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请说再见

第四章 沉心

    自武洪飞来到赵暮晨家里之后便住了下来。这年正值盛夏,赵暮暮升入初中,开始了寄宿生活。

    这天武洪飞带着何素梅和赵暮晨一起去了外省,一座发达城市——天松市,他们此行目的则是旅游。

    他们去了天松市最大的游乐园,武洪飞花钱是大手大脚的,尽管何素梅拦着他不许他给赵暮晨买各种小吃,可他还是会买。

    当他们走到旋转木马前,赵暮晨硬是拉着何素梅的手不走,“你咋这么不听话,咱不玩这个,回去了妈妈给你更好玩的。”,可赵暮晨始终执拗的很,怎么都说不动,“没事,孩子想玩就玩吧。”闻言无奈,她还是把赵暮晨抱上旋转木马,拉着他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心肝宝贝会摔下来。

    “妈妈,我想坐摩天轮!”走到摩天轮下,赵暮晨又按捺不住自己好奇的心,想看看摩天轮之上是怎样的童话世界。

    “咱们不玩,等咱们回家我给你买更好玩的玩具好不好?这个不好玩。”

    “不,我就要玩这个,我就是想玩。”

    “满足一下孩子嘛,我们陪他一起玩,今天来不就是为了带他玩吗?”

    “孩子的话你也听,这多浪费钱啊!”

    “没关系,他想玩就玩吧。”

    “好吧。”随后三人买了票上了摩天轮,狭小的空间里却弥漫了这个孩子对摩天轮的所有期待。

    摩天轮运行至最高点时,赵暮晨趴在窗口望着外面一座座高楼,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只有眼前这般小。或许赵暮晨天生就是个感性的人,他人看到这矗立的高楼会感叹:“好多楼啊……楼好高啊……”,但此刻赵暮晨心里却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我有一天也会像爸爸一样告别这样的世界吗?我有一天会像灵魂一样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吗?是操劳一生最后躺在病床前,以家人看不到的状态和他们告别吗?生命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也或许是赵暮晨想得太多太多了吧。他的眸子里似乎突然间有了一份坚定。

    太阳此刻只露出半个身子在天际线,赤红的阳光将自身的颜色撒在了云之上,雪白样的云朵似是泼上了红色染料的画纸。赤阳西落染洁云,万里黄昏暮迟淳。

    三人下了摩天轮之后便朝着此刻正值热闹的天松市广场走去。

    “来,小晨,让摄影师给你拍个照。”何素梅说完,她身旁的一位陌生人便开口说道:

    “这孩子真可爱,叫什么名字啊?”赵暮晨只是一个劲的往何素梅身后躲,并没有作声。

    “哎,叔叔问你叫什么呢,你怎么不回答叔叔啊?”,何素梅转过身子低下头,摸着赵暮晨的小脸对其说,随后又转身对那位摄影师解释道“不好意思,这孩子认生。一张照片多少钱?”

    “没关系,孩子挺可爱的。一张照片两块。”

    何素梅蹲下身对赵暮晨说:“去吧,站在那里,让叔叔给你拍几张照片。”说着指了指摄影师正对着的广场上一片空地,赵暮晨也是乖乖去了,他凭借着记忆做着动画片里他自认为很帅气的动作,可摄影师这时觉得不太适合,就纠正了他的动作

    “腿稍微弯一弯,两只手都放在右边的腰上,右手搭在左手上”,赵暮晨听着他的话,很不情愿的照做“哎对,就是这样。好了。”何素梅凑过去看,赵暮晨也赶紧小跑过来看看刚刚自己的样子,显然他并不满意,那动作就像是宫里的娘娘行礼。

    结束了一天的玩乐,三人找了家旅馆住下了。

    旅馆里。

    赵暮晨坐在窗户边呆呆的看着窗外来往不息的车群和明亮耀眼的繁华街道,丝毫没注意到他身后那间透明玻璃围成的洗澡间,一半的雾状玻璃半遮半掩。此刻他扭过了头,再一次看到那让人恶心到想把胃掏出来丢掉的一幕。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母亲做错了什么,错在那个男人身上,他只会用他自己的意识去决定好与坏,对与错,这就是人的本性。

    可他还是会难过,尽管他可以说服自己,可是世间疾苦像猛虎一样朝他迎面扑来的时候他还是会手足无措,所以他会捂着嘴巴痛哭,眼泪诉说着心中的难过。他捂着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出声,可是细微颤抖的哭声里始终掺杂着愤怒、不甘、失望和自己心底最纯真的那份爱被肆意践踏的痛苦。

    他只好捂着嘴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们,浴室传来的声音混杂着稀稀落落的水流声。水流向下水道,最后汇入大海,赵暮晨心底那份对母亲最纯真的爱也渐渐被潮涌而来的海水淹没。

    他们出来之后,赵暮晨再也忍不住了,怒吼道:“你不是我爸爸,凭什么和我妈做那种事!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顿了两秒,武洪飞并无作声,接踵而至的则是他的两巴掌“你一个小孩你懂什么?以后我让你叫我爸你就得叫!”,此刻的赵暮晨余光瞥见了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何素梅,他的心沉下去了,他此刻似乎什么都明白了。那份最纯真的爱,在此刻已经归沉心海了,那个会把妈妈放在第一位的男孩子从此刻开始,心里再也不会依靠他人的爱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