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兄弟们的话，张子诚心气大盛，这么多兄弟在，自己又何惧之有，生死不过一遭。

    “杜高。”只听张子诚吩咐道。

    “卑职在。”后者身子一正。

    “去把银子拿出来，给兄弟们分了，让兄弟们去快活快活。”他从山海关带回来的银子还没花掉，此刻若是再不用，只怕没机会了。

    “哈哈，好，兄弟们跟我来。”杜高闻言，大笑一声，曾几何时自己就是这般，拿银子上战场，生死由命。

    “喔，发银子咯。”一众手下闻言，不禁面带喜色，他们没有太多的追求，过一天算一天。

    张子诚看着离开的众位兄弟，怔怔出神，转过头，却又看见陈圆圆站在不远处。

    身旁站着自己的丫鬟小碟，流苏裙在风中轻轻飘扬，张子诚点点头，将这幅画面记在心里，便前去追赶自己的兄弟们。

    “小姐。”看着自家小姐欲言又止，小碟轻声唤道。

    “无事。”陈圆圆长叹一声，转过身去，衣袖微微上抬。

    夜间，村里燃起篝火，张子诚与众位手下齐聚此处。

    对于明日会发生什么，大家一概不去担忧。

    “大人，小女子为你抚一曲吧。”陈圆圆带着小碟走来。

    “如此，便多谢陈姑娘了。”张子诚点点头，有这番享受，他可不会拒绝。

    前者轻轻一笑，将古琴架好，随着悠扬的琴声，只听其娓娓唱来：

    少年不用悲秋蓬，致身岂但儒冠中。

    壮心非干要夸世，平生直欲图成功。

    枉将空言恣幽讨，徒采众说相芟砻。

    全功独取辽城箭，大言谁信扶桑弓。

    ……

    衰荣来往培草木，得失互有怜鸡虫。

    ……

    相思宁问异远近，结交尚赖全始终。

    将来大器君辈是，嗟此乱世吾难逢……

    “将来大器君辈是，嗟此乱世吾难逢。”张子诚轻轻念到此句，仿佛他听懂了这其中所表明的东西。

    竖日，张子诚将陈圆圆二人送至华亭。

    “大人，还请留步。”对方已经送了她们很远，再走又不知到何时了。

    “好吧，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陈姑娘，咱们来日再会。”张子诚也说不清为何，竟是走了这么远。

    “若是大人脱身而去，且记得来寻我。”陈圆圆说道，如果对方败了，随同自己而去也算是条出路。

    “一言为定。”后者双手抱拳，随即扬起马鞭，绝尘而去……

    且说顾思诚等人，在咸阳集结兵马完毕，领完开拔银，便一路往平凉府而去。

    不过由于钱饷太少，且对方又是一伙贼人，一干兵士无心打仗，将近五日时间，先头营方才赶到邠州。

    行至邠州之后，指挥佥事吩咐邠州府官拿出钱粮，犒赏大军，被以无粮拒绝之后，又在此地大闹一通，随即在顾思诚的催促下，才万般不愿地往平凉府而来。

    行至平凉城，由于匪患乃是此地所生，知府无奈，只得拿出钱粮犒劳兵士，才使得后者没有在府城一带劫掠，若不然，以对方的习性，杀良冒功都是常事。

    指挥佥事吩咐手下于城外驻扎，自己领着亲兵往城里而去，进城之后吩咐手下找来此前遇袭的王千总，准备向其询问张子诚等人的情况。

    “参见张大人。”王千总带人来后，上前行礼，声音嘶哑，想来伤势还未痊愈。

    “嗯？你这嗓子，可是好不了了？”张大人问道。

    “多谢大人挂念，只是说不了话，其余事并无大碍。”王千总回道。

    “行吧，便由手下替你来说。”张大人皱了皱眉头，这嘶哑的声音让他有些难受。

    “谢大人。”

    得到应允，王千总便吩咐手下将张子诚等人的消息，报予对方。

    张子诚等人虽是军户，可行事却是极为异常，不以军阵交手论成败，双方几次交手，参与人数均是不多，对方的目标则是领头的人物，只要被盯上，非死即伤。

    而且这些人火器精良，做事极有规矩，下手便不留情面。

    闻言张大人后背一凉，暗道不妙，这要是自己被盯上，岂不得被杀上门来，不由得暗骂一声。

    随即便是问道：“那他们有多少人？”

    “对方虽是挂了把总之职，手下却有数百。”对方的种种行为只能猜测手下不多。

    “哼，一个小小的把总，竟是如此猖狂，你此前说，第一次遇到他们，乃是在城外的村子？”张大人轻哼一声，问起了张子诚等人的下落，既然行踪不明，只能从其他人下手。

    “是的，此处的里长，肯定有所隐瞒，找到他定能逼问出这些人的下落。”王千总对这些人恨之入骨，又何曾在乎平民的死活，再不济杀几个人，自己还能捞点军功。

    “好，那我便派人与你一同前去，利用这些人，将他们引出来。”张大人吩咐道，若双方有交情，张子诚等人肯定会来。

    王千总闻言，面色大变，心头暗骂不止，你贪生怕死，偏偏让我去顶，无奈权势压人，不得不去，便带着手下走了。

    隔日，王千总带着数十亲兵，赶到城外与大军会合，随后数百人浩浩荡荡前去。

    行至中途，只见数十骑兵先行，一路来到村口，见人就砍，而本地的村户，不明不白，便遭此大难。

    连杀数人之后，骑兵冲进村子，高喊道：“所有人聚集到村中而来，若是敢走脱一人，便杀一家。”

    看着骑兵身上挂着的血淋淋的人头，许多人当场面无人色，也有很多人嚎啕大哭，不过在官兵的强压下，只得轻声呜咽，怕惹来杀身之祸。

    里长摇晃着身子，拿着铜锣，在村里奔走相告，希望能借此救大家一命，他或许也能猜到些人是为什么而来。

    走到村尾时，却发现此处躲藏了一个生人，里长长叹一声，为其做了遮盖，而这人正是胡老二。

    待得返回村中之时，数百官兵已是到得此处，村里的男女老少被羁押在此，神色之上，骇然无比，边上已经有了几具尸体。

    “里长，许久未见了。”王千总走向里长。

    “见过大人。”里长回道。

    “好，我且问你，此前躲藏在村里的那些人，现在在哪？”王千总径直问道。

    “小人不知。”里长嗫嚅着，他又怎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