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度人经

第一百五十六章 借刀杀人,神秘来信

    该死!

    当然该死!

    余琛所信奉的,就是杀人偿命。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这也是他的底线与为数不多与朝廷的律法重合的上的地方。

    望夫乡百户人家,招谁惹谁了?

    人家好好生生过日子,打渔,织布,做工,安分守己。

    凭啥突然之间就被捉了去,拿血肉来炼丹。

    ——还他娘的炼失败了。

    你说说这干的是人事儿?

    而那望夫乡百户人家死后魂魄凝聚在一起,化作无尽煞气,硬生生挨过了两三天的天地规则磨灭,终于遇到了余琛。

    血海深仇,死不瞑目!

    这些,余琛都晓得。

    可最大的问题是,那野狐脸儿。

    在望夫乡百户人家的走马灯里,余琛看了那些个黑袍面具人,还有那个首领模样的男人。

    虽说吧,一部分都有修为在身,但大部分可能也就开海境的程度。

    余琛一个人,就能把他们都一锅端了。

    可关键是,那最后出现的野狐脸儿,不一样。

    这个家伙,虽然在望夫乡百户人家的走马灯里,没有出手。

    但余琛在张尉之的走马灯里见过他——以一人之力,硬生生在短短半个时辰里屠杀了整个厚土观!

    包括张尉之。

    那可是下品神薹境的炼炁士!

    如此种种,只能说明一点,那野狐脸儿至少也是上品神薹境的炼炁士!

    诚然,他该死。

    但余琛,用啥能让他去死?

    用真诚吗?

    起来想去后,年轻的守陵人走出阴曹地府,在守陵屋子里,扎起来纸人儿。

    文圣老头儿问他,准备干嘛。

    余琛只是说,他做不到的事儿,有人能做到。

    没一会儿,只看那竹条作骨,黄纸为身,朱砂勾画,黑墨点睛,一具纸人儿就在他手里成型。

    余琛对着纸人儿,吹一口气。

    轻烟阵阵,栩栩如生,就出了门。

    黑夜的风雪里,踩着风雪,疾驰下山。

    ——这会儿,在余琛炼炁入道,晋升开海以后,纸人儿早已不再是简单的障目之术了。

    以天地之炁灌注,便当真能化腐朽为神奇,拥有诸多神异之处!

    比如这会儿,这纸人儿甚至能施展余琛的神通术法,当然肯定比不上他自个儿施展的威能就是了。

    闲话不谈。

    纸人一路穿街过巷,径直来到长安城区,监地司外边。

    两名官兵,好似风雪里屹立不动的青松那般,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如雕塑般。

    余琛也不多废话,操控纸人儿就往监地司去。

    那俩官兵立刻上前一步,阻拦而来。

    余琛只说自个儿是司命杨羸的故人,有件东西,无论如何也要交给司命。

    俩官兵一愣,从余琛手里接过一个信封,虽然半信半疑,但事关司命大人,还是通报去了。

    监地司里,夜深,杨羸坐在案桌后,桌上堆着一堆厚厚的卷宗。

    这会儿,这位堂堂监地司命,神态疲惫,脸色沉闷。

    这几天,杨羸整个脑壳都是大的。

    事儿太多了。

    首先是文圣老头儿的死,虽然说圣意,被陛下下令砍了脑袋。

    但杨羸与文圣老头儿早就相识,他杨羸小时候梦想当一代大儒,还去找当时在金陵的文圣老头儿拜过师。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没成。

    否则也不会有今儿的监地司命了。

    但也正因此事,杨羸和文圣相当熟悉,自然不信他李寰是那种什么会盗取所谓“秘宝”的人。

    可偏偏圣旨下来,文圣老头儿也没辩解一点儿,就真任由吴庸含泪斩了脑袋。

    你说这事儿找谁说理去?

    这只算是第一桩烦心事儿。

    第二桩,就是厚土观的覆灭。

    一夜之间,一个尽是炼炁士的大道观覆灭得无声无息。

    倘若不是那“判官”留下的留影石证明郑家灭门案是受了厚土观大木真人的唆使,杨羸怒上无忧山,恐怕厚土观被灭的事儿不晓得啥时候才能被发现。

    总之,虽然厚土观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他们一夜之间的覆灭也让作为金陵监地司命的杨羸一针脑壳疼。

    ——他本就是负责整个金陵炼炁圈子的事儿的。

    如今一个千人道观被灭了门,他还迟迟找不到凶手,换了谁来都得急。

    这两件事儿,已足以让杨羸焦头烂额。

    但,还不止。

    这两天,他抽空看了看几天前苍江边上那几场水灾的调查卷宗。

    也察觉出不太对劲儿来。

    ——这事儿放在盛夏酷暑汛潮期间,或许还说得过去。

    但这会儿天寒地冻,苍江接连发生水灾,还他娘的都是在村镇旁边,也太过于离谱了一些。

    并且监地司的人还从那事发的江边,检测到了几乎微不可查的天地之炁混乱的气息。

    这样一来,就不排除这些水灾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

    一桩桩一件件糟心事儿堆在一起,杨羸只感觉脑壳生疼。

    晃了晃脑袋,他深吸一口气,将冰冷的风雪都吸进胸腔里,暂时搁置。

    然后,才看向方才门将呈上来的信封。

    拆开一瞧。

    脸上表情,瞬间僵硬。

    好似凝固了那般。

    只看那信纸上,开头没别的,就是一首小诗。

    【一斤酱牛肉,两个大白馍。三餐皆如此,四季没变化。】

    用书院诗文的标准来看,可以说是几岁小儿之作,狗屁不通。

    但很久以前,在杨羸小时候,在他还没开始练剑的时候,还在做着一代大儒的梦的时候,这几句小诗,可是他的得意之作!

    甚至害怕被人窃取,一个人都没说!

    只有去找那文圣拜师时候,方才给他老人家看过一眼!

    也就是说,这事儿啊,就只有文圣和他俩人晓得!

    而文圣老头儿的为人,也不可能把他这些糗事儿拿去给别人讲。

    但这会儿,这黑历史时隔几十年又被翻出来了。

    当然,这不是问题。

    问题是晓得这事儿的文圣老头儿死都死了,脑袋被砍下来,又给缝好以后,埋进了万家陵里。

    死得透透的了!

    既然如此,这诗如何出来的?

    杨羸压下心头疑惑,继续往下看去。

    但这一看,更是头皮发麻!

    信里,清清楚楚地说了。

    灭了那厚土观满门的,乃是一个戴野狐脸儿面具的人。

    不仅如此,他才不止灭了厚土观满门,还做了更多恶事儿!

    那因为苍江水灾而覆灭的望夫乡的百姓,都并非因水灾而死,而是被那野狐脸儿一众人带走,拿来活生生练了丹!

    他们的尸首,就是官府刚发现不久的那堆白骨!

    甚至,这信中还给出了那一众妖人炼丹的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却将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

    来龙去脉,理得清清楚楚。

    像讲故事一样。

    原本,杨羸大抵是不会相信的。

    但开头的那首诗,却让他举棋不定。

    心头甚至升起了一个荒唐的猜测。

    ——难不成李寰那老家伙……没死?

    这信就是他送来的?

    但也不对啊!

    那被州府吴庸砍了脑袋的尸首,的的确确就是李寰才对。

    而且他还亲眼目睹了那尸首入棺,送葬。

    可倘若李寰死了,那这几十年前的小诗,又是谁给翻出来的?

    杨羸的脑子,更乱了。

    捏着信,出了门。

    问那俩看门的官兵,信是谁送来的。

    俩人支支吾吾,只说那人浑身上下都掩在大袍和兜帽里,没看清面容,但他自称是杨羸的故人。

    没得到什么线索,杨羸便走了,连夜赶去了州牧宅邸,找到吴庸。

    将那封信,给州牧吴庸看了。

    州牧大人也是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分不清真假来。

    俩人商量了好大会儿,方才拿定主意。

    ——管他是真是假,看看就晓得了!

    虽然厚土观死无对证,望夫乡的百户人家也成了一堆白骨。

    但信里可是说了“活人炼丹”的地儿究竟在哪儿。

    真假虚实,一去便知!

    倘若那地方真有妖人以活人炼丹,那就证明信是真的。

    倘若那地儿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那便说明这信就是个恶作剧罢了。

    主意定下来以后,俩人又商量着,这次行动还是保密好些——就让杨羸带上监地司的炼炁士们去就是了。

    否则那地儿真是妖人汇聚,贸然出动官兵,声势浩大之下,恐打草惊蛇。

    当即,杨羸一纸调令,派兵遣将,整个监地司缓缓运转起来。

    末了,杨羸人都快走出门了,又突然转头问道:“州牧大人,罪人李寰……当真死了?”

    州牧听了,只觉莫名其妙,但还是答道:“本官亲手斩下老师的头颅,做不得假——只是你也知晓,他的神薹在本官找到他的时候便已经不在他脑子里了,那圣旨上所谓的秘宝,本官也未曾见得。”

    末了,这位一州之主自嘲一声:“啧,圣意如天刀……违抗不得啊!本官做梦也想不到,竟有一天会亲手砍下自个儿老师的脑袋来!早知如此,本官当初便不踏上这所谓仕途了!”

    杨羸沉默,拱了拱手,走了。

    翌日清晨。

    万家陵上,余琛起了个大早,留了个纸人化作自个儿模样看坟,就下了山去。

    在城里茶铺喝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吃了两个酱肉大包子,七拐八拐,出了城。

    片刻后,监地司命杨羸带队,一众监地司炼炁士踏着风雪,也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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