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的选择
走过旧时青葱岁月,李三里眼中惊起淡淡微光,她伸出手抚摸自己的胸腔,真切的感受到那一声一声的砰砰的心跳。
虽然儿时大多时间都处在流离失所之中,那些艰苦岁月旁人来看可能确实是苦了些许。但是这种心绪只有她自己知道,能够与自己最爱的家人共同经历磨难,在那水深火热的日子里我们相依为命,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即使默不作声,但我们彼此互相了解——我是父母亲最爱的小女儿,我更爱他们!
如果那种苦难只有父母承受的话,在一旁旁观的自己,才是最最痛苦的吧!如果可以,我更愿意独自将那些苦难包揽。
在李三里的眼中,父亲永远是那样的勤劳刻苦,母亲又是那样的温柔和蔼!她真的好开心!
“不可以!我这个样子怎么能够留在回忆里!”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擦去眼角悄然滴落的泪水,拖着繁冗的双脚继续向前走去。
身边幻梦飞速流转,仿若处在时空隧道里,不管想要落在哪里,似乎只是自己的主观选择。
突然,眼前的一个小书童吸引了李三里的注意,他抬起脚尖,冲着李三里挥了挥双手。
这位小书童名叫“恭”,从他的身高,样貌,声音来看,大概也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但说话已经清清楚楚,思路清晰,亦不似真正的孩童一般天真。
“姐姐!姐姐!”恭拉着李三里的双手不断地蹦蹦跳跳,“姐姐~你好漂亮啊!我好久都没有见到像姐姐这般漂亮的人儿了!”
“哦哦,谢谢你!”李三里微笑着,这样活泼可爱的书童真的惹人喜爱呢!“你好呀,小书童!你怎么会在这里呀?你的家人呢?”她轻点书童的小鼻子,很光滑,也很温暖。
“啊!我的家人?”书童愣住了,眉毛上下跳跃,很认真的思考着,“啊!有的有的!我有一个哥哥,但是我只记得他的名字叫‘戈’,关于他其他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他好像…好像?很…很‘哑’?不知道了,我好像也没有别的家人了。我记得我在这里是有任务的,关于任务嘛…我想起来啦!!”
他欢呼雀跃很是开心,两只小手疯狂鼓掌但没有声音。
“姐姐!姐姐!”恭伸出小指指向李三里来时的路,“姐姐你看!你刚刚走过来的地方,叫做‘已过去之事’,那是人们曾经历过的很难更改的历史,是事实。你在那里看到的,都是你心中最重要的部分,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而我身后的,是‘现在正在发生’,你可以在这里看到世间的人事故旅,他们正在做什么,你就可以看到什么,是现实,也是历史,每一秒都和上一秒无关。都是人世。我是这里的守护者!”
“既然你是这里的守护者,那为什么允许我观看呢?我应该并没有见过你吧!”
“这个…这个?这个我也不知欸!我只觉得姐姐很熟悉很温暖,而且最主要的是姐姐好漂亮!我好喜欢姐姐!所以姐姐可以进去!”恭咬着小指不断嘟嘴,然后又满心欢喜的跳了起来,“姐姐!可以进去!”
“谢谢你!“李三里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继续向前走去。慢慢的,他们拉开了距离。
“姐姐!一定要回来看我哦!”恭双手在小嘴边拱成放大状,大声喊道,“姐姐好漂亮!!一定要回来啊!!!”
逐渐的,书童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的点,但隐约间可以看到他一边跳跃一边挥手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
…
“我的小木屋?”李三里站在木屋前中,很惊讶,“怎么会这么干净?好像我已经离开这里很久很久了。”如果不是自己的屋子,一定会认为里面从来都有人居住。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木屋前,包括了一圈大的围栏,俨然扩出了一个院子——显然不是我原有的。
李三里走到围栏门口亭子面前,悬挂着一个金色的牌子,上面写着——帝王故居。牌子的精致完全能够看出是朝廷做的,那大抵就是文老头做的了,就他喜欢来我家串门。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做了什么,这样价值连城的牌子竟然能够安然挂在这里,可能这就是帝王的威慑力吧,毕竟谁也不愿意得罪朝廷!更何况是一个普通人?
她打开木门,里面的每一样家具都仿若崭新出厂,看来这里经常会有专人来清扫。再次回到熟悉的家中,这更加使李三里坚定了复仇的信念。
“好吧,就到此为止了!那去看一看我没有去过的地方吧!”李三里最后环顾了一遍房间,便再次走上时光之路。
“嗯…先去看看那死老头现在在干嘛吧!”
映入眼帘的,是无数道刺眼的光芒,一轮巨大的太阳悬挂在天上。李三里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眯着眼观察。
本以为看到的该是老头又在密谋什么坏事,结果他居然在遮阳伞下坐着躺椅晒太阳!老头翘着二郎腿,一边看着话本,一边喝着饮品。嘴中还不时地念念有词,看着很是清闲。
好啊,把我关起来,你在这里度假是吧!好好好!
李三里愤怒地冲了过去,“现在你也坐的住啊!”,她扒住躺椅扶手,用力的向前拨去。瞬间躺椅翻了个滚,而老头吃了个狗啃泥,脸朝下,背上还压着个椅子。
“我擦勒?!哪个混小子?你最好把我拉出来,不然等我自己出来,我弄死你!”老头骂骂咧咧地,唾沫星子乱飞,一个不注意又啃了一口泥,“行,你等着,你看我出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老头终于从躺椅下慢慢的爬了出来。虽然过程中像个老王八一样,不断地伸动自己的头,非常滑稽。但是为了展现出老臣的威风,在站起来的那一刻,摆了一个非常帅气的姿势。
“哈哈,你别藏昂!我知道你在哪儿!”老头迅速回头一跳用力使出了一记自认为很帅气的铁山靠。只可惜老头年事已高,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这一下就又倒在了地上。
不管老头怎样扑腾,就是没有找到那混小子,气的骂骂咧咧的回家告“爹娘”,一时间文府上上下下热闹的不行,就好像再办一个大礼。
据前线老总管说,他总未见过文相这样疯狂,非常不像一个上了年纪的半身已经入土的老头子。这让他看不到任何取而代之的希望,因为文相就好像回到了年轻时候一样,丝毫不输年轻人。
很奇怪,李三里在做这件事情时,因为愤怒加持,她没有发现这其中的任何问题。但是当事情过去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作为一个外人,根本不可能触碰到这其中的任何事物。可是为什么,在那一瞬间,她真的接触到了呢?那种真实的感觉绝对不是假的。
“等我出去一定要好好的探探那老头虚实!”李三里继续向前走去。
随着道路的增进,环境却越发的不对劲。之前的画面是密集的人物/事物不断地流逝,热闹的画面都一幅一幅的在她眼中浮现,但现在眼前的事物好像越来越少了,直到眼前变成了一座荒山。
山中无物,荒凉的只剩下了一撮一撮的即将枯萎的野草,两侧的树木都已经光秃秃的,偶尔有两只乌鸦在枝杈上叫嚷。
小路的终点,一座巨大的雕像立在她的眼前。李三里在底下细细的端倪,只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怎么会有一只猫的雕像呢?它为什么会在这里?”李三里想起了之前带她来这里的黑猫,眉眼间有些相似,但绝不会是它的雕像。
她越看越觉得后怕,因为它虽然是向前看的,但无论李三里在哪里看,都好像它也在盯着自己一般。正如高等生物俯瞰一只蚂蚁一样悚然。
在李三里的注视下,一个高大的面容着装干净的男人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好像没有看到李三里一样。
“嗯…世界尺…大概…应该是…”男人口中念念有词,只能隐约间听到这几个字。
李三里为了能够听他说的话,就直接在他面前观察他。寻常可能会觉得尴尬,但现在的境遇可是不一样了!可能上帝视角的人就是这样有恃无恐吧!
男人伸出手轻轻抚摸猫的雕像,“孤单…太久未见…不如谈谈?”。
忽然,男人消失了。他在消失前,最后朝着李三里的方向撇了一眼并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他…他刚刚是不是看了我一眼?”李三里愣住了,一直认为自己是全透明的,“不对啊,怎么可能…”
再次回到时光之路上的她已经难以再行一步,这种诡异的感觉可比直接见鬼害怕多了。一滴一滴的冷汗在她的脖颈后滑下去,她甚至没有感觉自己已经回来了。
“我在等你。”直到一个小男孩在不远处对她讲话,才将她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你…你是‘戈’?”
“我身后的,是‘既定未来’,意味着不可言说。”戈面无表情,“你可以选择进入,但最好不要进去,劝你到此为止吧。”
接下来无论李三里怎样提问,戈都不在回话,一动不动的像个木头。
那我要不要进去呢?
我看过许许多多的话本,各种各样的故事、结局都知道,很多为了一己私欲窥探未来的人都绝对没有一个好的下场。正如文相的阴谋一样,没有选择,看过就会落败。
我要不要进去呢?
眼前迷雾重重,正如我所经历的一切一样迷茫。我从小颠沛流离,好不容易寻得安稳父母又离我而去;而后我想要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的平凡的度过一生,我又被莫名其妙的奉为了君王;然后又陷入朝堂争斗之中,不知道前路如何——我又该做什么?
要不要进去呢?
从我进来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不同寻常,黑猫到底是什么身份?星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世界尺是什么?他真的看的见我?他为什么要笑?
进去,我要进去。
“我只有最后一个疑问——何谓世界尺?”李三里向前走了两步,回头看向戈。
戈本如木头一般一动不动,但听到这句话眉头却抖了抖。他终于抬起头但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甚至他的声音都是一颤一颤的。
“你…你怎么会知道‘世界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