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小红屋里头搜出了好些东西！”一个婆子抱着一包东西朝黛玉跌跌撞撞跑来。跑到黛玉身边时，不小心拌了一下，手上的包裹散了一地，全是些金银之类。

    黛玉见了一惊，失望地瞅了一眼小红，小红见状，忙急急地摇头，嘴里咿咿呀呀说些什么。

    “这些东西怎么在你屋里？”

    不等黛玉说话，鸳鸯先竖眉怒问小红。

    小红眼睛只看黛玉，把头又一摇，泪水再次落下。

    黛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贾芸走之前，跟你说了些什么？这些东西，是贾芸给你留的么？”

    “呜呼咿呀……”小红张口，嘴里却吐不出完整的字句来。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黛玉转头，冷笑道：“你们四处都找了么？确定没见着芸二爷？”

    “回奶奶，四处找去了。确没见着芸二爷。”鸳鸯低头道。

    “……把小红看好，别让她也跑了。”

    “走吧。”

    黛玉抬脚要走，身后小红猛地发出一声哭声来，虽只一声，却极含悲戚之意，如泣如诉诉说冤意。

    黛玉回头，面上带着些不忍，却还是转过头去，随着鸳鸯走了。

    迈出大门，黛玉感到一阵眩晕感，今日发生的一切在她脑中如幻灯片一般呈现，黛玉揉了揉眉心，感觉这两日过的十分不真实。

    鸳鸯忙扶着黛玉，黛玉闭上眼，略理了理思绪，睁眼要走。

    “二奶奶！”

    一个衣着破烂披头散发看不清容貌的女子朝着黛玉直直冲来。

    鸳鸯忙把黛玉往身后一护，那女子也被贾府其他人控制住了。

    “你是？”

    黛玉眯了眯眼，却认不出眼前的人来。

    “我是彩云啊，二奶奶！”那女子哭诉道：“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夫人身边的彩云！”

    黛玉看着眼前不成人样的女子，开口道：“彩云？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样子？”

    “还请奶奶为我做主！”彩云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变成这样，全拜芸二爷所赐！”

    “什么？”黛玉一惊：“芸二爷怎么了？你快些说来。”

    彩云抹了抹泪道：“我是昨天遇见芸二爷的。本我被打发出来，太太赏了好些钱，还给我指了一个好人家，因家夫经商，我便随着家夫去了江南，近日才回来，却就听见咱们家出事的消息，我挂念太太奶奶，便想着回来看看，不想却在半路上遇见了芸二爷。”

    “当时芸二爷好像在和几个人谈些什么，神神秘秘的，我便留了心，悄悄跟上去听了些。”

    “和芸二爷说话的那几个听着应该是山上的流寇，他们和芸二爷说了好些山上怎样怎样的话，芸二爷听着不耐烦，便告诉他们说：他不管山上怎么样，只要能拿着钱就好。那几人听了，连连应是，又和芸二爷商议着晚上就行动，还让芸二爷安排人接应。”

    “芸二爷应了。他们又商量了一些事，大概是晚上行动的事。我听了几句，听出个大概来：他们要趁着夜色攻进贾府，然后夺了贾家财产去！”

    “我听了却也害怕，但一想太太奶奶们素日待我的恩情，怎么着我也应该去和奶奶提个醒。”

    “我就打算悄悄走了。不想却踩到了石头绊倒了，被他们发现了。”

    “芸二爷瞧见我，认出我来，拔出剑来就要至我与死地！现在想来，我却宁愿芸二爷给我个痛快！我却也不必……”

    彩云说着，激动地变了声色。泪水顺着脸落下。

    “不要急。”黛玉安慰道：“你慢慢说。”

    “后来，后来芸二爷放过了我。”彩云道：“这却是因为另外几个人看上了我，要把我带回山里去！我忙要跑，却跑不过他们，就被他们拉住，拖到一个小屋子里糟蹋了。”

    “我不甘心，好在那几个人十分好色，喝了酒折辱完了我，就睡死了过去。我趁机跑出来，却因天黑不认得路，在外头晃了一夜。”

    黛玉闻言猛抽一下，鸳鸯更是落下泪来，不顾彩云身上脏，直直冲上去抱住了彩云，哭泣着道：“想以前，我们自小一块儿长大，无话不说，无事不谈的，那会多么好！这会长大了，各奔东西，都有自己的归宿，我虽不愿嫁人，心中却还是挂念着你们，想你们嫁个好人家，这会你变成这样，我心里也疼得难受。这该死的贾芸！若有机会，我定然将他抽皮放血，方能帮妹妹报了仇！”

    鸳鸯声泪俱下，周围许多人都听得落下泪来。黛玉怒道：“我待他不薄，他心肠怎会毒到这步田地！我真真看错了人！”

    说着，黛玉亲自把彩云拉起，吩咐鸳鸯道：“你带着彩云下去，换身衣裳，好好休息休息。”

    鸳鸯应了，起身拉着彩云去了园子里。

    黛玉怒气未散，久久站在此处不动。其他人见黛玉不动，便也等候在了此处。

    “小红疯了！”

    黛玉回头，只见那个看守小红的婆子跑了过来，嘴里喊着：“二奶奶！二奶奶！你快去瞧瞧吧！小红疯了，要撞墙呢！”

    黛玉听了，忙跟着那婆子去了关红玉的屋子里。

    只见原本绑住小红的绳子此时落在了地上，一个满身血迹的女子被几个婆子压住，却还想着奋力往前爬去。

    “小红！”黛玉有些不忍道。

    那个女子闻言，转过头来，沾满了血迹的脸微微一动，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不能陪你了。”

    小红奇迹般的说出了一句清楚的话，却在说完这句话后，倒了下去。

    “小红！”黛玉顾不上其他，上前把几个婆子推开。

    “奶奶，小红姑娘已经归天了。”一个婆子拉住黛玉，有些不忍道：“小红姑娘是个好人，下一辈子能投个好人家。”

    黛玉没有回话，而是看着小红的尸体呆呆地发愣。

    “奶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黛玉口中喃喃道：

    “莫怨东风当自嗟。真真应了这句话。”

    “何必怨他人，不过是我无能，守不住家里罢了。”

    黛玉说着，泪水落了下来。

    身边的婆子见黛玉如此，忍不住也落下泪来。

    屋外，一只鸟儿悲声连连，如同哭泣。瓶子里插的新鲜花儿，此时却一下子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