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锦

第七十二章:受宠若惊

    “罢了,看在你刚刚还帮我揽去一桩麻烦的份儿上,就再送一只给太太,当做我谢你的礼了。”

    “怎么?若这件事我不帮忙,你打算替薛家媳妇出头讨回公道?”段庭轩是真的惊讶了,他刚刚还分析了苏暖暖的性情,认为对方如今淡漠的很,自己不出头,她就算觉得薛家媳妇因为她而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也不会出头说话,难道自己竟然猜错了吗?

    “唔!如果是来惹我的话,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那我也懒得搭理。但是薛家媳妇在厨房当差一直好好儿的,我问了红莲香云,这个人还是很稳妥的,我在梅月楼那么些日子,厨房里还没忘了去送饭,死而复生还能看见一碗红烧肉,我想她也就算厚道了,即便我去厨房搬东西时她哭天抢地的,可那也是慑于云奶奶的雌威不是?所以这样一个还算能干的人却因我而被打击报复,这个我就有些忍不了,说不得要替她弄个清楚明白的。”

    苏暖暖沉吟着叙说,忽听段庭轩哈哈笑道:“你确定当日在厨房里,薛家的是慑于冉云的雌威?而不是你的?我可是听说了,当日大奶奶率众去厨房抢东西的时候,很是威风八面呢。”

    “喂!黑历史不要提啊。”苏暖暖又羞又气,一脚就踹在段庭轩的小腿上:“再说了,什么率……率众啊?我统共就带了红莲香云两个丫头,哪来的众让我率领?你一个世子爷,用词都这么不恰当,丢不丢人啊你。”

    “好好好,不说不说。”段庭轩连忙捂住嘴巴,又过一会儿,就见四平和红莲香云回来,他正要看苏暖暖这回打算做什么新鲜吃食,结果刚进厨房,便听到门外有人咕咚咕咚跑了过来,接着葱儿探头进来道:“世子爷,双喜在二门外捎进信来,说是龙大人有紧急的事情要见您。”

    “龙明昌?”

    段庭轩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凝重,回头对一脸疑惑的苏暖暖道:“我去见见龙大人,若时间晚了,做好了你们就先吃,不用等我。”说完匆匆离去。

    “龙大人是谁?”

    四平也跟着去了,苏暖暖只能问红莲,却见红莲蹙眉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爷向来不在咱们面前说官场上的事,不过既然说是有紧急的事情,那想必不会是小事。唉!奶奶别看爷平日里爱说爱笑,性格飞扬跳脱,他可是干大事的人,其实也很累呢。”

    “是啊,不是这样,我能让他吃我那么多好东西?”苏暖暖也有些感叹地道,不过段庭轩的事情她也帮不上忙,最多是那厮累了饿了,弄点儿好吃的给他就行了。

    叫花鸡做成,苏暖暖留了三只自家院子里的人吃,剩下的送了房老太君一只,又送给杨夫人一只,刘敏她是厌恶的,不过想到段庭轩身为世子的辛苦,若是不送过去,难保那女人又要在老侯爷面前吹什么枕头风,所以想一想,还是不置这个气了,有数的,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段庭轩已经够忙的了,她吃他穿他甚至还花着他的,不想再给他添乱。

    除此之外,林姨娘那里也送了一只去。这母子三人在侯府中向来是个隐形人般的存在,忽然得了这样一个东西,简直是受宠若惊。段欣棋在母亲和兄长面前不似在别处般拘谨,此时便开开心心剥去荷叶和干泥,闻着叫花鸡散发出的鲜香骄傲说道:“我早说过大嫂这回变了个人似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哥哥你还不信,还说她是为了收买人心,哼!现在知道你是冤枉她了吧?”

    段庭方刚满十八岁,容貌上虽然不能和两个哥哥比肩,却也是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的英俊少年郎,只是眉梢眼角之间堆着些桀骜之气,再加上一张脸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笑容,所以给人难以接近之感。

    此时听了妹妹的话,他便冷笑一声道:“一只鸡就把你收买了?你还真是单纯的紧,在侯府里住了这么些年,却半点儿不知人心险恶,将来可怎么办?”

    “姨娘你看,哥哥又在老气横秋的说这些话了。谁说我不知人心险恶?你看我和二嫂还有其它嫂子们打交道吗?只有大嫂,我喜欢亲近她,她待我也好。若说是打着咱们什么主意,可你看看,咱们还有什么可以让人家打主意的?更何况我也不是被一只鸡收买的,我箱子中那几件鲜亮衣裳可都是大嫂给的,还有这些日子咱们吃的点心……”

    “好了好了,二姑娘你就少说两句,真看着大奶奶对你好,这些天都快变成麻雀了,叽叽喳喳的。”

    林姨娘笑着打断女儿,接着又看向儿子,眉目间掩藏着一缕忧心,轻声道:“三少爷,二姑娘的话也有她的道理。侯门虽然深似海,却也不全是坏人。二少爷那个人不好打交道,你不去招惹是对的,可世子爷那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又是太子的膀臂,这是什么样的前程不用我说吧?你既然有志向,就该好好儿和他相处,将来他肯提携你一把,就胜过你苦读三四年的书。这朝中有人好做官,都是有数的,别人有这么个哥哥,亲近还来不及,你倒好,竟似隔着十万八千里似得,看见了还绕道走,你……你这是何苦来哉?”

    “既然姨娘知道我是读书人,就该知道读书人自有风骨。我将来要出人头地,自然靠我自己,靠着御前红人的哥哥,又算得了什么本事?更何况他是嫡出,又是世子,真真正正的高贵之身,向来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又为何要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你怎么知道是冷屁股?”段欣棋皱着小鼻子反驳道:“我这两次见大哥哥,觉得他也很和蔼啊,没有你说的那么冷漠。他不喜欢二哥是有原因的,怎么知道他就不会和你亲近?分明是你自己不肯去亲近他,大哥哥事情那么多,还指望着他来迁就你不成?”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段三爷早翻脸了,偏偏是自己疼爱的妹子说的,除了干瞪一会儿眼睛,他也没了脾气,只好转向林姨娘道:“姨娘看看?妹妹如今全被收买了。”

    林姨娘笑道:“你妹妹虽小,说的也不无道理。就算是收买,如今大奶奶肯多看咱们一眼,我心里也是感激的。”说完见段庭方面上变色,她便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三少爷性子清高,可谁让你是我生出来的,你桀骜些无妨,可是三少爷,为人处世最重的是个情义,你可千万别把人家一番好意当做驴肝肺。”

    段庭方自卑敏感,但对母亲和妹妹却是真正的亲近,闻言低头不语。这里林姨娘就拿出一双绣花鞋,只见鞋头上是绣工精美的两朵芙蓉花,她笑道:“前些日子去太太那里,恰好针线房的人在裁剪衣裳,太太就赏了我两块布头,我给大奶奶做了一双鞋,不值什么,大奶奶也不缺这一双鞋,只却是我对她的一番心意。听说世子爷最近都在春风苑,你明日就和二姑娘一起,带着这双鞋过去谢谢人家,若能和世子爷说上几句话就更好了,到底自家兄弟,你依礼正形的,世子爷不会看不起你。”

    段庭方真心不想去,眉头皱得死紧,可又知母亲也是一番好意,何况旁边段欣棋已经在拍着胸脯道:“姨娘放心,明儿哥哥不去,我就拉着他的衣服,拖老牛一样把他拖过去。”

    段庭方狠狠瞪了妹妹一眼:好嘛,才去了春风苑几日啊,这丫头话比从前多了好几倍,连自己都敢训斥了,到底是谁给了她这么大胆子?难道那位从前一味骄奢善妒的大嫂如今真有这样大的魅力?连棋儿都不知不觉被她潜移默化,变得活泼了?

    那边娘儿俩又说起春风苑前天送来的香粉胭脂的事,听说几个买办也被敲打了一番,日后想来不敢那么肆无忌惮了。母女俩话语间对苏暖暖都是推崇备至,这越发惹得段庭方好奇起来,因想了想,便决定明儿只要妹妹坚持,自己也不妨顺坡下驴,去春风苑看一看,不为和大哥攀扯上什么关系,只是去看看那位脱胎换骨的大嫂,究竟变成了何等模样?

    这边府中得了叫花鸡的几位主子都是吃的眉开眼笑,但小侯爷却到底也没尝上一口。他离开春风苑后就再也没回来,连苏暖暖这样没心没肺的,吃完饭后躺在床上,也有些隐隐的担忧,生怕他有什么不得了的麻烦,虽说对方是渣男,可自己和爹娘的命运都系在他身上啊,能不担忧吗?

    大奶奶为自己找了个非常强大的借口,因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来又吃了碗酒酿圆子,直到将近四更天,才朦胧睡去。

    虽然搬回了后院,但因为杨夫人厌弃,索性不用苏暖暖去请安,房老太君也早被美食腐蚀拉拢,只要春风苑时常送点心吃食过去,老太太并不计较那个做点心的人不怎么守礼数。这就导致了春风苑主人幸福的放羊状态。因此第二日见奶奶日上三竿仍睡着,丫头们也没叫醒她,有时候主子的起床气也是很恐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