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见笑了。”

    穆升阳悠悠开口，淡然自若：“我只是个小喽啰，名字也不好听，也没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只是，得少主青睐，甘愿一生一世追随她，爱护她而已。”

    于观观突然噗嗤一笑，刘程远看于观观很开心，似笑非笑道：“看，这位准夫婿说话谦虚过头了，连小少主都要笑话你了。”

    “是真的肉麻过头了，你在刘大人面前就别闹了。”于观观看向刘程远，“他叫穆升阳，是我的师兄。”

    “做得了少主的师兄，想必是个人物。”

    “人物不敢当，也就年资长了些。这丫头调皮，也只有做她师兄，才能让她听话。”

    刘程远盯着两人互动，沉默半晌，才幽幽开口道：“说起来，之前写信求助于你们的信，小少主是否有眉目？”

    “这……”于观观知道刘程远在说什么，一个月前刘程远曾修书一封，托红槐帮找寻关又见和于阳两人的尸体，于观观感叹刘程远的重情重义，无奈的是她也无法给他任何满意的回答。

    正在于观观踌躇，穆升阳开口道：“其实，这个事情，在一年前就有线索了。”

    “什么？”

    “红槐帮在查御龙帮之事时，也曾研究过这两夫妇的情报。就在刘大人还未攻破御龙帮的时候，若水河下游浮出两具尸体，容貌难辨，但村民所说的特征却有七成对得上，当时村民也无法辨认此两人身份，就直接结了案，葬在山里乱坟上。我已安排线人告知于你，大人没收到此情报吗？”

    刘程远脑袋“轰”了一声，有些站不住。

    回首这两年，他一直奔波着，发了疯地寻找关又见和于阳的尸首。可最后，甚至最后捣了御龙帮的老窝后，也没有看见他们。

    两门夜，一直是他刘程远心里的痛，甚至夜里回回都能梦见那时候的情景。亲眼看着她中箭死去却什么办法都没有，连她最后一眼也没见到，她就这样被人掳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对御龙帮的恨，让他坚持了两年。如今他虽混得风生水起，却仍有遗憾和悲愤积在心里，仍觉得自己能力太弱，无法拯救想救的人。

    后来，刘程远得知，穆氏一家并未放弃寻找关又见和于阳，一次与林空山在饮宴上碰头交谈，也劝说他道，也许关又见和于阳还活着，只是隐遁了。

    他宁愿相信这样的结局，相信她还活着。

    可没想到，这突如而来的消息，让他再一次如坠入深谷，最后一丝希望被狠狠掐灭。

    牧歌担忧地扶住刘程远，轻唤着“少爷”。刘程远强忍着悲伤，道：“没有，这里的小知府娶亲，我特来祝贺，所以来不及得知情报。”

    “逝者已逝，不要太难过了。”于观观叹了一声，也许让刘程远停止这份执着，对他也是件好事。

    “嗯，也是，早应该知道是这样的，怎么可能还活着。”刘程远自嘲地笑了笑，道，“让你们笑话了。”

    “不会，刘大人也是个性情中人。”

    穆升阳淡淡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今天既然巧遇了刘大人，便与您一并摊开说了。”

    刘程远揉了揉眉心，虽如今现在无甚心思，但还是强撑应付：“是合作之事？”

    于观观看了一眼穆升阳，开口道：“虽外界以为刘大人一直处在中立，但你侍了哪个新主，终究是瞒不了红槐帮人的。”

    刘程远道：“不错，我本来也没打算继续瞒着了。”

    “那么，如今红槐帮与刘大人之间已是对立立场，这两年的合作也告一段落吧！这也是最后一次，我们再这里和平说话，下次再见，便是你死我活之时。”

    刘程远两手交合，拜了拜于观观道：“谢当年小少主点化，我才能走到今时今日。如今你我之间两清，下次再见，我绝不手软。”

    刘程远看着于观观与穆升阳骑马出了城，竟有些恍惚，感觉于观观的背影和关又见有些重叠。

    “少爷。”牧歌担忧道，“你没事吧？”

    刘程远自嘲道：“我找了整整两年，今天终于得了确切消息，一块心头大石终于放下了。只是……不知怎么地，竟感到有些疲惫。”

    牧歌道：“少爷，你若今天不想赴宴，那我便跟那边说一声。”

    刘程远看了看天空，悠悠长吁，没有回答牧歌的话。

    关又见，从他第一次见她开始便是这样。

    匆匆地闯进来，又匆匆地离开，永远都没有属于过他刘程远，永远都是一心向着别人，而那个人也同样向着她。

    才发现，唯一属于他的，只有她对他展开笑容的每一段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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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普华寺的路，尽是些残垣的落叶与石块，石阶长满了青苔，成为了小虫子的温床。

    普华寺的这条路，穆升阳是熟悉又陌生，那窄小难行的九百九十九层阶梯铺成的蜿蜒山路，越往上越能看到寺中最高佛塔上的琉璃瓦，但最让他怀念的也是琉璃瓦上升起来的太阳。

    那时候年少，他每天都要往返这阶梯三四次，化缘、采药、锻炼，他都得走这条路。托各位方丈师伯的福，他才能身子骨变得硬朗，能在往后的日子里，逃得过每一次的生死劫。

    可如今，物是人非，他长大后虽也来过这里几次，但终究因为忙碌来得少，但每每前来也是感触万分。

    于观观握了握穆升阳的手，道：“有我在呢，你也是第一次带我来见你的叔伯吧！”

    “嗯。”穆升阳看着迷离风景，道，“你看，这山风柔和，还有红枫作伴。大概是他们知道我要成亲了很高兴，才让这里的景致变得这么美。”

    于观观与穆升阳相视一笑，继续前行。

    走到了最后十层阶梯，穆升阳才发现，还有一人已率先到了此地。待看清来人，穆升阳怔怔地看向于观观，于观观调皮一笑。

    那人摸了摸胡须，笑道：“怎么，两年不见你这小子，是连我都不记得了吗？还是你到现在都不敢与我相认了？”

    穆升阳红了眼睛，笑着躬身：“不敢，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