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精神病患，宋怀玉入院时必然会被搜出身上容易伤到别人的东西，比如那条名为“star”的项链。

    因此他不能在进院时就带上药物。

    可是进院之后呢？

    明秋推翻了“院长是宋怀玉的人”的猜测。

    平阳疗养院的院长和宋怀玉应该是有一定的交情，但是两人或许是利益交换，宋怀玉做某些事的时候必须瞒着他。

    但是院里无孔不入的监控，导致宋怀玉只能用这种不会让人起疑心的行为来瞒天过海。

    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可以用来解释程云飞追求陈珊珊这一举动。

    明秋相信自己的猜测大概率是正确的。

    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那瓶药到底是什么？

    阻止医生正常用药，自己却费尽力气送进来一瓶不知名药物…

    医生正常用药是为了辅佐治疗，那那瓶药该不会是……抑制治疗进程吧？

    宋怀玉……他到底有没有病？

    明秋能猜透这些人的行为，却猜不透精神上的东西。

    现在最简单粗暴的做法是找出那瓶药送去化验。

    只要知道那种胶囊的作用，就能反推出宋怀玉的意图。

    但是搜身这种行为很不现实，刚入院是为了患者安全，现在人家病情明显稳定下来，这个时候再搜身那就是图谋不轨了。

    不能化验……那按照正常流程给宋怀玉开药呢？

    ……

    当天下午明秋就给杜莹打了个电话。

    那头杜女士的助理傲慢地说让她等一会儿，这一等就是一下午。

    明秋一点也不着急。

    急着想对付宋怀玉的是杜莹，可不是她。

    等到杜莹女士回过来电话，连打三个之后，明秋才接听。

    杜女士很气愤，却还是保持着她贵妇人的雍容气度，语气平和：“林医生怎么有空联系我？”

    明秋的声音比她还平静，听不出来一丝一毫的指责或者得意：“是挺忙的，疗养院的工作比不得杜女士在家里痛快，没那么清闲。这不，接电话迟了。”

    杜莹：……

    这不就是拐弯抹角地骂她闲的没事干晾人吗？

    杜莹不由分说，瞪了助理一眼，随后哎呦一声，道：“下午和几位夫人约了脸部护理，不好意思林医生，您这通电话是.……”

    “这边患者有一些情况需要您来医院，我们面谈……”

    杜莹第二天早上便收拾收拾来到疗养院。

    她看着面前年轻的医生，心想什么初心，什么医生的本职工作。

    在钱上，还不是可以随意进行利益交换。

    杜莹女士包里还放着那张银行卡。

    电话里明秋没说详细，她还当明秋后悔了，琢磨着这次一定得好好拿捏一下对方。

    谁知明秋只是送来一张家属责任书，道：“患者需要药物辅佐治疗，杜莹女士您是监护人之一，请。”

    杜莹：“……”

    杜莹一边签下名字，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林医生还真是严谨。”

    就这么点事儿还值得她亲自跑一趟？

    明秋温和地笑：“疗养院的工作不同于普通医院，我们对患者采取什么治疗还得看家属的意见。”

    平阳疗养院本身就是私人属性，送进院里的大部分人都非富即贵，其实某些交易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也就宋怀玉运气好——或者宋怀玉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林明秋，林明秋是院内少有的正经工作、没掺和黑暗交易的医生。

    本来换个医生，就能够完成杜莹想让宋怀玉一辈子疯下去的愿望。

    可惜杜女士把人送进来才知道，自己根本左右不了医院内的人事调动。

    杜莹对林明秋很不满，但是她的手伸不到疗养院里。

    所以一开始只能送钱暗示，林明秋不接，她除了设计把林明秋弄走别无他法。

    偏偏明秋来了之后从不离开医院一步，一天天除了病房就是办公室，交上去的日常报告之类的工作丝毫不出差错。

    杜莹来之前就因为干不掉明秋而心情烦躁，此时更是装都装不下去，冷漠道：“我会一次性缴清宋怀玉两年的治疗费用。林医生，希望下次除非是人死了这一类的大事，还请您不要联系我。”

    这意思就是，她要把宋怀玉扔疗养院里不管了。

    等到宋怀玉年满十八岁，直接开具个精神病诊断证明，以监护人的身份接管宋怀玉的父母留给他的家产。

    杜女士也不等医生回答，提起自己的小包，转身离开。

    明秋啼笑皆非。

    ——不过好了，现在可以确定，宋怀玉真正的敌人不是杜莹夫妻了。

    就这种忍耐程度，这种恶毒又破绽百出的手段，值得宋怀玉装疯卖傻这么多年？

    明秋不信。

    明秋看了眼家属责任书，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

    “从今天开始，你的治疗正式步入正轨。”

    明秋说：“体检显示你的身体状况合适，我会给你开奥氮平一类的药物辅佐心理疏导进行治疗。”

    宋怀玉脸一下耷拉下来，像只垂头丧气的笨狗。

    明秋和他说话从来都是有商有量的，一点也没有面对“程瑾”时的冷漠。

    这时候也不免安抚一句：“怎么了？”

    “我不想喝药。”宋怀玉红着脸哼哼：“难喝，不舒服。”

    “兑水直接咽下去就可以了，不难喝。”

    “真的吗？”

    明秋拍了拍宋怀玉的肩膀：“真的。”

    宋怀玉期期艾艾地问：“你没骗人吧？我家里从小到大都让我喝药，黑乎乎的，很苦很苦……”

    明秋早就发现宋怀玉身形略微瘦弱，平时在病房里玩，虽然有年轻男孩的活力，但是体力不支。

    这都“得益于”杜莹夫妻，小时候对外宣布宋怀玉身体弱，一些成分不明的中药从小喝到大。

    宋怀玉的虚弱十有八九是因为这些药。

    他来到疗养院的这一个月，因为断了药，整个人的气色都好多了，甚至还长胖了一点点。

    “我不骗人。”明秋微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宋怀玉看着她。

    医生本人的长相非常清冷，但是当她摘下眼镜，弯眸笑起来的时候，便如碎冰温水，柔和地漫起值得信赖的神态。

    宋怀玉鬼使神差地问：“医生姐姐，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