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你再给我变啊！”叶苏武重重地踏在模糊不清的肉泥上，地面黑乎乎一团，已经看不出原本是什么东西了。

    即使地上的白蛆已经不能再凝集成形，叶苏武依然不知疲倦地跺着脚，偏执得有些吓人。

    “就这？你再起来啊！我以前见识过的东西可比你这厉害多了！”叶苏武对汁水的恶臭视而不见，弯下腰，脸贴地，朝那滩蛆虫肉泥喊着，表情极尽嘲讽。

    叶苏武朝烂泥吐了口痰，不屑地啐道：“呸，废物。”

    受到了如此侮辱，烂泥中间部分有条体型较大，身体保存得相对完整的白蛆似乎心有不甘。这条白蛆明显区别于其他的普通白蛆，它的体型是其余白蛆三倍大，且头部的位置有个米粒大小的凸起，在想象力丰富的叶苏武看来，这玩意就像是小姑娘头上戴的花，属于一种装饰品。

    它下半截已经被叶苏武踩得裂成了数条白色细絮，像极了一团沾满污水的脏棉花。这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白絮缠绕组成了蛆虫的身躯，而蛆虫们相拥组合成女人的身形，这个怪东西的形态构成井然有序。

    位于肉泥正中央的白蛆处处透着诡异，它像是能听懂叶苏武的嘲讽，挨骂之后竭尽全力抬起头，试图反抗，结果换来的又是叶苏武一记又一记果断的踩踏。

    “下次长点记性，只是叫唤两声我都懒搭理了，再敢抱我的腿，我要你好看。”叶苏武猜测这玩意可能没什么攻击性，便霸道地指着还在不停蠕动的肉泥恐吓道。

    叶苏武也不管这条大蛆能不能听懂底层人的俚语，总之他喋喋不休地骂着，越骂怒火反而越旺。叶苏武正连珠炮似的吐着脏字，忽然间他觉得眼前一晃，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浮现出来，心头的火气顷刻间连同地上的残骸一起悄然隐退。

    叶苏武甩甩头，恢复了少许理智。他首先看了眼地面，发现原本的白蛆肉泥消失不见，地上除了自己连续跺脚产生的脚印以外啥也没有，压根见不着蛆虫存在过的痕迹。这里分明是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地，位置处于道路中央。

    叶苏武愕然地看着地面出神，伸手在自己身上前后都摸了摸，惊讶地发现自己这次居然没受一点伤，他随即面露喜色，狂笑着自我安慰道：“这次的幻觉很弱啊，看来我的病越来越轻了！”

    叶苏武内心想道：“看样子爷爷说的没错，我的病会随着年纪增长而逐渐减轻，现在已经不会被幻觉弄得遍体鳞伤了，或许再过段时间连药都不用吃了！”

    叶苏武心怀感慨的走向不知何时被他丢在路边的麻袋，低头时忽然看见自己投在马路牙子上的影子，瞬间收敛起笑意。

    底层道路没有路灯，今天也没有月光，按理是不会有影子的。

    叶苏武猛然回头，看见一个高举的提灯，那正是光源所在，有人过来了……

    叶苏武借着灯光迅速检查了一下麻袋，发现没有破损，心里一块大石头紧跟着落地。他其实挺怕自己刚才连跺的蛆虫幻觉是这袋药的，相比之下他宁可自己受点伤，也不愿意药受损失。

    受点小伤起码还能治好，缺药，那自己犯起病来或许就要命了。

    光线是从身后打来的，叶苏武急忙将麻袋抱紧，他侧头凝视。直视光源难免刺眼，但叶苏武还是做了，试图用这种行为彻底驱散夜色带来的不安感。

    “你是什么人？”举着提灯的男人吐着粗糙的嗓音，上下打量着叶苏武，迟疑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问道。

    这嗓音像是喉咙挨了一刀，说话时咽喉部位哗哗的响，简直不要太难听。

    跟随在提灯男左侧的男人也发出相似的声音：“是贼？”

    叶苏武揉了揉眼睛，看清这是个巡逻队的三人小队。三人服装一致，黑衣黑裤黑手套，整个阡镇除了巡逻队没人会这么穿。

    叶苏武对巡逻队有着本能的厌恶，他怒骂道：“你才是贼呢！什么蠢贼会跑到棚户区偷东西！跟你妈偷人才到这里来吧！”

    左侧队员见叶苏武形迹可疑还如此嚣张，二话不说就要掏武器动手。右侧的同伴见状急忙踹了他一脚，接着伸手摁住他。只见这人干张嘴不出声，手在嘴边比划起来，左侧队员看着哑巴同伴龙飞凤舞地比划了好一阵，咬着牙哼了一声，不情愿地放下了武器。

    叶苏武不懂手语，不知道他们交流了什么，只是纳闷现在巡逻队要求这么低了，连聋哑人都能进？

    “只是例行公事，抱歉小伙子，不该骂你是贼。”提灯队员愤慨地瞪了左侧队员一眼，接着很有气度的道了个歉。

    见对方松口，叶苏武也不是疯狗，不好再追着乱咬，便摆了摆手：“我不介意了，你们大晚上的在街上乱晃，还堵住我，是打算问什么？”

    大概是没料到叶苏武居然如此理直气壮，甚至还反客为主盘问起自己来了，提灯队员愣了愣，随后咳嗽道：“我们在追查一起案子，正在追踪线索。”

    听得此言，叶苏武立刻皱起了眉头，心中思索起来：这几人从黑市的方向过来，难不成是冲我来的？我虽然在米仓里顺了好几次米，但每次出手间隔时间很长，偌大的米仓少了那么一丁点米根本不可能被查到……唯一出纰漏的只有今天这次，但要是因为今天那就更奇怪了，巡逻队这群酒囊饭袋，不可能有这么高效率，下午才犯案，晚上就追查到我头上了？

    借着光线带来的片刻理智，叶苏武故作镇定套话道：“是什么案子？说不准我能提供一点线索。”

    “是这样的，我们有一支小队失联了三天，始终没有回巡逻队总部……”

    “停，打住。”叶苏武听见和米无关，他抬手比了个停止的手势，“关于你们追的案子，我完全不知情。”

    “艹！狗娘养的！故意消遣我们是吧！”左侧队员终于按捺不住，抽出警棍朝叶苏武脑袋砸去。

    只听见一阵棍风袭来，叶苏武脑袋立即往后一扬，身躯跟着脑袋以诡异的姿势后弹，仿佛泥鳅上岸一样，拱到了一旁，躲开了棍击。

    叶苏武这个躲闪姿势，看上去既做作又嚣张，气得左侧队员牙根痒痒，连着甩出几棍追击，结果都被叶苏武以相同姿势轻松躲开。

    夜色过浓，即便有灯光加持，普通的低级义眼依然难以看清几米外的事物，加上叶苏武动作宛如泥鳅般活络，左侧队员甩空了几棍，心生怯意，手上登时失去了章法。警棍不再朝叶苏武方向打了，而是叫骂着蒙头蒙脑地乱甩起来。

    “啪。”警棍打在了麻袋上。

    仿佛触及了逆鳞，下一刻叶苏武凶相毕露，只见他冲身向前，一记膝撞顶在左侧队员的下巴上，直撞得对方口吐鲜血、眼冒金星。

    还没得其余队员反应，叶苏武又出一拳，重重地打在持棍队员的脸上。这一拳下来，对方的脸立刻陷下去一块，眼、鼻、嘴几处溢出了各色液体，好似打翻了酱油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