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归档
当天下午,一点左右。
一辆面包车从老城区驶向新市区。
负责开车的王焕平看了眼后视镜,发现曹禹自从任务结束后就默默无闻地坐在角落。
似乎是担心他的状况,于是开口问。
“没受伤吧?曹禹。”
听到问话的曹禹回过神,摇了摇头。
“没。”
“怎么了这是。”一旁的苏筱莉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满脸愁容的,是被枪声吓到了?”
“不...我...”曹禹似乎是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开口问:“异常控制局,究竟是做什么的?”
“收容,保护,研究,清除。”王焕平回。
“简单来说就是按照上面的指示去收容那些新出现的异常者,有时候帮忙清除异常点啦。”苏筱莉答。
“不错。”王焕平点头。
“那枪是...?”曹禹问。
“那是武装科的任务。”王焕平回答,“当目标出现危险行为,他们有权击伤乃至击毙目标。当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击伤。”
曹禹若有所思,在得到解答后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王队王队,午饭还没吃嘞,咱们吃啥呀。”苏筱莉眨了眨眼睛,补充道:“回去食堂也没饭吃了。”
“得,我知道你的意思。”王焕平开口,“咱们去市区吃顿好的,回头找科长报销。”
......
HC市,环新区,某个公寓。
戴着墨镜的男人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之后是一句问话。
“你是谁?不说的话我要报警了。”
“徐庞。”男人说道,“是徐庞让我来找你的。”
“徐庞?”
里面那人疑惑出声。
“你叫常伟志,是吗?”男人开口道,“徐庞跟我们说过你,他让我们去公寓找你,他需要你帮忙。”
“不可能。”
里面的人似乎难以置信道,“不可能!电话里我明明说我在公司,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在公寓?不可能!你们…!你们究竟是谁!?”
门内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别进来!我…我报警了!我要报警了!!”
门外,男人朝着不远处的同伴打了个手势。
那人轻轻点头,朝着门的方向抬起了右手。
约莫五秒钟。
“咔嚓——叮叮——”
那是门锁解开的声音,以及那挂在门槛上的防盗链滑落的声音。
房门被人推开,站在门口的男人摘下墨镜后朝着屋内吼道:“常伟志!”
客厅里,正拿着手机拨打电话的常伟志惊恐地看向门口。
在二人视线重合的一瞬间,常伟志如同被石化了般定在了原地。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男人重新戴上了墨镜,对着身后之人开口道。
身着白裙的少女踏入房间,来到客厅,抬起右手轻轻地触碰了常伟志的额头。
“喂,您好,这里是110报警中心,有什么可以帮助你?”
常伟志手中的手机被墨镜男子拿起。
“不好意思,是家里的孩子玩闹按错了号码,实在是不好意思。”
……
下午一点半左右,两辆面包车率先返回了HC市供电所。
在供电所的某层,洁白的房间内摆放着大量的医疗器械。
这里是急诊室。
“这次的能力是什么?”穿着白衣的男子看向手术台上已麻醉的赤裸男子,问向身旁的同事。
“形态变化,能将身体的一部分变成刀刃。”
“有趣。”白衣男子接过手术刀,“先救活他。”
……
下午两点左右。
第三辆面包车回到了供电所。
五人先去了武装科交还了防弹衣,之后则回到了执行科。
曹禹继续陪着苏筱莉打着游戏。
......
下午两点二十分钟,异常调查局内。
这里是档案室,茫茫多的档案柜摆放在这里。
档案柜中间,一张巨大的圆形桌子。
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照片和复印件。
五个人围在桌旁正在有条有序地整理着这些文件。
不远处,一个拿着文件夹的男子朝着圆桌小跑而来。
“报告出来了。”
男子将文件夹放在了桌子上。
“那就开始“绘生”,然后“归档”吧。”正在整理文件的一人说道。
男人点头,随即加入了五人的工作之中。
......
下午三点,档案室。
“绘生”完成,紧接着进行的是“归档”。
......
下午三点二十分。
名为环琳的白裙少女回到了执行科,同样回来的还有执行科二队。
......
下午四点,档案室。
“归档”完成。
圆桌旁,男人将最后打印出来的文件一一摊开。
这短短的五张纸,是他们目前所知的,那个名叫徐庞的男人。
他那起伏跌宕,却又黯淡的一生。
男人的视线从一张张纸上掠过。
与此同时,在他的心中,一个个片段相互连接了起来,最后组成了一个简短的故事。
那是“他”的人生。
出生那年,他的母亲因难产去世。
被男人抱着的小小婴儿哭嚎着,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永远地失去了一位最爱他的人。
他的父亲没有选择再婚。
出生后,他的父亲为了支撑起整个家选择了外出打工,把他交给了老家的父母照顾。
六岁那年,因为暴雨,他的老家发生了泥石流。
他的爷爷奶奶在那场泥石流中丧生,他被放在米缸中逃过了死亡。
他是那个村子的幸存者之一。
同年,在潦草的葬礼结束后。
由于在老家无人照顾,他那外地打工的父亲就把他接到了HC市与他一同生活。
那时候的老城区还不“老”,那时候的老城区里工厂林立,人有很多很多。
他是在HC市读的小学,也是在HC市认识的常伟志。
因为都是不算富裕的家庭,所以二人成为了朋友。
最好的朋友。
原本他也应该与常伟志一样,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毕业。
最后离开老城区拥有新的生活。
然而...意外发生了。
十二岁那年,因为某个工人的操作失误,在他父亲工作的工厂里发生了一场大火。
火势相当凶猛,他那个当时仍在加班的父亲为了抢救贵重机器最后被烧成了重伤,进了ICU。
工厂的负责人没有赔偿与道歉,反而是与他们家打了长达两年的官司。
两年时间,从不算富裕到一无所有,再到欠下一屁股债。
尽管最后倾尽了所有,但他的父亲仍旧没能挺到最后。
而那场官司最终在七年前结束,最后判决的结果是——因为工厂已经倒闭,他只能拿到十万元的人道主义赔偿。
十万元,一条命。
十万元,还不完欠下的所有债。
十二岁的那场意外改变了他的人生。
他进了福利院,成年后离开出来打工还钱。
因为没有学历,他只能干些肮脏又累人的工作。
因为欠下的债款,他的生活只能节省再节省。
他住在那废弃工厂里。
那个因安全事故而关闭的工厂。
他吃着最难吃的但却能管饱的食物。
只因为他想尽快还清债务。
他拼命工作攒了一年的钱,等到还钱的那天,他却崩溃了。
因为他那拼死拼活打工了一整年的钱,甚至都不够还那短短半年的利息....
那些凶狠的人威胁着,要求他无论如何也要把利息还上。
他无能为力,甚至产生了自杀的想法。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不久之前。
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箱子。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般,死死拽着。
某个偶然,他意外联系上了曾经最好的朋友,并通过他的关系进行了一场交易,却也走上了一条错误的路。
一场两百万的交易。
两百万虽然不算多,但却能还清那债务的四分之三。
那是错误的路吗?男人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故事里的“他”没有选择。
这个世界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你说...他对这个世界失望吗?”男人问向身旁的同伴。
“如果我是“他”的话,大概很失望吧。”同伴回答道,伸手将那五张纸叠好,塞入了写着“徐庞”二字的文件袋内。
“一份交给总部,一份留在档案,还有一份电子版的也要发给总部,都准备好了吗?”另一人问道。
“嗯。”男人点头,“已经提前打印好了。”
“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最后收拾一下,然后结束吧。”另一人开口道。
.....
与此同时,HC市内的某个火葬场。
随着被裹尸袋包裹的尸体在焚化炉中燃烧,这具不知从哪儿来的尸体从此被冠以了新的名字——徐庞。
而在那之后,那个手术后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将以“薛盛东”,这个不被人知晓的名字继续活下去。
而这位“徐庞”,他燃烧后产生的骨粉将随风撒入大海,就此消失在人世。
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