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模糊会士

106.《历史的解析解》(三千字大章)

    【用数学证明历史的必然性是一条艰难的道路——因为我们不得不承认,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多人习惯了运动式治理而非常态化的治理,因此认为社会斗争不用讲科学,甚至否认历史的必然性。我们必须使用自然科学的数学工具来反对这种历史虚无主义的观念。

    比如,我国西南山区农业的历史特殊性与历史必然性的统一,及意图于多数石漠化山区强行维持该农业方式的不可持续性——这无关其他别的问题,在二氧化碳合成淀粉以及可控核聚变这样的、可以根本解决人类上万年以来的问题的科技还是至少五十年之外的遥遥无期之时,必须把最不适宜居住且毫无战略价值、政治价值、文化价值的一批不到万人的聚居区尽早、提前地强制搬迁,并以农业税为依据进行补偿,以期尽快缓解甚至解决水土流失问题。

    我个人对这一学术问题的建议自认为是在最低成本和最小阵痛的前提下,同时实现人民生活改善、行政成本降低、保护脆弱生态的最佳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方案。具体量化需要更进一步的核算,但我自信上述措施的大方向不至于有重大错误。只是,这些是需要各级干部精打细算后根据实际情况实事求是得出的最终计算结果,而不至于要我在专业人员面前班门弄斧。

    否则,整个西南山区将会出现人类史上少见但并非没有出现过的灭顶之灾,人类也将绝无在这一区域的多数山区生活的可能——我们将背叛我们的人民,更将给全世界展现一个经济、社会、生态三重破产的反面教材。

    毕竟,众所周知——石头山上不可能养活羚羊。

    以上感想即为我随手撰写这篇小论文的目的所在。

    ——夏希羽,《解析云贵高原山区农业模式的偶然性、必然性及终极解决方案》“结论与展望”部分,出自夏希羽社会科学论文选集《历史之解析解》,原文发表于1981.2】

    “虽然没有那么大,但……弱小不是原罪,傲慢才是。我言尽于此。请转告你认识的、所有在会议简报上有名字的人,我会在今年写出两本小说,第一本是《黎明之剑2:战火岁月》,第二本……也是一本科幻小说,可能是个短篇,也可能是个长篇,而且是可能会暂时搁置一些小研究去写作。我希望你们能有经费购买它,然后好好看看,你们就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说到这里,夏希羽看向头顶上的时钟,转头对李晶晶说道:“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要先休息了。涵曦,你确认一下其他人,别去和这些吃干饭的人交流太多,那会让你变得腐朽不堪的。星悦,你送一下你的老乡,不过请不要让她和她的上级进来了,我在交大已经感觉很腐朽了,我不希望和比交大里那个可以影响学校各级决策的腐朽的中老年男女打交道。”

    说完,三位少女眼睁睁地看着夏希羽在把这一百多页的纸张收进了床头柜里,然后直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见自己被夏希羽如此对待,李晶晶心中感到了愤怒,但她的职业让她只能把这种情绪压在心里,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她首先转头看向沈涵曦站着的位置,但她瞬间发现沈涵曦已经不见人影。

    随后她看向汪星悦,然而汪星悦早已站在房间门口正背对着她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

    关上夏希羽家的大门时,汪星悦对李晶晶说道:“我之前还没来得及提醒你——我到魔都交大的第一天,他就判断出我的真实身份了。但我却不知道这一点。”

    李晶晶一时间有些懵,用几秒整理心态后立刻问了一个问题:“你和他接触了这么久觉得,夏副教授刚刚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在我自己表明身份的那时,给过你们一个很严苛的评价:‘你们仍然在用十九世纪工业化时代的思维,去判断二十世纪冷战时代的事——在工业化时代,能率先达到发达工业化和城市化临界点的国家就能主导世界;而在冷战这个有超级大国领导的工业时代,能完成工业化的国家才有在黑白格中成为棋子的资格,而最强悍的那个棋子也可能只是皇后而已。’

    “说到这里,我争辩了好一会,然后他又补充道:‘当然,这也不是你们的问题,而是全世界的同志们几乎都存在的问题。在希羽看来,这个世界上,能发现这一点的人除了乔公、卡斯特罗、卢蒙巴、桑卡拉之外,没有几个能感觉到这一点,并且至少知道大致该怎么做的。’晶晶,你走吧,以后不要用这种方式来见面了。”

    李晶晶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我能告诉你的是:最近一段时间内,我的工作必然会被调到其他方向去,而且基本可以确定是海外。今天以后,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有缘再见吧,老战友,祝你的新生活一帆风顺。”

    说完,李晶晶带着迷茫和羞愧,穿上了深黑雨披离开了。

    此刻,门外有数尺高的积雪,但李晶晶的身体却感受不到一丝冰凉——只是她的内心凉透了。

    “我和我们……真的错了吗?我们的一切,在夏希羽的那一大串复杂但不难于理解的分析面前,都失去了意义……希望我这次香江执行任务能让我学到更多。”

    带着这样的想法,李晶晶在当天凌晨坐船离开了魔都,前往香江等待下一步部署。

    ……

    次日,2月15日的清晨六点三刻,和夏希羽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沈涵曦发现早已吃完早餐的夏希羽忽然开始写起了诗歌,她毫不犹豫地默默坐在夏希羽的身旁,看着他静静地写了一个小时——

    “《哦,舰长,我的舰长》

    赤瞳

    序:本作只为纪念我和我这一代人的高中时代,改编自惠特曼纪念林肯之作《哦,船长,我的船长》。

    (1)

    人生就像一个钟摆,

    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永不停歇。

    处在十字路口的我如钟摆一样,

    不知不觉地在摇摆中缓缓前行。

    不知道是做一只在灰暗城市上空飞翔的鸟?

    还是成为一只富足农庄里安逸的鸡?

    (2)

    哦,舰长!我的舰长!

    我们的险恶航程已经告终,

    我们的船已安渡惊涛骇浪,

    我们寻求的奖赏已赢得手中。

    可是,心啊,心啊,心啊!

    哦,纷乱的纸笔洒落一地,

    在甲板上,那里曾躺过我亲爱的舰长,

    他已终战,他已退伍,他已凋零。

    (3)

    哦,舰长,我的舰长!

    请告诉我,如何才能更像一个人,

    请告诉我,何为人生答卷的答案,

    请告诉我,怎么杀出世界的重围,

    请告诉我,如何拿到人生的录取通知书。

    我在盖伦小船上,

    看到的是家长殷殷期待的目光,

    我在前无畏舰上,

    听到的是老师孜孜不倦的训诫,

    我在大和巨舰上,

    见证的是学校紧紧追逐的升学率。

    他们用着训斥与眼泪告诉我:

    ‘前面的路不像我的想象,

    他们宁可欠我一个童年,还给我一个成年。’

    倘若二十年后,

    当我三生有幸,

    拿着北大清华的博士学位,

    却走向连我都注定无法回避的下岗大潮之时,

    我想知道,

    那一切都值得吗?

    (4)

    哦,舰长,我的舰长!

    回来吧,请听听这高考的钟声,

    回来——鲜花,为您播撒——掌声,为您喝彩。

    为您,岸上挤满了人群——为您,月桂花冠、棕榈甲衣、黄金战车,

    还有一顶——巨大的金冠!

    为您熙攘的人民在呐喊,彷徨着多少追逐着的孩童。

    这里,舰长!亲爱的伟人!

    您的头颅下边,是我的手臂!

    (5)

    这是甲板上的一场梦啊,

    您已终战,已退伍,已凋零。

    我们的舰长不作回答,他的人脑混乱、空荡,

    我的父亲不能感觉我的行动,他已没有脉搏,没有生命,

    我们的航路如此艰难,航行未止,南北不知,

    逐流的自由轮从甜蜜的爱河与荣光中归来,我们寻求的早已不见。

    撕咬,哦,巨鲨!拍打,哦,海浪!

    可是,我却坚持梦想,以及为梦想而呼吸。

    (6)

    为什么甜蜜的爱却那么沉重?

    为什么荆棘王冠带来的

    不是真正的王冠与荣光,

    而是死亡与衰朽?

    所有人都是好意,

    所有人都不快乐。

    但一切,与我无关。

    反正,

    我还有明日,

    明日复明日,

    然后,

    那些为梦想而泪流满面的日子,

    在这条路上行走过的足迹,

    就这样呼啸着过去了。

    (7)

    在甲板上,那里躺着我的舰长,

    他已终战,他已退伍,他已凋零。

    而他那探索的光芒,

    却永远地印刻在心里,

    变成一种理想,

    温暖依旧永垂不朽。”

    看完这段诗后,夏希羽转头看向身后,却发现沈涵曦一直在自己身边,于是说道:“把这个和我昨天放到床头柜里的资料都交给思瑜管理,不要让外人知道。然后你回到房间里,我要骂人。”

    沈涵曦立刻答应下来,看着夏希羽写的中规中矩的一首诗,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照着夏希羽说的做。

    过了两分钟,沈涵曦锁上了房门后,立刻就听到了夏希羽表达自己的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