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阿信的姐姐
阿信蹑手蹑脚回到家门口时,想到生病躺在床上的姐姐,他努力的挤些笑容在脸上,然后才推开了房门。
“阿信,是你回来了吗?”姐姐的声音从里间传出来。
“姐,是我,你醒了?”
阿信应完拿着中药走出门外走廊的火炉子上去煎了,这时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姑娘一脸病恹恹的,头发蓬松散落在眼帘上,大概一米六几,穿着贴身的浅水色无袖睡衣,身形匀称修长。皮肤雪白,五官很是漂亮,一双眼睛在无声的注视着阿信。
她一只手搭在门楣上,另一只手捂着胸脯轻轻咳了几声。
“锅上还有点稀饭了,你先吃了吧。”
阿信头也不回的说:“我不饿,下午在四哥店里又吃了一大碗的馄饨,现在还饱着呢。”
“别总是去人家店里吃东西,人家也是做生意的呀,都难着呢。”
阿信大大咧咧的说:“没事,四哥人好着,每回都是他逼着我吃的。”
“哪个四哥?你怎么认识的?不要整天跟不认识的人乱跑的呀”
“就是四哥馄饨店的四哥,听说以前可是个大人物来的,很大很大的那种。”
听说是‘四哥',姐姐一下陷入了沉思里,她想起自己曾经也认识一个叫‘四哥'的人,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你看你一小孩儿的,人家多大了你管人家叫四哥?没点礼貌的呀。”
“真是的,还有春江阿姨,他们都是老好人了。明天去了我给你把吃剩的带回来,你也尝尝他们的鲜肉馄饨,可好吃了。”
阿信把一个煤球放进炉子里,把中药倒进瓦罐后注入了一大碗水,这才站起来,转身双手扶着姐姐走进房子里。
“姐,你怎么出来了,要是着凉夜里又要发高烧了。”
“我身子没事的了,再过两天就可以回‘丽都'上班挣钱的呀。”
“姐你别去那种地方上班了,我能挣钱养你。”
“看你小孩儿说话,姐总不能睡着等死的呀,要你小孩子挣钱养?”
“姐,我不小了。一会还要跟包爷出去一趟,包爷说有大买卖做呢。”
姐姐一听是楼上的混混包爷,一时情急,又是一阵连连的咳喘。
“你怎么又跟着包爷乱跑,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呀。”
“不会,包爷也怕四哥,不会害我的。”
姐姐听了不再说话,她感觉阿信说的四哥是个利害的人物。这时她又想到了自己认识的那个四哥,心想如果自己的四哥还在就不怕阿信跟着这些人到处去了。
最后她决定找个时间去见一下这个馄饨店的四哥,总不能让阿信认识一些不好的人。
晚上李成武和付雨生回到四季公寓时,陈放买了很多的酒和肉,说是要庆祝四哥无惊无险回来了。
一顿下来陈放喝得酩酊大醉,整幢的四季公寓听到的都是他高亢的声音。
从他胡言乱语中,大概是说生活无聊透顶了,什么都不如当年弟兄们一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完了一起上战场杀小日本来得痛快淋漓。
末了还说他即将要远离上海滩这个事非之地,要去南京谋生了。
当李成武听老五说要去南京谋生时,心底却极其不愿意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这是他永远无法承受的事实和伤痛。
看着醉意十足的老五,他忍不住说道。
“你本不该说出来的。”
听到这里,付雨生静静看了他一眼,最后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举起酒杯又干了。他不明白他们是在说哪方面的事情,也许只有他们才知道自己在说的是什么。
看着趴在桌上的老五,李成武却不再出声了。
小春江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埋怨,让他们兄弟少喝一点。
李成武突然问道:“春华呢?今天不回家吗?”
小春江生气的说:“我看你是喝昏头的呀,你什么时候会想到关心女儿了,今天又不是周末当然是住校的了。”
“她还是和秋家的小少爷在一起玩吗?”
“当然,你又不是不知道明玉就是个女孩子,她们在一起我还安心了。”
李成武不语,眼底的温情一闪而逝,他心中想的是丁扬。
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完全不像三哥丁杭做事光明磊落的性子。但他也不愿意总是把人往坏了想,心想也许是自己年轮大了总爱胡思乱想的。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也许你想开了,你就会发现天底下的事情根本不配影响你的心情。
付雨生又干了几大杯酒,当他听到秋明玉的时候心里总会想到秋明月,一个自尊心很强内心却极其柔弱的一个女人,也是一个啰嗦又爱发脾气的女人。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老是想起她来,或许是在最深的心底已经接受了这么一个女人,包括她的任性。
这时,电话响起,堂主谢东廷的打来电话,说是有个叫麻四的打听到林立国的消息了。
付雨生听了眼底闪过一抹喜色,问:“麻四是谁?”
谢东廷在电话中说:“就是小东门捕房里的一个巡捕,也是东门街上的一个老知会(包打听)了。”
付雨生拿起大衣就离开了四季公寓,开车匆匆忙忙赶往丽都舞厅去了。
李成武听了心想,东门街上的,岂不是离宋公园路许公馆很近了吗?他会不会知道一些当年许公馆发生的事情。
夜色如潮,秋明月的心思也像潮水一样涌动。
进入丽都舞厅时,秋明月远远就看见付雨生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她没有上去找他,而是转身跑去找高老板了,丽都花园真正的老板高宝鑫。
她恨付雨生的冷漠却又无时无刻不想着他,有时候她甚至恨不得用最大的力气狠狠踹他一脚,最好是把他踹到看不见的地方,可她又无时无刻的想见到他。
高老板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看见她时立马放下电话,上前热情招呼。
“我说明月侄女,你怎地这时候来了,你家老头子知道吗?”
秋明月不理高老板,径自坐下,坐下时闷闷不乐。
“怎地啦,是谁惹我的漂亮侄女不开心了?”
“如果我说就是你这高老头惹我不开心,你就说怎么办吧?”
高老板笑着说:“如果是我这么一个老头子能惹得漂亮侄女不开心,就算是把我枪毙十次都值当了。”
秋明月生气地说:“我是说真的,就是你开的什么乱七八糟舞厅让我不开心。”
“既然是乱七八糟的舞厅,你不管它就是了,何苦让自己乱七八糟不开心呢?”
高老板说完倒了杯茶递到茶几上,接着说道。
“我看应该不是乱七八糟舞厅惹你不开心,而是舞厅里有个乱七八糟的男人惹你不开心吧?”
秋明月扑哧一声笑了,脸也红了。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高老头,说吧,付警官今晚来干嘛的?”
“真的要说吗?”
“当然真的要说。”
“男人来舞厅当然是来找女人的了,难不成是来找我的?”
“我当然知道男人来舞厅是找女人,难道天底下还有男人来舞厅是找男人的?”
“天底下还真有男人来舞厅是找男人的。”
“谁?”
“付警官。”
“他要找哪个男人?”
“麻四。”
“麻四是什么东西?”
“麻四不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个贩卖情报的麻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