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断修罗

第七十二章 梦里的佳人

    关于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的问题,最终李修元也没有跟两人说出一个究竟,因为他也不知道。

    那条神秘的登天之路,最后的出口是不是在天玉城?还是说,如楚风这样的家伙,会去往神龙大陆?

    想到这里,李修元吓了一跳,看着一脸兴奋的楚风,想着得找一个时间,跟他说说神龙大陆的事情。

    毕竟,他要先离开修罗天域,去蛮荒看一看当年的故人。

    两人眼见破境在即,二话不说去帮着张老头煮晚饭,留下李修元躺在屋檐下想心事。

    进了灶房,楚风看着李芸笑道:“只怕你也想不到,这一场大战还没打完,你就是桃源的主人了。”

    李芸叹了一口气,笑道:“我做梦都没想到,玉儿竟然会遇上李修元,最后还被他师父带着离开了修罗天域……”

    楚风淡淡一笑,一边淘米一边回道:“我那兄弟有很多师傅,这事我从来不问他,你也不要问。”

    “我哪敢问他?当年我遇到他的时候,他身边还跟着小凤凰呢。”

    想着当年在未知之地发生的一幕,若不是李修元提醒,只怕自己早就疯狂,死在那个地方了。

    李芸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那个女孩为了救他,变成一只凤凰飞走了。”

    楚风一时默然无语,过了半晌才说道:“想想,我那兄弟也是命苦之人。”

    ……

    我在寒风中斩雪,我春风中赏花。

    李修元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是因为因到落霞山时,一山的杏花已经化作枝头小小的青杏。

    梦里花落知多少,躺在春风里的他,身上盖着一块薄薄的兽毯,做起了梦来。

    梦里的他,不知道是来到了过去,还是未来,有一种混沌的感觉。

    也不知道当下是春天还是夏夜,只身置身于一片幽暗的森林之中。

    夜空中,有一束星光还是月光落下,照耀着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长发的佳人凌空而立,夜风吹过,将她的一头黑发吹拂,于风中乱舞。

    只是冷漠的脸庞,却没有一丝的表情,一双如湖水般的眼眸,静静地凝望着这片幽暗的森林,怔怔出神……

    只是一眼,便看呆了李修元。

    夜风中森林有些寂静,只有远处时不时传来阵阵的虫鸣,却没有夜鸟的鸣叫。

    风过山林只是吹拂着佳人的长发,却拂不动那湖水一样眼眸里的哀怨。

    李修元感觉自己像一阵风,又像是佳人脚下踏着的那一片树枝,他想开口跟眼前的佳人诉说,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月光如水自密密的树叶中落下,在林间忽而明亮,忽而幽暗。

    枝头的佳人仿佛追逐天空中的月光,凌空飞渡,往森林深处而去,李修元化作一片树叶不顾一切。

    跟在佳人的身后紧追不舍,不肯放弃。

    是谁,在黑夜里轻拨琴弦?

    是谁,在黑夜中暗自叹息?

    浓浓的夜雾自四面八方往佳人涌去,却在月光落下的瞬间悄然退却。

    如一片飘荡中风的中树叶,李修元在追逐曾经熟悉的身影,而前面的佳人却在夜雾中,月光下不停飘飞。

    不曾回眸看他一眼。

    “请留步!”

    情急之下,李修元终于喊出声来,前方的佳人突然停了下来,而李修元也显出身影。

    静静地,佳人立于在参天古树的树梢之间。

    “嗖!”的一声,李修元站在古树之下,抬头仰望月光下的佳人,喃喃自语道:“天上的人在天上飞……你忘记了吗?”

    “唰!”的一声,一把比眼前还要冷的弯刀斩破夜空,于眨眼之间搁在他的脖子上,如夜穹之上的那一轮弯月,冷冷地指着他。

    “唉!”李修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说!”树上的佳人冷冷地呵斥道:“你是谁?”

    “我……”李修元望着眼前长发飘舞的佳人,一时说不出话来。今夕何夕,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不知道这是发生在过去还是在未来,总之不会是现在。

    过去,他曾去过的地方,佳人不曾去过。

    未来,他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追得上佳人的脚步。

    月光如水,悄悄地滑过李修元的面前,将他如树叶一样的脸庞洗去,露出了本来的面容。

    夜凉如水、树梢的侍人缓缓地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

    她是九天十地独一无二的少女,便是岁月悠悠也不曾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丝的痕迹。

    只要看上一眼,便会让人沉醉,让人于刹那之间迷失自己。

    明明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李修元却能感觉到那一把弯刀就搁在他的脖子上。

    圆月弯刀,咫尺之遥,一道寒冰仿佛下一刻,就要割破他的喉咙。

    一道淡淡的哀伤涌上心头,李修元眼眸离开树上的少女,望向天穹之上的月亮。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对我,难道我吃的苦,受的折磨还不够吗?

    风动树梢,少女在夜风里轻轻摇晃。

    久久说不出话来的李修元,只好望着树梢上的少女说了一句:“我是你的过去。”

    往事如风亦如露,一幕一幕地在他眼前浮现……从心底,一幕一幕的翻开,如惊鸿一般,自他的眼光飞过。

    树梢上的少女如当年一般模样,那可是他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一声叹息穿过漫长的岁月河流,李修元呢喃一句道:“你还好吗?”

    少女并没有回答,一袭白裙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显得比苍山的皑皑白雪还要清丽。

    夜幕下的身影,显得凄清幽美。

    便在这样的一个夜里,两人一个在地上,一个恍若天空,李修元恍然如同回到了儿时的天山,触景生情之下,浑身都在轻轻颤抖。

    “你为何要跟在我的身后?”

    树梢上的少女,终于开口,一如九天之上的那一轮月儿冷清。

    仰望树梢上的少女,一泓湖水之中,映着两个弯弯的月亮,跟当年并没有多少分别。

    只是,眼前的少女分明忘记了自己。

    收回望向月亮的目光,李修元看着树梢上的少女,心情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静静地说道:“雪山之上,未知之地,凤凰涅槃,你说我是谁?”

    少女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仿佛在回忆,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于是,她只好再次握紧了手里的弯刀。

    那一双如星辰一样的眼眸,身体消瘦如一片树叶的家伙,究竟是谁?

    你是谁?

    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将那一句想要问的话,说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夜幕中的李修元。

    李修元怔怔地望着她,如同仰望夜空中的那一弯月儿,

    这一天,他已经等待得太久。沉默的火山将要在这一瞬间爆发,他在埋怨老天的时候,也在怒骂命运的不公平。

    为何自己一路走来,渡人无数,救人无数,最后却救不了自己心爱的人?

    远远的森林之中,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吼叫,于是他知道,这是某一个恶魔于梦中醒来,要来巡视自己的地盘了。

    抬头望天,风清月明,只是少女的眉头却越来越紧……

    风吹拂着她一头秀发如飞舞的精灵,却依旧不能让少女安静下来……

    因为那一声吼声,少女如受到惊吓的精灵一般,“嗖!”的一声迎风而起,飞上树枝,刹那之间飞出这一片树林。

    在李修元目瞪口呆之下,化作一缕清风,往夜空中的月儿飞去。

    这一刻的李修元仿佛大山压在自己头上,又恍若自己跟这一片森林化为了一体,竟然无法动弹丝毫。

    眼见少女飞出自己的视线,于百般无奈之下,如将死的野狼一般。

    拼了命地嘶喊道:“沐沐!”

    ……

    “呼!”的一声,夜色中的李修元睁开眼睛。

    远处的夕阳已经落山,一轮月儿还没有爬上树梢,身上盖着薄薄的兽毯,却如一座落霞山一样,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楚风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拉着他的手问道:“谁是沐沐,为何我从前没有听你说过?”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李修元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之意,就跟刚刚嚼过黄连一般,不,比黄连还要苦涩。

    看着面前的楚风摇摇头,回道:“那……那只是我做了一个梦而已。”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亦或是未来,凤凰谷都可能是楚风去不了的地方。更不要说,他跟须弥山还有一段未了结的因果。

    “切,我还以为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一个弟妹了呢……那啥,可以吃饭了。”

    楚风拍了拍手,往屋里走去,一边嚷嚷道:“来来来,可以喝几杯我兄弟酿的灵酒。”

    李修元静静地望着夜空,月亮没有出来,夜空中飘下了雨。

    春雨绵绵,像这样的天气也坚持不了多久,夏日暴雨就要来临。

    屋里的李芸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当年在未知之地的那个少女,就是叫沐沐。

    只是既然李修元跟楚风说这是梦,她便不能再拆破这个梦。

    就算是梦,那也是李修元自己的梦。

    掀开兽毯,李修元去洗了脸,进到屋里看着三人问道:“话说,你们三人都准备好了吗?其实我也没有多少把握。”

    不管是修罗天域的,还是蛮荒世界的一帮朋友,实在令人头痛无比,有时想想,这一帮家伙为何总将破境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身上。

    那么,自己呢?又能寄托在谁的身上?

    话虽如此,该做的事情他还是要做。不管是张老头,还是楚风跟李芸,都是他曾经挥不去的缘份。

    看着李修元强颜欢笑的模样,李芸忍不住问了一句:“李修元,你是不是有心事?还是之前你曾发生了一些意外?”

    楚风一惊,看着李修元问道:“难不成,这世上还有人能为难你不成?”

    李修元心念一动,轻轻地摇摇头回道:“你们想多了,我又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也有神仙的麻烦……意外,我们每天都有可能面对意外。”

    楚风与李芸对望一眼,二人几乎同时回道:“你不一样,你是妖孽啊!”

    李修元懒得理会两人,取了一瓮灵酒放在桌上,看着张老头问道:“当年我酿的酒,还在吗?”

    张老头取出几个杯子放在桌上,看着他笑道:“那地窖封着呢,他们谁也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