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土

第三十章 左手石雕

    两名守卫彻底拉开米仓大门,以便提供足够的空间,让桃脸守卫能够将车板拖进去。

    叶苏武前前后后来这里偷过几次米,具体是四次?还是五次来着……他不记得了,总之他每次来都只是将门扯开一条细缝,从来没有把门完全打开过。

    毕竟是做贼,再怎么胆大包天,心里总归还是发虚的。

    门完全打开后,仓库内部呈现一种不可思议的黑,说伸手不见五指都算是轻描淡写,那感觉就像是仓库里有颗黑洞将光线全部都吞噬殆尽了一样。

    桃脸守卫不像叶苏武,他没有顾虑,坦然向前。他手上的力道也不小,硬拖着车板以及上面十数个麻袋,步伐坚挺有力,毫无停滞之感。

    叶苏武站在门口,向里远眺,见米仓里头黯如浓墨,便没敢再往前走,他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你们是没有钱交电费吗?”

    “啊?”桃脸守卫诧异地回头,将车板随手丢在地上。

    他已经深入了仓库内部,任由黑暗吞没自身,因此叶苏武只能听见他发出的声音,看不见他的身影。

    “我说,你们没有钱交电费吗?大晚上的也不开灯,黑咕隆咚的让人怎么工作!还不快点给我把灯打开!”

    叶苏武话音刚落,仓库外立马嘈杂起来,在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过后,小厂区内开关声响瞬间成一片。

    小厂区内的电灯同时打开,一个不落。

    原本黑黢黢的小厂区陡然变得灯火通明,偌大的米仓里,叶苏武与回头的桃脸守卫面面相觑。周围悄然升起一团令人毛骨悚然的滋味,将叶苏武淹没。

    氛围瞬间诡异到了极点。

    “打开了灯……嗯,这样挺好。”叶苏武背负双手,缓步走进米仓,一副领导巡察的姿态。他表面波澜不惊,实际上心里慌得不行。

    我这是被他们监听了吗……刚刚说的声音也不大呀,怎么整个厂区里的人都听见了?

    “咳咳……其实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只需把仓库里的灯打开就行了。”叶苏武不抱希望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脚步声再次响起。

    接着开关声同时响起。

    小厂区的电灯瞬间又给关上了,只留下米仓内部亮着。

    卧槽,执行力好高……叶苏武在心中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那是自然,拇指老大的愿望就是我们的目标。”桃脸守卫像是能听见叶苏武的心声似的,开口回答道。

    听见桃脸守卫的回答,叶苏武心口像是被人泼了一勺热油下去,瞬间就炸开了了锅。

    守卫的眼神锐利如刀,鞭辟入里,锐利得仿佛能将叶苏武整个剖开,将他那好不容易遮掩起来的里子晾得干干净净。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叶苏武感到不安的点,更让他内心惶恐的,是米仓里的环境……

    竟然和他白天来时完全不同!

    那几座原本高度及顶的米山,此时荡然无存。

    天花板上的一排灯泡将整间米仓照得亮堂堂的,米仓内在有亮光之后反倒显得更不真实,凭空生出了一股虚无缥缈的感觉,因为地上连半颗米粒也寻不到……

    习习阴风凭空而起,自米仓内部往外吹来,干燥而粗粝。风虽不大,但却让叶苏武体会到一种名为窒息的痛感。

    “米……米呢?”叶苏武惊讶得合不拢嘴,他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取得污染米。为此,他不顾自己犯病的风险,强行置身于黑暗当中,甚至不惜吃了两次特效药。

    结果就这?

    先是发觉马车拉来的麻袋里面没有米,现在就连米仓里都没有了?

    叶苏武强行鼓起勇气踏进米仓,为得不过就是让自己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落地,结果一番折腾反倒使得吊着石头的绳子在他脖颈上越缠越紧,令他愈发透不过气。

    “请拇指老大放心,祭品已经被吸收了,只需要再付出一点引子,‘受肉’仪式就可以随时举行。”桃脸守卫恭敬答道。

    叶苏武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眼下再次受到冲击,已经是濒临崩溃,他用接近呓语的语气痴痴问道:“米呢?我现在只想要米。”

    桃脸守卫显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但是他并没有追问,拇指老大的想法或者谋划不是他这种人应该多嘴的。

    “拇指老大想要米的话,那我现在将这些指甲送去‘消化’?哦,我懂您的意思了,你是想现在就制作引子,完成受肉仪式是吧。”

    “您的期待就是我们的追求……”

    “少说废话!”叶苏武怒斥一声,打断了这家伙的话。

    桃脸守卫乖乖闭嘴,他果断抓起车板上最上层的麻袋,快步朝米仓深处走去。

    叶苏武不清楚这家伙打算做什么,但还是快步跟了上去,连带着蒙费特一起,在他背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不一会儿,三人便来到了米仓的最底层,不过这里还是什么都没有,空荡荡一片。叶苏武正要发火,这桃脸守卫忽然朝地上跺了一脚,随后快速退开几步。

    地板中央裂开一道近两米的缝隙,并且里面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正在往上运动,发出哗哗的破土声。

    叶苏武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他的心头悄然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他感知到接下来要出现的东西与他在某些方面有密切的联系。

    这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既没办法证实,亦没办法证伪,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便是接下来要出现的东西,肯定是某种诡异到极点的东西。

    出现了。

    它完全钻出了地面。

    是一座石雕,一座残缺的石雕。

    它并不是某位神祇的塑像,或者怪物的雕塑。如果描述的准确一点,或许应该称呼这玩意为模型。

    石雕通体乌黑,将它置于米仓内,连灯泡光线都显得黯淡了几分。它的表面光滑细腻,没有任何硌手的杂质,似乎涂有一层蜜蜡。

    石雕的外形大致呈现常人的左手状,掌纹清晰可见,叶苏武甚至能看见其手背隆起的血管以及根根汗毛。石雕与常人的左手唯一的差别,是这个石雕的每根手指都缺了一截。

    大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

    嗯?

    叶苏武看见小指的断面上似乎摆放着什么……

    叶苏武凑近一看,惊讶的发觉小指断面上摆放的居然也是一个左手模型。

    一样的造型,一样的每根手指都断了一截指节,一样在小指断面上摆放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