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主请出招

第六章 纯属路过

    风暴的中央。

    雨水浸湿的衣衫已经化作零星的布条铺在地上,此时的白濡鱼赤裸着上半身露出斧钺雕琢过的英武身姿,白皙而充满爆炸性的轮廓仿佛是一尊傲立的武神玉雕。

    星眸子蕴藏的光泽愈发明亮,无尽的灵光如萤火般从眼眶中散逸出来,仿佛一条从眸子流淌出的星河。

    从脸颊到脖颈、背脊,无数手指长的细微伤痕交错着遍布,一点点地往外渗着血,然后在夜雨的冲刷下很快就拂去,就这么渗出、拂去…不断重复着。

    棱角分明的躯体上,因为迎面撞上猎手首领的杀招导致伤势更加地恐怖,仿佛被卷入了嗜血的荆棘灌木丛中,一道道拇指粗的或刺或划的痕迹清晰可见。

    但他还在笑!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白濡鱼咧着嘴猖狂地笑着,布满星屑的眸子中燃烧着汹涌的烈焰,此刻的他似乎已经被血脉中的滔天战火影响了,更被记忆中所遭受的那些屈辱与愤怒影响了。

    家门突遭封锁、亲信背叛,身负重伤躲在乞丐堆里、泅渡三天三夜不敢上岸…

    不知怎的,明明应该只是一段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记忆,明明自己是穿越者白濡鱼而非修士白濡鱼,但他自从醒来后却始终被一缕缕情愫包裹着,对白家诸人的亲情、对靖帝以及所遭受的一切屈辱的愤怒…

    今夜带着黑纱遮挡眼睛逛歌舞坊,本来是想着最后感受一次大靖歌舞坊的灯红酒绿,明天便赶往镇海城,登上商船离开大靖!

    谁知道…穿越者白濡鱼降临了!

    “呼~呼~”

    他微曲着身子,将方才气势汹汹狂袭而来的猎手首领强行按在自己身前,修长手臂贯穿其胸膛从后心伸出,手中还捏着一团破碎的黑雾,是从那只狰狞钦原尾巴上硬生生扯下来的蜂尾。

    猎手首领还未断气,所以这截蜂尾并没有立即消散,而是被白濡鱼牢牢捏在手中,宛若活物一般时不时抽动几下。

    白濡鱼收敛起张狂笑容,碎星眼眸中的战意消退,脸上再度恢复了淡然从容的翩翩公子神态,俯身朝着气息微弱的猎手首领叹息道:

    “抱歉,你刚才张狂的模样引动了我脑海里一些不好的记忆,所以下手狠了一点!”

    末了,他又顿了顿,“毕竟你的这只钦原在我眼中,尽是破绽!”

    撕拉~

    白濡鱼将探入猎手首领胸膛的粗壮手臂拽了出来,牵动出一连串模糊的血肉碎块,在雨水的冲刷下散落一地。

    猎手首领彻底没了生息。

    “你们…不跑吗?”

    白濡鱼扭过头望向还在惊疑不定地望着自己的几个残兵败将,耸了耸肩,“托你们带头大哥的福,现在连白拿的五百紫金券也没有了!”

    “或者…”

    他话锋一转,又露出一副和煦亲切的笑容注视着那几名猎手说道:“你们可以试着能不能趁我伤要我命?”

    “咦~公子说笑了!”

    其中一名猎手打了个哈哈,将手中的剑扔到地上,举起双手说道:“我只是碰巧路过而已,被他生拉硬拽过来凑数的,还把剑莫名其妙地塞在我手里。”

    “呸,真不要脸,死得好!”

    他朝还没凉透的首领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举起双手缓缓向后退去,“时间不早了,我孩子半夜会肚子饿,我得赶紧回去叫醒婆娘喂奶!”

    然后他就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跑路了!

    嗖!嗖!嗖!

    余下几名猎手见状,也宛若受惊的兔子一般纷纷闪动着身形,以此生最快的速度扛着侥幸重伤没死的同伴遁入漆黑的雨幕中,立即跑路。

    白濡鱼眼见着他们渐渐远去,却并没有继续追击。

    他知道,纵使自己将余下几名猎手统统杀光灭口,明天白濡鱼出现在乾匀城的消息依然会传播开来,反正乾匀城内城外城加起来方圆百里,自己真想藏起来的话,他们能找得到自己?

    而且今天的这波袭击更像是某些人故意散布消息引来的试探,否则不会这么大意地当街截杀。

    ‘因为自身实力只有第二境,又深知大族出身的修士战斗力不能简单以境界而论,所以谨慎地选择将消息透露给这支猎手小队吗?’

    他暗自在心里自语道。

    ‘看样子他们就在周围观察着呢,呵!’

    “噗~”

    从嘴中吐出一口混合着血液的雨水,白濡鱼将散乱的发髻再次理好,眸子朝猎手首领的尸首处瞥了几眼,旋即不紧不慢地迈着悠闲的步子朝着被气浪吹飞的油纸伞走去。

    唰、唰!

    提上油纸伞用力将内侧的水珠甩干,身形灵力萦绕,霎时间隐匿在漆黑的雨幕中没有了踪迹。

    某处屋檐上。

    两名身形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站在房檐上静静看着这一切,两人都披着厚实的斗篷遮住了面容,只有左边那人垂下的一缕金色头发可以看出其异域人的身份。

    他们微微颔首,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渐行渐远的白濡鱼。

    良久。

    “他看起来似乎伤得不轻!”

    右边的那道身影忽然开口了,斗篷下传出的声音透露着几分暮年:“我们不直接动手吗?”

    “他或许正等着你上套呢!”

    左边的身影忽然说道,赫然便是酒馆内的瑟菲斯。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都是一群怪物,普通修士难以匹敌的怪物!”

    或许是被这场战斗以及白濡鱼的一番言论勾起了不堪的回忆,他拉开自己的衣衫,露出胸膛那一道从肩头到侧腰的疤痕,整道疤痕充斥着凌厉的剑气,时不时还渗出点点猩红血迹。

    “如果以人的固有思维揣测怪物,是会受伤的,这一道十年未愈的剑痕便是我付出的代价!”

    “这…”苍老声音沉默了半晌,语气中带着恍然大悟,“难怪每次劫到灵植你都要先选,还都是治疗外伤的那种!”

    “嗯!”

    瑟菲斯似乎是不愿再提及那段往事,语气中再度恢复了过往的从容,“这些古老家族出身的修士,纵使是天赋再差也和我们普通人天差地别,所以如果你以为刚才他的真受了重伤扑上去,恐怕也只会沦为地上那几具尸体之一。”

    “嗯,你说得对!”虽然苍老人影的年岁不小,但却从没有和这些大族修士接触过,对这些天骄也只是略有耳闻罢了。

    “刚才我在云月阁的时候就已经在他身上打下了香饵,嗅香蜂会带着我们找到他的住所。”

    瑟菲斯望着眼前深邃的黑暗,斗篷下的脸庞露出几分笑意,“等贪老鬼带着那件东西过来,我们就立即追过去!”

    苍老声音闻言,再度确认道:“你确定只需要我布置一道简单的迷魂阵和敛息阵?敛息阵我倒是能理解,但迷魂阵这种基础阵法只能困住寻常第一境,白濡鱼拥有星眸,恐怕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啊!”

    “这是自然!”

    瑟菲斯轻笑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自信,“迷魂阵不是用来对付白濡鱼的,而是为了引动贪老鬼带来的那件东西出手!我让你布置敛息阵也只是担心在它动手时产生的鬼气太显眼,引来镇异司的注意,虽然乾匀城的镇异司这段时间人手不足,但今晚发生了这么一场涉及白家幻灵将的战斗,他们恐怕会让治安署甚至城防营的人介入,那可就不妙了!”

    “看,他们这不就来洗地了?”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刚才白濡鱼和鬼市猎手们的战斗处,已经出现了数道身影,他们身上统一地穿着黑色为主辅以浅红的锦衣,衣服上面绣着一只昂着脑袋嘶吼的狰狞异兽,腰间还悬挂着一块篆刻着“镇异司”三个字的幽黑令牌。

    “走吧!”

    瑟菲斯转身顺着房檐往后走去,“贪老鬼应该已经到了,咱们差不多也该动身了!”

    “嗯!”苍老声音应了一声,也动作迅捷地跟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