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风流债，话说的这么难听。”陈墨拿手去推叶苏武的手，打算将他推开。

    陈墨没想到叶苏武下了死劲，自己伸手一推，竟没推动。

    中年男人眼力甚好，一下就瞧出台阶下二人在暗中较劲，开口解围道：“陈总都到门口了，不进来坐坐吗？有什么事不妨喝杯茶再说。您瞧叶小姐都发话了，真有什么任务，也累不着您啊。”

    “喝就喝，讲的好像我怕喝一样。”陈墨起了真火，甩臂拨开叶苏武的手。

    “哼。”短发少女琼鼻微皱，嘴撅得快要到天上去了。她见陈墨答应不走，适才没有发作，否则以她的性子，必然是要大闹一场。

    叶苏武绕到陈墨身后，抵着他肩膀，将他往会客室里推：“走，喝茶去——我正好有点渴了。”

    陈墨感受到少女火辣辣的目光，心里那是老大不情愿。

    他有心揍叶苏武一顿，可眼下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之后等你打拳击，看我不好好教训你。”陈墨在心中默默咬牙道。

    中年男子率先折返回去屋内，他作为东道主，自然稳坐朝门的主位。

    男人亲自摆弄着茶具，优雅地泡茶沏茶，在为所有人的面前摆上一杯香茗后，他视线落在叶苏武的身上。

    “这位先生，我瞧您面善的很，我们之间是不是见过面？”

    叶苏武瞧男人胸前挂着太阳勋章，知道他肯定和太阳教会有关系，所以留了个心眼，半开玩笑似的说道：“或许电视上看过？”

    “好像真是在电视上看到过……”中年男人认真的点头，他仔细端详了叶苏武一会，接着说道，“您是不是演过一部叫做《废土求生》的电视剧？”

    阡镇的影视娱乐业很发达，不过那是仅就上层而言。底层人普遍生活艰难，不会浪费钱购置对生活没有直接帮助的电视机。

    叶苏武没看过电视，但不知怎的，他对部分影视作品有些印象。他不清楚这些印象从何而来，也懒得去深究，料想肯定是记忆混乱症造成的结果。

    叶苏武对这个《废土求生》没有什么印象，于是摇了摇头。

    “我觉得您确实眼熟……算了，不纠结。我是这间拳场老板，叶均。这位是叶新队长的亲妹妹，叶蕊。这位是我拳场的新人，路百顺。”叶均向叶苏武介绍在场的人。

    叶苏武一时愣神，诧异问道：“叶新的妹妹？她不是石新的妹妹吗？”

    叶均解释道：“您是叶新队长的熟人吧？他以前确实姓石，但认祖归宗后，改回原姓也无可厚非。您要继续称呼他以前的名讳，自然也行，我这边是和他父亲比较熟，所以按他父亲这边来。”

    叶均拱了拱手：“未请教新朋友高姓大名？”

    “叶苏武。”

    叶苏武满心满意全在思考姓氏上的事，他还是刚知道镇长家原来姓叶，石新居然和自己同姓。

    “原来是本家啊，那就不是外人了。”叶均哈哈笑道。

    陈墨侧身坐着，翘着二郎腿。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他适时泼着冷水：“叶老弟是从底层来的，和你们大概率沾不上边，不用套近乎了。”

    叶苏武的意识涣散着，聊天的内容已经听不见了。

    他以前从没思考过姓氏的问题，眼下结合叶均刚才的那番话，想到石新，再联想到之前石人傀儡的那番指名道姓……

    叶苏武感觉他的身世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我和新哥从小被寿生叔守养，他和寿生叔姓了石，我为何没姓石？周围人好像也都姓石，怎么单我一人姓叶？”

    叶苏武独自琢磨不透，他心头找不见半点和姓氏有关的回忆，并且越想越觉得雾霭重重。

    他下定决心，今天回家后，说什么也得用一下崔医生给的记忆矫正器。

    “陈墨！你说话这么呛干嘛？吃火药啦？”叶蕊忍不住拍桌道。

    陈墨继续侧着身子，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我说话就是这样，一直难听的很，不想听我这就走。”

    叶蕊指着陈墨的鼻子道：“不准你走！”

    “不走？难不成我一辈子待在这拳场里？”

    叶均在二人当中周旋：“陈总如果愿意，那自然是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在下一定好吃好喝招待您。”

    陈墨将椅子往后一推，将腿搭到他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他没有把脚放在桌子上，叶均也是他的朋友，那样做就太不礼貌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外头要是没事的话，还真想在你这长住。可惜我是个劳碌命，就没有一天清闲的。不像有的人天生命好，啥事也不用干，就比我强上千倍百倍了。”

    叶蕊哪里受得起如此刺激？她腾地起身。冲到陈墨背后，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作势要当场行凶。

    陈墨自然是不惧，叶蕊看似来势汹汹，实际上小胳膊小腿，根本没什么力气。

    更何况陈墨的脖子早就换成了机械。

    叶蕊从背后勒着，陈墨便顺势靠在椅子上，枕着她的身子，颇有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

    陈墨刚想说话，忽然感觉滚热的液体滴在他的铁疙瘩脑袋上。他抬手一摸，手指上的分析器立刻显示，这些液体并不是他猜想中的腐蚀性强酸，只是普通的盐水。

    陈墨缓缓转过头，正面对上的是一对婆娑泪眼。

    对方尤为愤恼，朝着陈墨面门就是一拳，陈墨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为什么……为什么躲着我！还躲着师姐……又不是你的错……师姐不会怪你的……”

    你说不会怪我，她就真不会怪我了？即便真的不怪，那我没什么好跟他说的。她要是问我事情经过，我怎么向她交代？

    我难道能说，我追查多年的克诺罗斯生产线的最上游就是她父亲？

    跟她说，她父亲只是为了赚几个臭钱，成为了祸害了无数人，破坏无数家庭的超级罪犯。

    乃至最后甚至鱼死网破，不惜堕落成污染物，也要多拉些无辜的路人垫背？

    在陈墨义眼故障造成的黑暗中，忽然浮现起老师最后的时刻。

    那时的老师只剩下一颗脑袋还有人类的样貌，身体其他的部位全都浮肿的不成样子。

    最后的老师没有愤怒，也没有丝毫赎罪之心，仅仅说了一句。

    “别把这一切告诉我女儿……”

    陈墨正沉浸在回忆中，他忽然感觉自己被人从正面抱住了，接着他的嘴巴被什么给咬了一口。

    热的，咸的。

    陈墨尝到了盐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