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不腹黑

第二百零九章 以退为守

    全场哗然,穆初曦听着亦是咬牙切齿,通红了眼睛。一旁的林空山一直按着穆初曦的胳膊,怕他激动乱来。

    刘程远看向将头埋在地上的穆升阳,心里不住地颤抖。他以为,只要有他关照,即使她在牢里,以她的坚韧,可以熬过这一劫的。她是呼风唤雨的小少主,怎么会死在牢笼里。

    可她竟然怀上了孩子!

    刘程远心里被压得喘不过气,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脑海一片轰鸣。

    从来一直逼迫她,要将她置于死地的人,都是他!

    刘程远的心像是被什么搅碎,疼痛得无法站稳,不断地责怪自己。

    “看来穆卿家是中了美人计了。”皇帝哀叹道,“此事不怪你,谁能想到,守在自己身侧的人,竟是这样的蛇蝎心肠。但卿家不要忘了,她对你可是有杀父之仇,而定国公是开朝元老,是国家栋梁,朕不可能轻易放过杀害定国公的凶手。”

    穆升阳重重地向皇帝磕了三个头,拳头紧握,将手心掐出了血丝,哽咽道:“臣有罪,可否请求陛下,看在父亲的面子上,留住于观观肚子里这一条穆家血脉的性命。”

    “就算这女子对你有‘杀父之仇’?”

    “此事都是因我而起,我们也终究欠了她一个父亲。”穆升阳苦涩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知道于观观是不能活下来了,但我希望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能够化解这一段血海深仇,让这段孽缘告一段落。”

    “唔……”皇帝犹豫着,终究答应了,“刘卿家,你可以审问这个犯人。但保证这个犯人十个月里的安全,让她在狱中生育。等她生完孩子后,刑部审查定案。谋杀朝廷命官和皇亲血脉,理应当斩。”

    刘程远眉头深锁,痛苦地闭眼躬身:“是,臣遵旨。”

    “穆卿家,你也别太难过,丧父之痛未过,又得知这种令人伤心的事,心里定不好受。朕准你休息几天,之后便要收拾心情好好查案。朕信赖你,希望你能全心全意协助季王,调查昭仁城的贪官污吏。”

    穆升阳又一跪拜,压住声音的颤抖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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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武殿外,穆升阳悠悠地看向令人眩目的阳光,几乎要往后倒。恰好墨循在侧,扶住穆升阳。

    墨循低声,规劝道:“大哥,别难过,我们还有十个月的时间救出少主。”

    “……”穆升阳眉头微拧,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墨循轻轻一叹,根本不知道如何劝自己的大哥。

    “刘程远!”后面传来了穆初曦的声音,只见穆初曦飞奔向前,连林空山都阻止不得。穆初曦直接拎起刘程远的领子,喊道,“我们穆家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竟然去诬陷一个怀了孕的女人!”

    刘程远看着穆初曦,任由穆初曦拉扯,心力交瘁地冷声道:“小穆将军,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大闹吗?”

    穆初曦咬牙切齿,骂道:“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诚王在一旁冷道:“小穆将军,我劝你立刻放手,不然闹到父皇面前,你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兄长!住手!”穆升阳走上前去,喝止道,“别再说了。”

    穆初曦一愣,辩驳道:“升阳,她是你妻子!”

    “我知道她是我妻子。”穆升阳脸色苍白,却仍旧不减威严,“放开他。”

    穆初曦不甘地盯着刘程远,放开了他。

    穆升阳淡漠地看向刘程远,刘程远也回看他。短短一瞬相视,两人似乎都明白,彼此到底是什么心情。

    穆升阳双手合起,轻轻一推,郑重敬拜,犹如交与千金般的重诺:“内人,有劳刘大人照拂了。”

    刘程远身形未动,穆升阳一直保持敬拜的姿势,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所有官员都看着两人戏剧性的反应,议论纷纷,各有各的想法。可只有这两人知道,他们都有着心照不宣的相同期盼。

    良久,刘程远双手一握,以相同的姿势敬拜,声音无比坚定——

    “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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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往都城郊外的马车上,穆升阳闭目养神着,穆初曦与墨循、林空山相对一视,道,“现在弟嫂被陷害,我们之后该怎么办,升阳你尽管说。”

    穆升阳缓缓睁开眼睛,道:“该干什么便干什么。”

    “不……不是,不救弟嫂了吗?起码……起码要给她洗脱罪名啊!”

    穆升阳道:“观观离开的事本来就很少人知道,若没有人给诚王通风报信,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行踪。”

    墨循皱眉道:“大哥您是说,有人背叛了我们?是……是公冶玦?”

    “只能是他,主导了这场风波。”穆升阳冷静地分析道,“只是,我们跟公冶玦斗了这么多年,虽然跟他有合作,但也一直是防着他的。于氏的单独行踪,我们怎么可能会告诉他?除非,有人主动告诉了他。”

    穆初曦听罢,更加无法理解:“当初听你说,于氏一派和红槐未队在你们身边跟着,他们都十分忠诚,亲如兄弟,肯定不会是于氏一派的人说的。我们家的话,只有你我,还有云玉知道,但我们家里人连公冶玦都不曾见过,怎么通风报信啊?季王的话,更不用说了,观观不在,他也是焦头烂额啊。”

    林空山突然想到什么,支支吾吾道:“不……不会是,弟嫂她自己吧!”

    墨循和穆初曦看向林空山,林空山干笑了一下,道:“说……说笑而已。”

    半晌,没听穆升阳说半句话,墨循、林空山和穆初曦看向穆升阳,三人不约而同道——

    “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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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程远看着诚王坐马车离开后,快步转身往刑部走去,牧歌默默地跟在一旁。

    刘程远语速飞快,道:“牧歌,你去的时候,于观观有什么异样?”

    “没什么异样,她很平静就接受了,我们去抓捕的时候,她身边本来也就没几个人。”牧歌疑惑地皱起眉头,“倒是公冶玦这人真的很奇怪,故意瞒着瞿神子跟我说,要我立即回来,跟少爷和诚王通报我们已经抓住于观观这件事。我来到的时候看你们还在路上,心里特别惊讶,我在想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会不会就是公冶玦制造了这场事故,让你和诚王迟到?”牧歌分析道,“因为他似乎早就知道你和诚王会迟到。”

    刘程远的脚步一顿,然后继续走着:“估计就是他,他临出门前还说让我‘出门小心点’。”

    “为什么?这公冶玦到底在故弄什么玄虚?!”

    刘程远想起方才穆升阳的眼神,道:“我和诚王因为迟到,所以没能阻止许云一案的恶化。我们来的时候,洛水中游堤坝的督办权已经直接移交到季王手里。公冶玦——是假投诚。”

    牧歌分析道:“许云所牵扯的人太多了,这无疑是给诚王致命一击。”

    “只要诚王那边的人识趣收敛,也不至于垮得这么快。”

    “我们要把这件事告诉诚王吗?”

    “牧歌,你知道吗?刚刚在文武殿外,穆升阳拜了我,我也同样的拜了他。”刘程远看向天空,灰蒙蒙的天空,透出几分光亮。

    牧歌不明所以:“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以后,我不会再自欺欺人了。”不知不觉走到了刑部大牢,两个守卫替刘程远打开了大门,黑暗进入了亮光,地上映出了两人的影子。

    刘程远快步走进牢房,精准地拐到了一处大牢中,一个绿衣的身影站在小窗户那弱小的阳光下,十指张开,感受着阳光的温暖。阳光洒在于观观清丽的脸庞上,温柔似水。

    刘程远心里想,原来今天,是有阳光的啊。

    “开门。”刘程远淡淡吩咐狱卒,于观观似乎没听到一般,轻轻闭上了眼睛。

    狱卒将牢门打开,刘程远踏了入内,于观观没有看他,只是含笑道:“听狱卒大哥说,刘大人帮我打点了一个有阳光透进的牢房。刚好,我很需要这缕阳光,真的……”

    于观观终于看向刘程远,天真弯了唇:“谢谢你。”

    刘程远双眉微拧,之前被压制的心情溢了出来,无法继续将心情隐忍下去了。他向前一个跨步,抱住了于观观,道——

    “我一定,一定……会保护好你和你们的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