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的人分批给皇帝陛下说祝词贺寿，到穆家人上前时，穆荣携大夫人、穆初曦携李云玉、穆升阳五人一同祝贺。皇帝陛下高兴，听罢穆初曦的祝词，对他道：“小穆将军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这文字功课差了一点，只能说是合格了。如今你弟弟回来了，他的文字功课可比你和你父亲好得多，有没有跟他讨教讨教啊？”

    穆初曦一脸尴尬，道：“陛下，臣这武人心思，哪里耐得了心去学那些文绉绉的东西。”

    “哈哈，不够进取啊，多跟你弟弟学学。”皇帝陛下转向穆升阳，道，“对了，听说最近跟郭家的千金走得近，你们家穆二公子是不是好事也近了？”

    穆荣和穆初曦两人怔了怔，说到这个事，也不知道穆升阳怀的究竟是什么心思。郭茜最近跟穆升阳的确走得近，但他们俩也知道，这个小少爷还未忘掉自己的亡妻于观观。

    “陛下，此事我与郭千金有商量过，打算以朋友之交先自由发展着，成家立室之事还未考虑周全。等时机成熟，会给两家人一个答复的。”

    “唔……”看皇帝陛下思考了一下，穆升阳心里早已明白，这两家的联姻算是大事，摸不清楚局势前，陛下必定不会乱赐婚。只听陛下下了定论道，“好，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个儿去想，希望定国公能喝到这杯郭家千金沏的茶啊！”

    穆荣开怀大笑：“哈哈，那就得看看我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穆初曦迷茫地看了一眼穆升阳，穆升阳这个说法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难道穆升阳真的要娶郭家千金？毕竟若放在以前，穆升阳肯定是要拒绝的。

    他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季王身边的亲信，见那人镇定自若地守在季王身边，面无表情，似乎对此事并不在意。

    难道这个人真的不是女扮男装的于观观？穆初曦暗暗疑惑着。

    过了半个时辰，皇帝陛下乏了，携着女眷先走一步，留下一众宾客。宾客们开始不再拘谨，特别是武官，一下子就炸开了锅，哄抬着林空山和穆家人一块儿喝起来，穆升阳推脱不成，也被连连灌了好几杯。

    穆荣趁着两个儿子顶着偷溜了开来，拿着酒杯走到了季王面前，道：“季王，回来就好。”

    “也算是有惊无险。”季王跟穆荣喝了一杯，轻叹，“以后我会小心提防的。”

    穆荣轻声道：“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一定。”穆荣看向季王身后的于观观，装作疑惑道，“季王换了亲信？”

    季王微不可闻地挑了挑眉，笑道：“是。当初也是亲信背叛，才差点没命回来。安全后便首先换了一批亲信。陆齐、顾安，过来给穆大人瞧瞧。”

    两人齐声敬拜：“穆大人。”

    穆荣听罢也是一怔，那一句“穆大人”都是比较方正低沉的男声，竟与于观观原来的声音大相径庭。本来有八成确定这个是于观观，现在却没那么确定了。

    穆荣看向于观观，犹豫道：“这一位……跟我一个认识的人很像。”

    “他们在边城救了我一命，我留了他们在身边当亲信。”季王看向于观观，指着于观观道，“说到这个顾安，从小学医，懂得一些古法推拿，母亲一换季就会有手臂发麻和头痛，以后可以带他进宫给母妃按摩一下。”

    “哦？你倒是遇上一个多才多艺的亲信了。”穆荣笑道，“我二儿子以前受过伤，骨头沁了些风寒，之前春天的时候都咳得厉害。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借你这个亲信一用？”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

    穆荣有礼躬身道：“那便先谢过季王了。”

    待穆荣离开后，那个叫陆齐的人歪头道：“我还以为你家公会揪着你不放的。”

    季王笑道：“刚刚听了你们的声音，再多的疑虑也暂时消除了。”

    陆齐笑道：“好歹我们也是练了一个月的男声，只要不是心里一急，暴露了自己原来的声音就好。”那个叫陆齐，俨然也是个女的。

    于观观一直没有说话，季王看向于观观的手，满布指甲掐出的红痕，手心还有些血丝，显然是忍了很久，叹道：“郭茜和你夫君的事终究没有说定，你也不要太在意。”

    “我只是有些担心他的身体……”看于观观茫然的应答，季王叹了一口气，继续提着酒敬宾客去了。

    “喂，观观。”陆齐摇了摇于观观的手臂，指着穆氏坐的那一桌人道，“你看看，这桌人也太猖狂了吧，穆家人一直在被人灌酒。”

    于观观也不敢看过去，似是自我安慰道：“没事的，他们世代为将，酒量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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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升阳又喝了一杯，双眼模糊，脑袋轰鸣，他未曾尝过这么糟糕的状态。

    穆荣看穆升阳已经不对劲了，让阿诺扶穆升阳先行离开。穆升阳强撑着谢过宾客，在阿诺的搀扶下慢慢离开。

    阿诺道：“二少爷，我听林统领说过你酒量还挺好的，怎么今天这么快就醉了呢？”

    穆升阳难受地咳了两声，道：“本来没打算参加宴会，出门前喝了碗剂量较猛的药，想不到今天要喝这么多……”

    阿诺“哎哟”一声大叹：“二少爷你早说，尽让大少爷挡酒就好了。不过少爷醉归醉，答话还挺清楚的。”

    “嗯……是吗？”

    “糟了，我忘了把你的披风带出来，今晚风大，二少爷大病初愈，不能着凉。少爷就在这棵树下等一等，我去去就回来……记得哦，就在这里等！”阿诺扶着穆升阳走到一颗树下，叮嘱道。

    “嗯……”等阿诺离开，穆升阳扶着树滑坐了下来，不时地咳嗽。

    迷糊之间，脚步声轻起，穆升阳模糊之间看到黑影慢慢走近，蹲在了他面前。穆升阳轻皱了眉头，说着胡话：“是阿诺吗？阿诺，阿诺……我走不动了，你可以……背我吗？”

    那人噗嗤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来人咳了两声，压低声音道：“我不是阿诺……”

    “那你是谁？”穆升阳挑眉，轻蔑一笑，“要杀……杀我的人？”

    来人摇摇头，柔声道：“我不杀你。”

    “哦……”穆升阳似领悟地点点头，掰着手指道，“可是，在这皇宫里，除了父亲和兄长，应该……没人敢接近我……甚至很多人都想杀了我……你……你是谁啊？”

    来人半晌没有说话，道：“我是……那个喜欢你的人。”

    “你喜欢我？”穆升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哂然一笑道，“是吗？你喜欢我吗？”

    “嗯。”

    “哈哈哈哈。”穆升阳大笑，尔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如今这个穆升阳，也就是具行尸走肉罢了，心死了……早就……死了……”

    那人沉默，看穆升阳声音低沉下去，竟是睡着了。温暖的指腹抚上穆升阳的额头。清柔的声音响了起来，正是于观观的声音：“升阳，我不知道你现在还欢不欢迎我回来，可无论怎样，事情过后，我都会来找你的。我离开你两年多了，如若你现在找到另一个喜欢的人，我于观观……也无话可说。毕竟，我如今只是个没有身份的小平民，而你是大红大紫的御史大夫，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此生我估计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配上你了吧。”

    于观观双眼通红，轻吻穆升阳的额头，道：“升阳，只要你能过得快乐，我可以不再打扰你。以后江湖路远，我也会——过得很好的。”

    “喂！你是谁？”回来的阿诺看到于观观接近穆升阳，大喊了一声。于观观警觉，迅速转身离开，消失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