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断修罗

第七百章 仙居镇的夜,朱九渡劫

    漫天春雨如丝线,不,比丝线要粗一些。

    今日的春雨跟往常不同,要将山道上的血腥洗刷得一干二净,还世间一个清明晴朗,眼见,路边的春花就要绽放了。

    踏过一山风雨,牵着马儿的华生放声高歌,一道寂寥的声音往山间,往仙居镇飘去。

    “天上的人在天上飞,地上的人在地上追……”

    这是他当年在风云城的桥上,红袖酒楼外的石桥上看到的那道诗。

    当年李修元写给将军府的小姐姐,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李修元雕刻在石桥上的那道诗。

    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雨,石桥上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见。

    华生跟铁匠师傅在风云城里生活了几年,自然也看到那首诗,然后胡歌将这首快要遗忘的歌曲哼唱给华生听。

    比风云城到天山,华生无聊的时候就会哼上几句。

    跟李修元不同,当日情愫尚未完全打开的华生,虽然在云起寺的问天峰上邂逅了澹台小雨。

    而且后来澹台小雨也誓言旦旦非君不嫁。

    只是,没等两人人细说情愫,三人便离开了天玄大陆回到了五域……身在南疆战场的华生,一心又扑到了那一场大战之中……

    情愫初开的澹台小雨却跟着华玉一起来到了天山之上,跟着李修元一起修行。

    后来大战结束,还没等华生的母亲小莲为两人操办亲事,一道星光又将三人召回了天玄大陆……

    走在雨中,华生如走在梦里一般。

    嘴里一边哼唱,胸口一抹鲜血渗出,随着淅淅沥沥的春雨,打湿了脚下的泥土。

    马儿打了一个响鼻,似乎在跟主人说我饿了。

    华生看着它哈哈大笑“看来,我们得想个法子,总不能让某些人如意。”

    大雨弥漫,小镇无人。

    耳边传来了华玉的传音,华生牵着马儿往镇里深处一家叫远归的客栈缓缓而去。

    守在客栈门口的华玉看着哥哥染血而来,心疼地埋怨道“哥哥,下回不这样了,我跟师姐也可以出手。”

    华生将手里的缰绳递给客栈的伙计,淡淡地回道“以后不会如此了。”

    回到房间,朱九早让客栈的伙计烧了一大桶热水。

    泡了半年时辰的药浴,敷上药草,换了一件干净的黑衫,华生回到客堂朱九已经准备了一桌酒菜。

    华生想了想,取了二十枚空间戒分成二份,推到华玉和澹台小雨面前。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天玄待上几年,他要给妹妹多留一些傍身的财物。

    朱九吓了一跳,忍不住问道“都死了?”

    “不然呢?”

    华生淡淡地回道“我既怕死,又怕他们给你们惹麻烦,如此,只好让他们化成灰飞了。”

    朱九叹道“不愧是我的兄弟,看淡生死,不服就干,怎么也得笑看人间风云变幻!”

    华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收起面前的物品。

    看着澹台小雨说道“师姐,这是哥哥给你买糖吃的钱,收起来吧。”

    原来眉头紧皱的澹台小雨,听了华玉一番话之后,才小心地将面前的这些东西收了起来。

    然后看着朱九说“要不要我分你一个?”

    朱九摇摇头,看着她笑了笑“这可是我兄弟用命换来的,省着点花啊。”

    澹台小雨一愣,顿时不说话了。

    华玉心口一痛,拉着华生的手问道“哥哥今日危险吗?为什么不让我跟朱九出手?”

    朱九往杯子里倒酒,华生想了想,看着他摇摇头“当饮一杯。”

    说完取了一个小酒壶出来,拿起朱九面前的杯子,往里面倒满琥珀色的灵酒。

    正色地说道“我改变了主意,决定就在仙居镇上帮你破境渡劫,在这里歇息两天,再考虑要不要继续往前。”

    华生没有立刻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是他相信朱九盼着这一刻,已经迫不及待了。

    朱九吓了一跳,看着杯中酒,结结巴巴说道“你不要吓我!”

    华玉也吓了一踏,随后浅浅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怕什么,有哥哥在呢,你乖乖地吃饭喝酒……”

    澹台小雨不明白三人在说什么?只管端起一杯酒跟华玉说“师妹,明天我们去逛街。”

    华生看着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想起干爹的那些传说。

    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虽然过程不同,最后的结局却也差不了多少。

    一时间意兴萧索,端起面前的酒杯,跟朱九说“喝了这杯酒,我就要把妹妹交给你了。”

    朱九一哆嗦,看着华玉回道“放心,她就是我的亲人……”

    华玉脸一红,随后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两行泪水止不住地悄然落下,为了她,也为了师姐。

    一段金玉良缘,如神仙一样的哥哥。

    眼见她和师姐,说失去,就要失去了。

    华生叹了一口气,拍着她的小手安慰道“妹妹莫要如此,我先回家看看爹娘的情形,再写信给你。”

    华玉点了点头,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笑道“哥哥,我们喝一杯。”

    四人举杯,喝了一杯酒。

    华生给朱九又倒了一杯灵酒,不同的是,这一回他给华玉和澹台小雨也倒了一杯。

    然后看着华玉说道“这是干爹在天山上酿的灵酒,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他,就像你们也会有一天跟我分开一样。”

    华玉一听,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华生一看,只好安慰道“妹妹不要这样,你也知道沐沐姐到现在跟干爹还是天各一方呢。”

    华玉一听,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幽幽地说道“哥哥总不成跟前辈一样吧?他们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华生一口喝光了杯里的灵酒,笑道“只要妹妹跟朱九好好修行,也会跟干爹一样,我们还有重逢的一天。”

    唐生一听,也不说话,一口喝光了杯里的灵酒。

    然后趁着药力还没散开,往华玉的碗里,夹了一个鸡腿,看着华生笑道“别说话,我饿了,小雨也饿了。”

    华生叹了一口气,当下也不吭声,自己端着碗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澹台小雨看着三人都不说话了,也安静地端起碗来,她早就饿得不行了。

    ……

    不到半个时辰,喝了三杯灵酒的朱九吓了一跳。

    感觉到一股澎湃的力量自丹田涌出,如滔滔江河一般,往四肢百骸里涌去。

    心中微动,不由得看着华生说道“我要破境了?!”

    上一次,在玉沙城的时候,朱九就差一些破境了,等了这些天,终于等到了这一些,着实有些激动。

    华玉看着一脸通红的澹台小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跟华生说道“哥哥,我跟师姐好像也要破境了,就不管你们两人去哪里渡劫……你们自己小心一些。”

    华玉再破一境,就跟她师傅澹台玉嫣一样的修为了。

    便是她也没想到,她跟澹台小雨在黑洞里一番生死之间的穿行,竟然阴差阳错,回到这里之后,接着便要再破一境。

    澹台小雨看着朱九笑了笑“朱九别怕,你以后也会跟我一样厉害的。”

    华生跟华玉挥了挥手“你们回屋歇息吧,我带朱九出去转转,明天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歇息一日。”

    华玉看了朱九一眼,咯咯笑道“想不到,你也会有这么一天。”

    朱九苦着一张脸,看着她说“华玉,我好怕……”

    华玉拉着澹台小雨往客堂处走去,一边笑道“有哥哥陪你,怕什么?明天,我请你去逛街。”

    澹台小雨想了想,扭头看着朱九说“别怕,明天,我买糖给你吃。”

    突然间收到这么多钱财,澹台小雨心道自己也是一个有钱人了。

    华生等两女离开之后,才往朱九手里塞了一张符纸,认真地说道“这玩意我也没有,用一张少一张……”

    朱九吓了一跳,赶紧捏在手里,拉着华生的手就往客栈外飞掠而去。

    一边不甘心地问道“我要挨几道雷,这张宝贝最后一刻才用吗?”

    华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我会提醒你的,连澹台小雨都熬过去了,你怕个屁啊!”

    朱九一听,脸上有些古怪地笑了起来,想着果然是自己最差劲,竟然还不如身边的两个女人。

    看来,这往后的日子要往死里修炼了,这个时候,他想到了息的老爹,那个待在伽师城中,听信一帮昆仑老头闲话的父皇。

    心道一帮老头是白痴,难道你一个皇帝也是白痴不成?

    还好,师姐姜清清看来是清醒的,否则等着自己有朝一日,再破一重再渡一劫,非得把皇城里的那张椅子收回来不可。

    两人的速度很快,还没等天空生出劫云,华生已经带着朱九来到离小镇五里外的一处山涧之上。

    取了一个蒲团让朱九垫在石板上,等他盘坐好之后,华生才吩咐道“运转你自己修炼的功法,别怕,这雷劈不死你的。”

    “你别离我太远,让我能看得见你。”

    朱九头一回渡劫,心道若这会在伽师皇城,不得自己的老爹亲自出来护道才行。

    要不,也得是昆仑那几个老家伙,派出一人守在自己的身边……要知道,他哥哥太子殿下也是今年才刚刚渡劫。

    而他莫名其妙之下,就要成为一个分神境的大修士了。

    这可比书院的那帮弟子,凤凰山的弟子们高出了许多啊,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

    华生望着天飘来的劫云,似笑非笑说道“倘若你想死在天劫之下,就尽管胡思乱想,否则就你打起精神,好好面对!”

    朱九一听恼羞成怒,恨不得一巴掌拍过来,仰天嗷嗷地吼了几声。

    然后老老实实,运转自己打小修炼的心法,一遍一遍,将丹田里那如洪水般的真气,细细地梳理起来。

    “轰隆隆!”天边,响起了隐隐约约的雷声。

    朱九吐出一口浊气,问道“华生,我若是今日渡过这道天劫,在前往凤凰山的路上,都不用你再出手了。”

    华生摇摇头,懒得理他,往不远处的树林边缘走去。

    一边腹诽道“就算你渡劫之后,运气好到爆也只是二重境界,还是一个渣渣,自保都不成,还想保护我?”

    远远地,挥了挥手喊道“凝聚你所有的精气神,雷来了!”

    话没说话,“轰隆!”一声劫雷,重重地劈在朱九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