，正是未时。

    这个时辰，明空正在歇息，皇帝也不会在这个时辰来看她。

    清宁宫里，皇后娘娘正靠在窗前，望着御花园里发呆，身后站着的宫女正是侍候明空的‏​​‎​‏‎‏‏‎‎​‏‏‎‎小娟。

    明空进宫，身边的宫女也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为的就是怕出现什么意外之事。

    而小娟今日等着明空歇息之后，才跑来跟皇后娘娘说说话。

    主仆两人聊了一会，小娟想了想说道：“据说明空有一个异姓的哥哥，很是厉害哩。”

    皇后娘娘一愣，忍不住问道：“有多厉害？还不成比禁军里的将军还要厉害？”

    “禁军哪能跟他比啊。”

    小娟小声说道：“听说上回禁军在玄武门外折损了数百的战马，一帮将士也给人重伤，就是惹到了明空的哥哥……”

    “这话你可不能乱嚼舌头，小心给有心的人听了过去。”

    一听禁军之事，皇后娘娘脸上出现一道寒霜。

    冷冷地说道：“某些人正愁找不到明空的把柄，要是这话传开来，你让皇上如何是好，让我如何是好？”

    小娟撇了一下小嘴，回道：“怕什么？要怕也是有些人害怕。”

    皇后娘娘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别样的意思，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淡淡地问道：“哦，说吧，我倒想知道这里面又有怎么样的缘由？”

    “娘娘别急。”

    小娟接着回道：“听说是一个来自江南的女子，来长安寻未婚夫，不料那男子却被蕭府的小姐看上了……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官员嘛……”

    “萧府的小姐不仅逼得男子退了婚，还逼得那王家姑娘流落街头茶楼，以弹奏琵琶卖艺为生。”

    “那日，萧府小姐打上茶楼，欲要将王家姑娘卖入青楼……你猜怎么着，正好明空的哥哥也在茶楼里……江湖人士，最是疾恶如仇……”

    说到这里，小娟端起面前的凉茶喝了一大口，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笑道：“蕭府的人哪是别人的对手，最后那蕭府小姐又招了一百多禁军前往茶楼，要寻明空哥哥跟王家姑娘的麻烦……”

    “这事啊，早在就皇城里传来了，只是谁也不知道是明空哥哥是那仗义出手的侠士，娘娘你可不能卖了奴婢哦。”

    皇后娘娘听到这里，却也没有生气，而是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

    过了良久，才轻轻地拍了拍手道：“有意思。”

    小娟又接着说道：“明空刚回宫时，便将哥哥自大漠归来之事告诉了皇上，皇上想着封他一官半职，你猜明空怎么说？”

    “怎么说？”

    皇后娘娘闻言皱起了眉头：“难不成,他还想做国师不成？”

    摇摇头，娟儿笑道：“真要是让他哥哥做国师，只能娘娘你也能享福……奈何明空跟皇上说，她哥哥心系天地，不要世间的富贵。”

    “有意思……”

    皇后娘娘听到这里，禁不住坐直了身子，喃喃自语道：“这世间,视皇权富贵如泥土的,也只有那出世的高人了。”

    “谁说不是呢？”

    小娟叹了一口气，幽幽地回道：“她说便是她当年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哥哥也没有出手，说是一切自有天意……”

    “呯！”的一声响起。

    这一回，却是皇后娘娘手里的瓷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太有意思了啊！”

    不过一刻钟的光景，皇后娘娘说了三句有意思，分明是被明空，被明空的哥哥深深地震撼住了。

    明知妹妹被逼得出家为尼,却能安之若素，不闻不动，一直隐忍三年。

    甚至朝中上下，无人得知明空还有一个世外高人哥哥。

    若不是自己一番心思，将小娟安排在明空的身边,只怕到了今日,她依旧不知原来明空还有这样一个厉害的靠山。

    她自然明白，出世之人寻求的是长生大道，哪里会在乎俗世间的这些风风雨雨。

    而最能忍的却是明空,硬生生地在感业寺中念了三年的佛经。

    有一件事,却是她不知道的。

    那便是当年李修元去到大漠之前，便跟老人交代过，除非生死之际，不许老人出手帮助珝儿。

    一切自有定数，无论是李修元还是老人，都不能插手珝儿的人生轨迹。

    这才有了珝儿被逼出家之后，只有秦湘玉去看师姐，世人并不知道她跟红尘客栈对面的酒肆，还有一段说不清的因果。

    小娟说到这里，看着皇后娘娘说：“明空记着娘娘的好呢，估计等着孩子生下来，就会过来跟你请安。”

    皇后娘娘苦笑了一下，叹道：“希望她能记着我的好，帮我解决那个麻烦才好。”

    小娟哪有不清楚娘娘心思的道理，当下轻声说道：“娘娘莫急。”

    皇后娘娘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不急，等着明空为陛下诞下龙子，我们再细说此案。”

    “奴婢要回去了，一会贵人醒来没人侍候，说不得又要怪罪一番。”

    小娟不好意思地笑道：“奴婢想想，这事怎么说，对娘娘和明空可都是一件好事，没有陛下旨意，谁敢擅自调动禁军出宫？”

    “莫要慌乱。”皇后娘娘静静地说道：“这事先记着，这宫里少了百十匹军马，伤了百十禁军，总得记录在案……”

    这话一出，小娟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娘娘这是打算先攒着，到时候一起算账啊。”

    皇后娘娘回道：“不是我要算账，我只是替皇上记住这事。”

    挥挥手道：“你且回去吧，没什么大事也不要成天往我这跑，让人看见了，你让明空怎么想？”

    小娟扑哧笑道：“娘娘放心，奴婢走了。”

    望着小娟悄然离去，皇后娘娘软软地靠在躺椅上，喃喃自语道：“擅自调动禁军出宫，我该给你安一个怎么样的罪名？”

    ……

    雪山上的李修元想继续自己对涅槃经的修行，山下的三藏在编译自天竺带回来的佛经。

    皇宫内院的明空在享受做母亲的煎熬。

    还好，眼看着秋风渐至，长安皇城终于有了一些凉风拂来。

    这一日，高宗皇帝来看明空，他更关心肚子里的孩子何时才能出世。

    “也没那么快啊。”

    明空浅浅地笑道：“太医都说了，说什么也得等到来年开春了。”

    不知道为什么，太宗皇帝突然变得有些不安，低声说了一句：“太医说是皇子还是公主？”

    明空脸上的神情变了变，心情却很复杂。

    万万料不到皇上竟然在这个时候关心起自己肚子里的宝宝是男是女，虽然她知道这事对自己，对陛下都很重要。

    只是，太医也不知道这事啊？

    于是只好微笑着回道：“这事总得看天意吧，太医又不是神仙，如何能知道这肚子里的宝宝是男是女？”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有些新奇，高宗皇帝叹了一口气。

    悠悠地笑了笑：“他们可以不知道，朕却不能不知道……”

    “哦，我忘了陛下原来也是神仙来的。”

    明空虽然心里高兴，却也知道自己当下的身份，不可能说得太多。

    转眼便‏​​‎​‏‎‏‏‎‎​‏‏‎‎将话题绕了开来：“哥哥既然回到了皇城，明年春天，我可以让师妹上山，求些灵茶回来，给陛下尝尝。”

    “什么样的灵茶，能让你惦记在心里？”

    高宗皇帝笑道：“如此一来，我明年就等着我们的孩子出世之时，再尝尝雪山上的灵茶，想来，也是一件美事。”

    “哥哥的灵茶要看他心情，可不是每年都会有的。”

    明空温柔地说道：“说多了，一会皇上你又要生气，还是等着明年开春之后，让师妹上山去找哥哥吧，希望那个时候他不会闭关。”

    高宗皇帝一听，忍不住皱眉问道：“难不成，他还会闭关一年不成？”

    明空微笑回道：“哥哥曾在大漠里一次闭关了十年……他跟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高宗皇帝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既然你有一个神仙一样的哥哥，那这肚子里的自然也会是皇子了！”

    直到皇帝离去之后，娟儿才凑了过来。

    一边替明空换了一道茶，一边问道：“娘娘干嘛不将那事说给皇上听听？”

    “你说的哪件事？”

    叹了一口气，明空幽幽地回道：“记住不管发生了何事，眼下都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至少，在我的孩子出生之前……”

    娟儿好像有些明白了她的话，嘻嘻一笑：“那我们就安心养着胎，啥事也别去想，等着明年春天的到来。”

    明空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姑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眼下的她突然想起那天夜里做的梦，难不成，真的会有奇迹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只是，这事李修元没有告诉她，连高月儿也没有有说。

    在他看来，一颗龙珠一分为二，也只有老和尚那样的绝世修为才能做得到，便是酒肆里的洪元海，怕也不行。

    不告诉二女，他只是想将这一分为二的龙珠，化为春雨，慢慢地滋润两人的什么体质。

    而不是让高月儿一夜破境，恢复到之前的修为。

    这也是老和尚没有出手替二女炼化的原因……却不曾被明空误会，那一夜的梦，却龙子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想到这里，明空拍了拍娟儿的手，笑道：“你往后要是再多嘴，我就把你送回皇后姐姐身边去。”

    娟儿吓了一跳，摇摇头道：“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