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八章 渡江
走出林海,越过一道草甸,便来到一条美丽的春江之前。
那条江名为曲江,流经离宫,最终汇入洛水,但在朝阳园这段,因为地势平缓以及历史上整次清浚的缘故,曲江的江面要比京都城里的洛水更加宽阔,两岸之间最窄的地方,至少有数十丈的距离。
曲江的江面很平静,江水深绿,对那些文人墨客来说,这样的画面,或者会让他们生出很多诗情与画意,但对陈长生和大多数考生来说,拦在面前的这条江,就像是生满绿锈的铜镜,观感真的不是太好。
览物之情,取决于观景者自己的心情。
今年大朝试的武试,真的很妙。
前半段是让考生穿过林海。
后半段是让考生越过青江。
只要考生通过这条平如明镜、宽约数十丈的曲江,抵达对岸,便算是通过了武试,拥有了参加大朝试对战的资格。
问题在于,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尤其是规则里写的很清楚,除了鞋底之外,考生身体的任何位置被江水打湿,就算是失败。
陈长生走到岸边,望向对岸那片青林,自然想起了国教学院里的那面湖。
辛教士说的彼岸,原来就在这里啊。
……
许多走出林海的学子都来到江边,有能力过江的也不停留,直接使出各种办法渡过曲江。
没过多久落落和唐三十六,以及轩辕破依次从林海之中走出来到陈长生身边。
“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轩辕破走到陈长生身前,显得很是着急,因为他怕耽搁了正事,伸手便准备去抓陈长生的手。
辛教士专程去国教学院泄题,便证明在他或者是主教大人看来,武试里的过江环节,对陈长生来说最为困难,对此陈长生没有说什么,但轩辕破和唐三十六私下已经做好了准备,牺牲自己的准备。
轩辕破准备抓住陈长生的手,直接把他扔到对岸。
悄无声息间,唐三十六脚步轻移,站到了陈长生的身后。他和轩辕破清楚,陈长生肯定不会同意这种做法,稍后一定会反抗,他的任务就是在陈长生反抗的时候,直接把他制住,然后把他捆起来。
陈长生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猜到他们想做些什么,说道:“不要乱来。”
这时候,唐三十六的手距离他的后背只有一尺的距离,随时可以出手制服他。
轩辕破看着陈长生说道:“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们都知道,你有一定要拿首榜首名的原因,但我无所谓,可以等下次大朝试。”
说这句话的时候,妖族少年的神情依然像平日那样憨厚,却格外坚定。
陈长生很感动,但他不会接受这份沉甸甸的情意,说道:“我有办法。”
他没能把话说完,因为唐三十六的手落到了他的肩上,轩辕破闪电般伸手向前——这两个非常了解陈长生性情的同窗,决定不给他任何说服自己的机会,然而下一刻……他们发现自己的安排全盘落空,因为轩辕破没有握住陈长生的手。
一双小手从旁边伸来,握住了轩辕破的手。
那是落落的手。
今年的大朝试,武试这个环节就是用来淘汰考生的,煮时林和曲江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难以逾越的天堑。教枢处把这个环节,私下透露给了国教学院。唐三十六和轩辕破为此早就做好了准备,为了帮助陈长生进入到最后的对战环节,哪怕明知道他要拿首榜首名近乎虚无缥渺,他们依然愿意做些什么,付出些什么。只是在做这些准备的时候,他们像别人一样,都以为落落殿下不会参加这次大朝试。
所以他们没有预想到,落落殿下会横插一手,抓住了轩辕破的手。
“你们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参加大朝试?我也是国教学院的学生,你们没有想到我可以做些事情,这让我有些失望。”
落落看着轩辕破和唐三十六说道,说是失望,小姑娘的眼睛如星辰般明亮,哪有失望的情绪。
说完这句话,她的袖子微颤,小手握着轩辕破的手,骤然发力。
只听得嗖的一声,轩辕破从原地消失,变成了空中的一道黑影。
由于事发突然,他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在空中慌乱地大叫起来,吸引了曲江两岸很多考生的视线。
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下,轩辕破呼啸破空而去,在空中手舞足蹈,画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向着南岸的草地落下。
轰的一声。
轩辕破像颗石头般,重重地落了下来。
落落望向唐三十六,细眉微挑,用眼神示意。
唐三十六赶紧离开陈长生,急忙说道:“我可不用帮忙。”
他可不想像轩辕破一样被扔过河去,会被摔出问题是一回事,关键是那样太难看。
“那我先走了。”
唐三十六对陈长生说道,他这时候才醒过神来,和轩辕破私下做的安排,忘记了落落殿下的存在,现在既然有落落殿下出手,哪里还需要自己担心什么,他只担心落落会不会扔人上瘾,不顾自己的反对也要来这么一手,像逃跑一般向着曲江里冲了过去。
“先生,失礼了。”落落走到陈长生的身前,行礼说道。
她不清楚陈长生洗髓成功之后的身体强度如何,想来远远不如轩辕破,但此时除了把他扔到对岸,再想不出别的方法,而且唐三十六已经提前过去,应该能够想些方法接住,只是她是学生却要把先生像孩子一样扔过去,不免有些担心陈长生会不会不高兴。
“你不要动,我有办法过江。”陈长生立即对着落落说道。
“先生,你是真的有信心吗?”落落瞪大了眼睛说道。
陈长生笑道:“如果连条江都过不了,不然怎么拿首榜首名嘛。”
落落向来很听陈长生的话,既然他做了决定,她便不再多说什么,走到江畔的一颗石头上,双膝微曲,然后用力。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那颗下半截满是青苔的石头,从中间裂成两半。
碧空里响起刺耳的呼啸破空声。
裙摆轻扬,然后落下。
落落出现在对岸的草甸上,裙下两朵烟尘微作,仿佛是花。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长生的身上,因为现在只剩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