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寻杵在原地不敢动，但他等了好半天，大儿子都没再过来拱他。

    “嗯？怎么不继续了？”他抬起手敲了敲肩膀上的毛团，敲得大儿子吱啾吱啾地抗议。

    “没了！”大儿子凌空转了两圈，愤愤地书写着。

    “那你到是把我弄出去啊！”书寻急切道，他实在受不了这怪物的造型。

    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怪，再看一眼……”

    他又低头看了看这现实中绝对不存在的怪物。

    大儿子被他提醒后才恍然大悟。一点点顾涌到书寻手臂上，然后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书寻吃痛，紧接着眼前猛然陷入黑暗。

    “这家伙真奇怪，发动能力得咬我一下……”

    思绪戛然而止。

    告别大儿子后的这一夜，书寻没有再做其他的梦，甚至在它的辅助下持续了很长时间的高质量睡眠，耗尽的精力重又充了个满格。

    次日白天，书寻是被饿醒的。

    精神的消耗可以通过大儿子的特殊能力补充，肉体不会。

    他以人生中最快的速度收拾洗漱完毕，拿上钢笔和手机就飞奔到了宿舍楼下。

    大学城的小吃街紧挨着学校后门，一出宿舍就能闻到各种香味。

    一路上，手抓饼，生煎包，奶黄包，豆腐脑，粉肠，蒸饺，豆浆油条……能想的都被书寻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终于，他如愿以偿地坐在路边的摊位旁，打架般干了俩煎饼果子。蛋饼皮不厚但韧性刚好，裹着多汁清脆的生菜，肉柳色香俱全，油条外焦里嫩……这一口口下去，香而不腻，简直是人间满足。

    书寻忍不住又要了一个，加火腿的。

    慢条斯理地品尝着，书寻开始回味昨晚的三个梦境：“大概可以确定，钢笔所在的那个世界类似于中世纪的西方，同时具备神话中的超自然生物、超自然力量。”

    “禁海一听就很危险，但是却有一艘不明来路的商船——如果我没记错其构造的话；王都更是典型的蒸汽时代，不得不说从高处俯瞰，十分恢宏。北原，应该属于原始森林一样的地方，根据我看到的那只陆生八爪鱼，危险系数只会更高。”

    “还有钢笔画室所在的那个无门屋子，只是一片精神空间，还是有实体存在呢？”

    书寻解锁手机查看了一眼自己的课程安排，今天上午的专业课只有三四节，公共课安排在下午，还有一个晚自习。距离上课，自己还有三个小时的自由时间。

    要不要搞点事情？

    比如把昨天的梦境画一画试试……

    一但冒出这个想法，那种似曾相识的绘画欲就遏制不住地往上涌，手里的煎饼果子都不香了。

    目前，他离那个世界最近的一次，也只是在钢笔画室的窗边眺望。

    实际上书寻不是没有想过直接画出那间屋子，可他一旦开始回忆屋子的细节构造，脑海便会一下子产生空白，就像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在阻止自己的身体穿过去一样。

    好在一觉醒来，掌握在手的地点多出了三个，而且都具有很大的可行性。

    “我在三处的出生地分别是甲板、钟楼、八爪鱼……怎么想都是第一种最安全。要不……先从禁海开始？”书寻啃完最后一口早餐，跃跃欲试。

    苍蝇搓手手。

    独自回到宿舍，舍友已经全都出门了。

    书寻从床底储物箱内搬出一打白纸，和之前一样窝进温暖的小床。

    床帘一拉，与世隔绝。

    有了画卫生间的经验，书寻也不认真打稿了。

    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幻想起乘风破浪的冒险家、对未知的大海怀抱起无限憧憬。

    很快，感觉来了，手中钢笔随着动作在纸面灵巧地游弋起来。

    翻滚的黑水裹挟着一艘奇怪的商船，天空阴云密布，厚重的积雨云预示着即将席卷而来的狂风暴雨。

    “成功了！”

    这一张下来，只花了书寻半个小时不到，完成度却高得惊人。

    “现在是七点五十，我要在两小时内回来。”书寻拿过身边的秒表，又给手表定了两小时的闹铃。

    他穿进去前，会先按上秒表记录时间，两小时后回来就可以准确知晓两个世界时间流速的差异了。

    刚想伸手去触摸花卷，书寻又觉得有些不妥。

    “这样一点准备都没有，是不是太草率了……”

    他仔细想了想，便翻身下床，从行李箱里取出了手机的防水袋和一套防水风衣，换上自己特意为雨天准备的高帮雨靴。

    “带上手机，做好防护……这样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忽然伸向画纸，同时右手一按计时！

    ……

    ……

    我是谁？我在哪？

    咦，我妈干嘛突然给我打电话啊……

    “歪——妈？！”

    “这儿下大雨，不方便接电话——”

    “我不在宿舍——今天肯定上课呀，走在路上呢，晚上打回去哈！”

    “拜拜！”

    书寻着实有些摔懵了。

    梦境中空无一人的甲板，实际上挤满了忙碌的船员。

    书寻想不到自己一睁眼就挂在桅杆上，更想不到的是自己垂直掉下来后还被撞了个脸朝地。

    手机没事，手表……进水了。还有左手手背的墨迹……书寻惊喜地发现，暴雨并没有冲刷掉手背上的笔墨！

    看来自己不会因为其他因素被动穿越回去了，而墨迹不需要真实的物理消除，只有自己想要离开，它就会消失。

    这么说，自己应该也可以通过意念消除笔记，只是对应的消耗更大而已。

    “你是什么人！”沉着有力且充满警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书寻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见这门语言，和那张寄给泽岚先生的信件属于同一种。

    大概是实体正式来到了这个世界的缘故，此刻，他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了许多信息，包括这门语言的信息——卢萨文，一种从旧世纪流传至今的古老语言体系，它并不是新纪元的主流语言，但地位却非同一般。

    对于充满神秘力量的世界而言，特定的音节组合产生的效果完全不同。卢萨文，除了用于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以外，更是至今唯一一门可以与自然界交流的语言。这正是它的特殊之处。

    它广泛使用于沿海城市和拥有古老文明继承的城市，相比其他语言更加晦涩难懂，却是所有贵族和王氏的必修课。

    还有一种语言，书寻也会，叫作利安文。它是以帕蒂亚桑为王都，整个东大陆通用的语言，好比现在的普通话。

    作为与风浪搏击的水手，他们懂得卢萨文并不是稀奇的事。同样的，书寻也轻而易举地理解了那句话语中的内容。

    他在心中暗自吐槽这：“其实吧，我也想知道我是什么人。”

    说大学生？无业游民？路过的？谁会信一个从天而降的“普通人”啊……

    书寻抹了把脸，抬起头。

    这会儿，周围的人都被按了暂停键，一双双眼睛全都瞪着他。

    我去，好尴尬。

    他又低下了头。

    看似一动不动，实则书寻正在拼命思索着当下的境况如何破解：“装傻绝对行不通……我这身装束已经够特殊的了。这里和地球不一样，想要安全活命的话……得办法利用好现在的特殊，并在不被怀疑的前提下融入眼前这些人……”

    “对了，他们现在在干什么？眼前这些正着急忙慌地添灯芯，旁边捣鼓木头的在搭建支架，还有那些转移大箱子的……准备物资？”

    “这是在准备抗灾啊！根据小说里的描述，还有海上的天气、风力……难道是今晚的海上，会出现风暴？”

    书寻眼前一亮，有了！……

    “咳咳。”

    他抵着唇角咳了一声。

    夜里，唯有海浪在呼啸，吞噬着其余声音。

    被风雨摧残甲板上，一袭黑衣的瘦高青年缓缓站起，不紧不慢地拍去溅到身上的雨花。

    “不好意思，有点头晕。”书寻露出一个尽可能温和的微笑。

    船身的摇晃在站立后更加明显了，他只好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桅杆。

    这些久经风霜的船员站的住，自己却快被晃晕了。

    接着，书寻掏出手机，快速打开风速仪瞥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书寻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暗沉起来，陷入沉思。

    甲板上，青绿色的灯光忽明忽暗，荧光海兽们在一只只灯罩内游走，显得很不安定。

    “你是这里的老大么？”他忽然抬头看向柯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