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词

第十三章 险些着了道

    二人坐着聊了会儿,时月心里很清楚,如果想找丁莫和夏程报仇有胡一萱帮忙肯定最好,但又不想将她卷进三人的恩怨中去。

    毕竟她只希望一萱这一世能开开心心地过下去。

    “月月,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做什么事呢。”

    时月正在犹豫要不要把心中的事告诉一萱,就看到林语擦着头发从房间走了出来。

    “哎哟老林,不好意思哈,我又不请自来了。”一萱挠着头赧然一笑,语气中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都是老同学,林语心里清楚胡一萱在时月心中的分量不轻,况且虽然胡一萱这人不着调,但对时月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好,这么多年他也看在眼里。

    林语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汽水递给一萱:“我可没看出你有半分不好意思啊。”

    一萱很是自然地接过汽水笑道:“嗨,咱们都多少年交情,早熟透了。”

    “那你今晚是不准备走了吗?”林语看了看墙上挂的时钟,又看了看胡一萱,意思已经很明白。

    时月都已经听出林语的意思了,一萱却一把搂住时月的手臂笑着说:“那就不走了,今晚陪着月月一起睡,咱俩还有好多话要说呢。”

    林语不禁扶额,自己的老婆怎么被她抢走了一半,不甘心地说:“客房已经收拾好了。”

    一萱笑道:“哦,那你刚好去睡啊。”

    再看看时月的神情好像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林语只好无奈地朝客房走去,还不忘扔下一句:“月月刚出院,你让她早点休息,别聊太晚。”

    胡一萱不耐烦地摆摆手,“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俩都一起睡了五年还不够啊?一个晚上都不能分给我吗?真是的。”

    一句话差点让二人都喷出一口老血,林语暗自腹诽,你都分走不知道多少个晚上了,还觍着脸说一个晚上?

    听着他俩的对话,时月的脸都快要熟透了。

    但是她转念一想,五年的时光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异常宝贵,他倾心珍重的五年是对另外一个时月,自己真的不算在窃取胜利果实吗?

    管他的,就算是另一个也是她自己,只要好好地和林语在一起就行了。

    胡一萱看着时月脸上忽喜忽忧,以为她只是刚出院身体还未恢复,赶紧将她扶进了房中。

    “月月,我瞧你有心事。”

    时月想了许久才开口:“一萱,我想你帮我查一件事。”

    坐在回绿溪的火车上,时月还一直想着林语那双充满不舍的眼睛,好像自己这一走就再也不回去了似的。

    这家伙真是傻的可以。

    到绿溪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现在正是放学的时间,时月马不停蹄就往绿溪中学赶去。她不能确定这件事是在何时发生,但早到一刻便能让他及早回头。

    熟悉的学校大门涌出的是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孔,谁能相信就在前几日,自己还是其中的一员,如今却成了毕业多年的大姐姐。

    按照刘老师的习惯,他总是最后一个走的,虽然过了几年,但时月相信他孜孜不倦的精神不会改变。

    等学生走的差不多时月便向教学楼走去,不知道语文组办公室还是不是在老地方。

    一路碰到熟悉的面孔,总忍不住停下来寒暄几句。

    “哎,这不是殷时月同学吗?和读书的时候大不一样了,漂亮很多啊。”

    “程老师好。”时月脸上笑眯眯,心里却腹诽,大不一样你还能一眼认出我。

    说话的正是当年的班主任程敏,小矮胖子除了老了一些,其他一点也没变,倒是时月变化很大,也亏得他能认出来。

    “怎么还有空回母校看看啊,工作不忙吗?”程敏一脸和蔼地看着时月:“听说你和林语在一起好多年哦,感情还好吗?”

    没想到自己和林语这点事,连当年绿溪的老师都能知道,时月尴尬一笑,点点头:“挺…挺好的。程老师,不知道语文组办公室还在不在老地方,刘书文老师还在教书吗?”

    程敏一听她是专门来看刘书文的,心里就有些不高兴,这个刘书文怎么这么招女孩子喜欢?

    不过想到自己为人师表,在学生面前嫉妒同事总是不好的,于是热情地带着时月一起往语文组办公室走去。

    “刘老师,你不能这样。啊……”

    刚一靠近,二人就听到语文组办公室传来女孩子的尖叫声,时月心中一凛,不好,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二人推门闯进办公室时,只见一个女生披头散发,身上的校服都被撕开,哭哭啼啼地坐在椅子上。

    刘书文一脸无奈地站在离她较远的书桌上,一脸惊恐地看着闯入的两人,哆哆嗦嗦地否认:“我…我没有……”

    “怎么回事?刘…刘书文,你在干什么?”程敏一脸惊恐,转身就想去喊人,却被眼疾手快的时月拦了下来。

    “等等,程老师,我想这一切应该另有隐情。”

    程敏气愤不已:“什么隐情,这事实还不够清楚吗?光天化日的,就敢在学校公然猥亵女同学?刘书文,真没看出你是个衣冠禽兽。”

    时月将办公室的门锁上,安抚气头上的程敏,走到女生的面前仔细观察她的模样。

    头发披散,身上的夏季校服已然被扯破,露出了内衣带子,脸上哭得是梨花带雨,不断抽泣。

    时月小心翼翼地蹲在女生面前,柔声道:“同学,你能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生哆哆嗦嗦抽泣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满含热泪地看着时月,像极了一只受了伤的小兔子。抽抽搭搭半天,却还是半个字都没说。

    “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程敏气结,指着刘书文怒道:“别挠头发了,快说啊。”

    刘书文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十根指头同时插入头发中,不断揉捏着,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什么都没干啊!我没有对她做任何事,是她一进办公室便说想和我交往。我身为老师,怎么可能和学生交往。在我拒绝她后,她便开始扯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接下来就是你们所看到的了。”

    果然如此,时月心里了然了几分,但还是带着怀疑的语气质问道:“你真的没有碰她?”

    刘书文极力压抑着自己快要发疯的心情大吼:“我没有,连她的一根发丝我都没有碰。”

    “你还有什么话说?”时月盯着女生的眼睛,无意间瞟向她胸口的校牌上写着高三一班,季小唯。

    季小唯!

    时月突然感到一阵不可思议,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为什么她也叫小唯。

    努力平复心情,时月再次开口:“季小唯同学,我相信你对刘老师是爱慕的,但是爱慕归爱慕,两个人在一起需要互相倾心,一个人单方面的爱只能是单相思。我想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凭这点手段只能让这样一个教书育人的好老师蒙上不白之冤,却不能让他对你有半分感情。”

    季小唯笑了,脸上挂着泪珠却一脸嘲讽地笑容让时月看得极为不舒服。

    “殷时月,你凭什么对我一通说教。怎么叫蒙上不白之冤?他扯破了我的衣服没看到吗?”

    “你认识我?”时月猛地一愣,倒是没有想到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冷冷地看着她:“你还要继续冤枉他吗?整件事有几个点非常不合理。第一,他如果要想对你做些什么,为什么要选在学校学生这么多的地方?第二,就算在学校为什么要选择刚刚放学没多久的这个点?学生都没有走完,老师也没有走完,岂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第三,就算他急不可耐吧,为什么连门也不记得锁?我和程老师很容易就推门进来了,其他的人当然也可以。”

    季小唯脸色铁青地听着时月一通分析,倔强地回道:“这有什么不好解释的,就是他忍不住冲动了呗。”

    看她一脸不屑,死不悔改的模样,时月气愤不已,冷冷地说:“那好,那我们就报警,看看你的衣服上有没有他的指纹。好,就算他推了你一把或者触碰到你,那么指纹也不该是扯破衣服时死死攥住的样子,检验科一查便知。”

    此话一出,季小唯身体不自然地抖了抖。

    刘书文明确地说了没有碰她,如果衣服果然是他撕开的,又怎么会没有留下自己的指纹呢。

    这一点决定性的证据绝对是结束这场闹剧的关键。

    季小唯一抹脸上虚伪的泪痕,用手当梳将乱发抚过脑后,冷笑地指着刘书文:“哎呀呀,我倒是没想到今天会碰上煞星呢,刘老师,你真好运啊。”

    她那双狐狸般的眼睛透出异样的光,眼角的泪痣更是增添风情,完全不像一个高三的学生。

    时月猛然看见她手腕上系的红绳与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样心中一惊。

    季小唯站起身来整了整扯破的校服,看着时月一脸感叹道:“你真是阴魂不散啊,殷时月。”

    “你是谁?”时月瞪大双眸不解地看着她,她可以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一个叫季小唯的人。

    季小唯拎起书包经过时月身边时留下一股淡淡香味,只见她眯起眼睛,甜甜一笑:“我忘了你现在还不认识我,咱们后会有期!”

    这一声“后会有期”令时月毛骨悚然,如同身置冰天雪地。

    程敏看着变脸像翻书一样快的季小唯迈着轻快地步伐走出了办公室,讶异当初唯唯诺诺的小女生时月,怎么会这样冷静,更讶异学校里为何会出了季小唯这样一个可怕的学生。

    而时月除了有些害怕以外,也想知道这件事过去后,对未来会产生什么影响,毕竟刘书文被告也是时间线上的一环。

    但是明明当年刘书文被指控的是师生恋,而今天的性质完全不同,明显要恶劣许多。

    如果今天没有自己赶来的这一趟,恐怕刘老师就算最终得了清白也会被人指指点点。还好,这一切都被扼杀在摇篮里,没有酿成大事。

    但是,这个季小唯到底是谁?

    “谢谢你。”刘书文一脸憔悴,忍不住掩面而泣。

    “书文啊,是我错怪你了。没想到如今还会有这么坏的学生,真是可怕啊。”程敏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

    虽然程敏一直欺善怕恶,喜欢贪些小便宜,但总体来说不是个坏人。

    时月听着刘老师的哭声,心里也是酸酸的。

    他一直都是个好老师,一直秉持着有教无类的育人方针,培养了许多优秀的学生。

    然而今天这件事的发生,时月知道,从此教师队伍里会少一个心怀学生,满腔抱负的好老师。

    “刘老师,这不是你的错。”时月还想再说什么,却没办法再说什么。

    她没办法劝刘书文留下,因为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其中的苦。她没资格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劝他想开一点。

    离开应该对他来说不是坏事。

    不管如何,起码这一次的离开是体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