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穆升阳的而动作，秦允玟有些不敢相信地笑了起来。

    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穆升阳轻轻拉上秦允玟的手，慢里斯条地把面纱绑在了她的手腕上。再从腰间摸出一个匕首，放在秦允玟手上。

    秦允玟怔了，半晌才挤出一个字：“你……”

    穆升阳用余光锁定了几个位置，才缓缓道：“天景四十一年七月七日，正是穆府穆少爷与公主李云玉的大婚，谷州城漫天喜庆，红色的花瓣从街头到街尾，唢呐声一直在巷中回荡。我在街上人群的角落里，看得入迷。人群里有人开始说起穆少爷与云玉公主“月梦良缘”的传说。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在我旁边说：‘梦中相见，谁信啊！难道周公还有这闲情抢月老的活？’”

    穆升阳抬眼，越过秦允玟，看见于观观默默盯着他，脸上充满了回味的笑意。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竟对她反驳说，‘世间无奇不有，为何不信？’她抬头看着我，那倔强的表情，单纯而明媚。”穆升阳抿嘴笑道：“那一天，我第一次遇到了关又见。相遇、相识、相见到相守，我与她经历了很多。有相互认同的事，也曾有过分歧，领养了两个可爱的孩子，还认识了许多朋友。我一直觉得，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但到了此刻才知道，时间真短，远远不够。”

    秦允玟听罢，几近破音地喊道：“于阳，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我不爱你。”穆升阳从容道，“所以由此至终，对我来说，我只有一条路可走，不会有第二条。”

    秦允玟红了眼睛，表情变得倔强，甚至狠绝：“难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穆升阳道：“来去不过是一个决断。贵人是要饶，是您高抬贵手，若是不饶，在下……自认倒霉。”

    “为什么？！”秦允玟痛苦喊道，“为什么你就不肯屈服？那些人，这里的人都知道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金钱、地位、名声我都可以！为什么你就不愿意回应我！为什么你只爱那个女人！”

    穆升阳苦笑道：“抱歉，在下凭心而活，凭心选择，恕在下无法回答。”

    “于阳。”人群中一个女声响起，只见一个侍酒小厮摘下帽子，一把头发散落在肩上，及到腰间。众人哗然，侍酒的小厮里竟藏了一个女人。

    季王同样疑惑，这两人同是红槐帮人，一个惹上了秦允玟，一个与刘程远有交情，所以他们现在究竟唱的是哪一出戏？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允玟气愤道，“我说过，你不能来。”

    于观观走近，目光却一直落在穆升阳的脸上，泪水划过脸颊。她挡在穆升阳身前，对秦允玟道：“秦允玟，如今你也有两个选择。杀了我丈夫，我便自觉随他而去，或者杀了我，那么，或许以后你有可能成为我丈夫第二个爱的女人。当然，也只是第二个罢了，你永远也别想比过我。”

    秦允玟双眼通红，大骂道：“关又见！你竟敢如此羞辱我。”

    于观观还未来得及说话，忽见不远处亮光一闪，她立即向后扭身将穆升阳抱住，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支箭“咻”地一声，随着一声闷哼，转眼便落在了于观观的后背上。

    穆升阳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怔住了。立即抱着于观观顺势滑坐到地上，嘴里喃喃道：“不要……”

    于观观咧嘴笑了笑，道：“或许你什么都可以给他，但为他而死，我敢打赌，你永远做不到！”

    “只有，我做得……到……”于观观慢慢地阖上了眼睛，再无任何言语。

    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从穆升阳的喉咙里喊出——

    “不要！”

    ————————————————————————

    秦允玟吓了一跳，第二箭落在了季王的桌上，可席上的季王早就不见了。密密麻麻的箭从四面八方射了出来，人们才反应过来，大喊道：“有刺客！”

    “于阳，快跑！”言韶看穆升阳抱着于观观不为所动，拉也拉不起，二话不说一手抱着杜欢欢，一手抱着时雨便往回跑，“我先带你儿子跑了，你一定要回来啊！一定要！”

    不远处的刘程远站了起来，感觉身体每一处都在轰鸣。人群开始互相推搡想要逃跑，而他脑袋却一片空白，怔怔地站着，任由人群与他相撞。

    她……关又见她……这是，死了吗？

    秦允玟难以置信地看着穆升阳抱住于观观，退后了两步，颤抖着声音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过要杀你啊！我……”

    秦允玟还未说完话，混乱中一人迅速跑到了穆升阳身后停留片刻，穆升阳身体一僵，那人像会飞一般迅速逃走。定睛才发现，穆升阳的后背，已被插上一个匕首，鲜血直流。

    穆升阳一边痉挛着，一边在于观观的额头上宠溺地吻了一下，渐渐闭上了眼睛。

    四周哭喊纷乱，杯盘狼藉、死尸遍地，箭雨不断，却已然撼动不了这两人之间互相依偎的这个小世界。

    “啊！”秦允玟疯了一般尖叫着，“不要，于阳！啊……”

    秦允玟想要扑到穆升阳那里，秦暮源从后面抱住女儿往回拖，想带着女儿往回逃难。秦允玟哽咽得喘不过气来，挣扎了半晌无果，当场晕了过去。

    几个潜伏着的人亮起了刀，开始找屠杀的目标。

    “于阳……于夫人……”穆初曦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程这样，想跑过去看他们。穆荣截住穆初曦，急道，“乖，孩子，先逃难。”

    “不要……爹……我们已经丢下他一次了，还要再丢下他一次吗？”

    穆荣抱住穆初曦，坚定又带着颤抖：“他不是你弟弟！他不是穆升阳。”

    “爹，你知道的！他是！他就是我弟弟！玩闻香杯的手法是正文师叔教我们，只有我们俩学会了。”穆初曦哀求道，“我知道他不与我们相认自有他理由，可是我也发誓，若他活着，我要好好待他的，不会再丢下他了，不会不认他的。让我去把他救回来，父亲！”

    穆荣咬牙，双手拎着穆初曦的衣领，一字一字地笃定道：“清醒点！这是我说的！他！不！是！穆！升！阳！”

    穆初曦难以置信地看着穆荣，蓦地肩上一疼，原来是穆荣的属下将穆初曦敲晕。

    穆荣忍住心中的疼痛，道：“将少爷安顿好，我去找季王。”

    “是，老爷要小心。”

    看属下带着穆初曦走远，穆荣看向穆升阳的方向，相比起四周的混乱，他和他的夫人却安静地互相抱着彼此，坐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般。

    “你们不会这么轻易地死的，对吧？”像是自己劝自己一般，穆荣毅然扭头，往相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