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子启示录

第三章 化茧成蝶

    丛山峻岭间,一处并不闻名的山崖上,一个老者颇有些仙风道骨,一个不知年岁的男子,一坐一站静立良久。世间万物皆无关,万事俱无挂,端是个我立青山,青山应如故,我纳百川,百川不停息,讲不出的洒脱,看不清的潇洒,山崖下方不远处一个赤色的大卵泛着些许的微光,竟然是落日时分,夜幕将至,星星点点的赤色灵气飘洒在大卵附近,微光将四周点亮得有些梦幻起来,山崖上的两人也更加映衬的如谪仙下凡般出尘。

    又是几个日出日落,晨露朝夕。也不知几日恍惚而过,只是这片不知名山谷在黄昏间的光芒渐渐盛了起来,起初只是在落日余晖间显露微光,渐渐的微光压过余晖,恰是这朝阳压黄昏,皓月比萤火。

    终在某个彻底压到黄昏的傍晚,光芒倏忽之间掠入卵内。在余晖散尽时,整个山谷的光芒杳无音信,天地间陷入死寂的暗沉。

    山崖上的老者长吁一口浊气:“这下算是大功告成了。”说罢面带微笑,手抚长髯,脸上是明晰可见的快慰。

    “得嘞,此等大手笔也只有景山兄您这等医家亚圣才耗得起哦!这景致是欣赏完了,裘某得回圣都给您老人家看着那一帮子仗势欺人的玩意去喽,裘音告辞,且去静待叶兄的佳音。”名唤裘音的男子也不拖沓,抬手一礼,并指如刀划开身前丈许空间,竟是潇洒无比的破空而去。

    老者对此却不理会,脚尖轻点飞身下崖。来到卵壁已经稀疏的渐渐能看见其中玄妙的大卵前,转着圈的打量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却是细微了些,听不太明了了。

    入夜渐凉,此时虽然已入夏多时,可这山间谷地风起时亦是把老者须发、衣摆轻轻带起。老者兴趣盎然的打量良久。大卵却岿然不动,还是如前几日一般,只是不在散出那些迷人浪漫的光芒。“倒是个宁撑死,不饿死的主。”老者无奈的笑骂道,说罢又摇摇头:“抓的住东西好啊,总比那些个只要虚名,不要荣华的蠢物好。”

    也不知为何来了这些个无甚用处的感慨,老者失神的沉吟片刻,不在开口。只是坐下,又随手掏弄了木箱一番,脸上错愕间低头仔细翻找。终于是破功,骂骂咧咧起来,开口全是些市井凡俗人的无能言语,对象显然是离去的裘家哪位主杀伐的幺长老了。

    山谷间一位形象脱俗的老者破口大骂,远处云层深处一位貌美的谪仙人一边速度不减的破空而行,一边哈哈大笑。

    远在万里之外的一处繁华城池中,悬立城池上空的空中殿宇又是另一番景象。一位风韵极了的妇人,侧躺在华美的卧榻间,全身泛起浓郁的火属性灵气,诡异的是妇人本身却是水灵体质,水火难容,妇人脸色泛白,却丝毫不影响美感,反而显得更加有些病态的美感。若是有旁人在倒是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与她平日里展现出的强势铁血有些判若两人。

    妇人良久才缓过劲来,浑身汗湿,也许是耗尽灵力,整个人慵懒的躺在了卧榻上。眼神间却炯炯有神,抬起头来可见眉眼间少了女人的柔美,多了男人的坚毅,鼻尖挺翘又加了几分英气,倒是一张嘴却是柔中带媚,俏中带笑。

    她就这么躺着歇了许久,才缓缓坐起身子,抚起鬓间几缕汗湿的碎发,放下蹙起的眉头。似有感应的抬起头来望向远方,眼神透过窗前的洞眼,看的却是天边。才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女儿家的摆了摆脑袋。站起身来,来回转悠了几圈,又甚是无趣的挥手将汗湿的身子、衣衫利用火属灵气蒸干,复用水属灵气涤荡全身,才算是身心得到了安慰,心满意足的走出了大殿。

    此时已经是天色将明,雾霭渐散。城池中人们伴着天地苏醒,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城中南边山上的庙宇里佛家修士素来以苦修养禅。山脚下一行数人全数剃度,小的约莫八九岁,长的也不过二十,一人挑着一担或大或小的木桶,显然这是要去山脚不远处的乌溪汲水。领头的是个二十上下的魁梧和尚,想来修行最为刻苦,佛家入品修道最是讲究个心诚。

    一行和尚由魁梧和尚带着取水,水还未装满众师兄弟的水桶,溪对岸又来了一群发上插着簪子的道姑。与和尚队伍的把珠念佛不同,道姑们三三两两,嬉笑打闹,窃窃私语好不热闹。魁梧和尚停下手中帮助年幼师弟汲水的动作,双掌竖立胸前打了声佛号,行了一礼。

    道姑中明显领先其他人约莫个把身位的道姑还了一礼,遂招呼师妹们洗衣的洗衣,打水的打水。和尚们各自打好了水,依次离开了溪边,魁梧僧人又是一礼,挑上担子走上了回程。这一行十余人,来时魁梧和尚打头,回时魁梧和尚断后,倒也算得上是颇有章法。只是这十余人这水桶却各有玄机,魁梧和尚步伐扎实,水桶不漫不洒,桶中水只比桶沿略低上一筹。回程时当先一人换上一位矮壮和尚,看着就是憨厚老实的样子,他倒是实在把桶装的满当当的,这脚下也快了些,谁就难免洒了些出来,清晨露珠加上这矮壮和尚漫洒的水。一时间地面上湿滑了起来,后方的师兄弟叫苦不迭,聪明些的看着脚下,绕着些走,怨天尤人些的就只顾大喊大叫到:“灏行师兄慢着些,你这一番折腾,后边的师兄弟们就只能多吃苦头了。”殊不知他们自己的水桶也与这位灏行师兄差别不大,漫出的水亦是不少,于是来时还在把佛捻珠的佛家弟子们也开始了此起彼伏的交流了起来。只有最后方的魁梧和尚仍然不改来时模样,步伐坚实,口中念着些经文...

    且说溪边还在浣洗衣物的道姑们,手中不歇,口中不停。叽叽喳喳的倒是给溪流加了不少人气,一位约莫凡俗间及笄的道姑仰头冲哪位领头的素雅道姑问道:“覃师姐,方才那位行礼的就是咱们邻山那座法杖寺的灏景师兄吧?”

    “嗯”

    “听师父说那位灏景师兄,是法杖寺灏字辈最为天才的弟子了,十岁入品进蕴气境,十二岁破蕴气入截脉境,十六岁截脉大成,十七岁入三品成丹,成丹时有法杖寺高僧圆寂法坛舍利子认主,轰轰烈烈的入了元丹境,今年也不过刚刚过了十九岁。要我说啊,入了佛家可惜了。”

    “嗯?怎么就可惜了?”姓覃的素雅道姑不解的问道。

    “你看啊,覃师姐你年芳十七,已经截脉大成,想来这元丹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加上这相貌天成,身段顶尖。这是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段有身段,要才华有身段的。若是这位灏景师兄不入佛门,岂不是可以和覃师姐结为道侣,过起没羞没臊的生活啊。”少女狡黠的笑着,讨好的看着眼前的素雅师姐,目光中偷着的全是一览无余的古灵精怪。

    “蒯希希,蒯师妹啊,你昨日少抄的那十分静心诀看来今日是得到师伯那去坦白从宽了,毕竟欺瞒长辈此等颇有才华的大事,可不是我等才疏学浅的小女子可以做的啊。”素雅道姑嘴上倒是不似外表那般的淡雅,语气却和气质契合,淡然回敬给了她这位让同门颇为忌惮嘴皮子的小师妹。

    “别啊,覃师姐,我的芳龄好姐姐。方才是我不严谨了,我的好师姐还是有才华的,只是你这身段也确实好生养嘛,我也没说错啊。”少女带着些甜甜腻腻的嗓子,耍赖搞怪引来身旁众人哄笑一堂。

    名叫覃芳龄的素雅道姑红着张俏脸,羞恼的扬起一捧水冲搞怪的蒯希希而去。搞怪少女边逃便做了个志得意满的鬼脸,跳跃着躲开,竟然是直奔溪边小集而去。

    素雅道姑气恼的跺跺脚,蹲下身气呼呼的浣洗着眼前的衣物出气,洗完了自己的衣物,气也消的差不多了。看着身旁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丢下的烂摊子,又无可奈何的蹲下身子,拿将过来继续埋头苦干。终于一行人收拾停当,日头渐渐露出端倪来时,蒯希希左右手各抱着一个西瓜,晃晃悠悠、摇摇摆摆的冲着众人笑着跑来。

    覃芳龄见怪不怪的看着少女,待得少女走近前来。伸手把住袖摆,替少女擦拭鼻尖的汗珠。汗珠晶莹,恰似少女的纯净,擦拭的少女眉眼素雅,气质恬静。真应了少女蒯希希的话,当真是个好生养的贤妻良母胚子。

    蒯希希任由她这位好脾气师姐给他擦拭完汗珠后,象征性的递来一道嗔怪眼神。骄傲的昂起小脑袋,将一个西瓜送了她满怀。

    “呐,师姐你要的静心诀,这炎热的天气,没有比这大西瓜更静心的东西了。美中不足就是有些沉,这一路来,可让我酸了一路的胳臂啊。”少女明亮的眼眸中全是撒娇的意味,带着些许的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