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黑胶唱片，码放整齐，爵士乐经典；然后是烟和酒，烟是古巴雪茄，酒是威士忌，看样子是浓烈的岛屿区威士忌，甚至还有相当数量的X4。

    难怪这里酒香和烟草味这么浓厚……

    旁边的书桌上还放着一把完好的伯莱塔手枪，旁边有一个不知道什么作用的小型机械。书桌上面是一块软木板，木板上用图钉钉满了照片。挨着书桌的是一个水池，水池旁边有一些小收藏，都是老式相机。角落里是摆放整齐的健身设备，哑铃个头很大，健身器材旁边还藏着一个银白色的手提箱……

    中间是张舒适的大床，床上铺着楚子航不认识材质的垫子，应该是羊皮，不过具体是什么品种的楚子航就不知道了。

    最值得一提的是，那数不清的红线，在空中纵横交错，灯光将丝线的影子打到地上，宛若蛛网。红线上穿着照片、新闻剪报或者手写的纸片，有些红线相互平行，有些红线纠缠打结。

    楚子航什么都没有管，径直来到书桌前，看着木板上的照片。

    拍摄地点很多，游乐场里、商场里、餐馆里、理发馆里、学校里……拍摄的环境也很多，隔着草丛、隔着树枝、隔着玻璃、隔着雨幕……可以看出来都是盗摄的。

    不过拍摄的人物永远是他和妈妈，年轻时的老妈和小时候的他，爸爸偶尔在照片上客串一把，还模糊成一团光影，只能看清个轮廓。

    原来即使是那么洒脱的男人也不是全然不介意的。

    外婆说老妈是个没心肝的漂亮丫头，一个毛头姑娘。有一说一，楚子航还是很认同的，吃饱了睡，什么也不想，只要每天漂漂亮亮的开心过日子就行。

    可照片上的妈妈却不是这样的，快乐欢笑的有很多。但也有一些别的神态的，校门口她安静的站在一旁，这是刚离婚时，妈妈接她放学的场景，立在人流旁边，好像与世界隔开了似的，很孤单；

    餐桌前老妈一边吐舌头一边拿筷子夹着火锅，这是珊珊阿姨请妈妈和他吃麻辣火锅时候，老妈第一次吃，辣的一边吐舌头一边抢肉，楚子航还记得，好像被一个白菜给辣哭了？回家的时候就吵吵胃疼；

    教室里家长会，老妈骄傲的立在家长群中，鼻子都快翘上天了。因为楚子航考了第一，虽说他没有拿过别的名次，不过这次家长会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只有这次是妈妈一个人来的，而且妈妈在他面前很放的开，回去的时候还开怀大笑，搂着楚子航亲了好几口……

    发呆的、欢笑的、开心的、傻笑的、害羞的、呆萌的、卖蠢的、孤单的、失落的……有的像一个正常母亲，有的像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有的像一个叛逆的疯丫头……变化多端、每一种姿态都很美，每一张照片的故事他都如数家珍。

    记忆从那一张张照片中涌来，楚子航陷入了回忆。

    男人在旁边看着楚子航，偷偷的拿出收藏的老式照相机。

    “咔嚓——”

    快门声将楚子航拉回现实，男人直接用言灵把照相机里的胶卷换掉。

    “嘿嘿，你继续。”男人贱笑道。

    楚子航看了这个男人一眼，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给了他眼眶一拳：“一边儿去。”

    “得嘞~”男人放好照相机来到放酒的地方，挑挑拣拣拿了一瓶果味，坐在书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霎时间酒香四溢，男人美美的喝着小酒，看着站在木板前的楚子航，嘴角都快咧到天上了。

    楚子航继续看着照片，突然发现自己的一个问题：为啥一张面瘫脸？话说他真的有这么面瘫吗？楚子航强迫自己笑了一下，泪水无声的流到僵硬的嘴角，他全然不知。

    混蛋！你离开了我们还想让我开心的笑吗？

    照片的边角用红笔标记着拍摄的年月日，还有类似这样的话：

    “家长会，你笑的很开心，像个小傻子”

    “拜托，不能吃辣就点鸳鸯啊，还点九宫格，又菜又爱玩。”

    “校门口，你很孤单，想过去陪你，一起接儿子回家。”

    “理发馆里你一边做头发一边睡觉，还流着口水。”

    ……

    竟然还有关于他的：

    “第一年：长高不少，变帅了，像你爹”

    像个屁，我那是随妈妈。

    “第二年：我这么活泼的汉子，怎么会有个面瘫儿子？”

    我踏马为什么面瘫你没点逼数吗？

    “第三年：好家伙，学习成绩真好啊，不应该啊，我记得我学习挺差的”

    什么原理？为什么你学习不好我就得随你啊喂！脑回路清晰。

    “第四年：怎么又变帅了，不过话说你那张棺材脸怎么跟全世界欠了你多少钱似的”

    别人不欠我钱，你欠我一个父亲，欠我一个家！

    想到这里，楚子航不看了，气冲冲的来到男人面前。

    “诶，儿子你闻到香味儿了？来给你喝一杯。”

    “哈哈哈，想什么呢你？你个未成年还想喝酒？喝你的旺仔去吧。”

    “额，儿子。你别这样看着我，害怕。”

    “我去，别动手啊，不就是不让你喝酒嘛？你是未成年啊……诶呦，我的老腰。”

    “小样，你老子我的言灵可是时间零，你能摸到我算我输。”

    “略略略，打不到打不到。”

    “诶，儿子你别哭啊，大不了我不用言灵躲就是了。”

    “头疼，雨里斩神的时候你没掉过一滴血，怎么现在哇哇哭啊？”

    ……

    过了好久，楚子航平静下来，靠着床坐在地上，抱着腿，头抵着膝盖，将脸埋在阴影里，不让男人看到他。

    男人的脸有些肿，眼眶有些青，他拿着一个杯子递给楚子航：“就这一杯啊，我特意选的果味的，度数低。”

    楚子航接过，一口喝掉，把杯子放在地上，撇过头不搭理男人。

    “诶？你怎么喝这么快啊。”男人把空杯子放到书桌上，自己重新拿了一瓶酒，对着瓶子喝。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另一个世界？”

    “你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昂。”

    “我学习成绩不好，历史课没记住多少，就简单的给你讲一讲吧……”

    在远古之时，这个星球上的统治阶层是龙族，祂们自诩为神。

    神当然要有神的力量，神可以操控雷电、控制风雨、可以让火山爆发、可以召唤海啸地震……有着至高无上的权与力。

    人是是神放牧的羊羔，是神圈养的血食，也是神的玩物。

    人类进贡新鲜的处子给神，第一个人与神或者人与龙的混血种就这样诞生了，他的利爪撕开了母体的肚子，母亲的死亡彰显着他的诞生，人类进入到了混血种时代。

    混血种是人类，但是却拥有着神部分的力量。混血种的存在，是人类窃取神的权柄的产物。

    神拥有至高无上的权与力，而神也有高下之分，神的王者就只有那么几位。

    掌握精神的白王，大地与山之龙王，青铜与火之龙王，天空与风之龙王，海洋与水之龙王，以及祂们的创造者，至高无上的黑王。

    黑王在一次叛乱中死去，其余的龙王们也相继化茧作古，人的时代到来了。时至今日，人类探索的脚步已经走出了这个星辰，而龙与神，都化作传说，消失在历史之中。

    “咳咳，那关于历史讲完了。有一说一，我的历史不太好，只记得大概。接下来自我介绍一下：”男人咳嗦了一下，把楚子航的思绪拉回来，“楚天骄，男，出生于xxxx年xx月xx日，S级混血种，1987年毕业于卡塞尔学院，入职学院执行部，执行部超级执行官。”

    “老牛吃嫩草。”楚子航想了想老妈的年龄，不自觉的嘀咕了一声，一脸神气的楚天骄立马变得满头黑线。

    “卡塞尔学院是近代成立的学校，是秘党培育屠龙者的地方，或者说是人类对抗神的兵工厂。”楚天骄尴尬的转移话题，“执行部顾名思义就是执行任务的部门，任务上到屠龙，下到调查追踪，啥样的都有。”楚天骄抽出了一根雪茄，想了想又放回去了，“你老爹我呢，因为一个任务，来到这个城市，本来想安静的当一个司机来着，结果遇到了你妈……”

    “就把你妈骗到手了，更大的惊喜是你的诞生。S级别的超级混血种很难诞生子嗣的，因为超级混血种的血统已经趋近于神了，与人类会有轻微的生殖隔离。”

    “一开始本来没什么，你老妈稀里糊涂的跟着我混日子就行，她也不物质，就单纯的想快乐而已，你老爹我哄一个笨蛋女孩儿还是轻轻松松的。”

    “不过后来，我接近了任务的真相，执行部还给我发了新的任务，整天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

    “你和你的母亲不应该这样，我就和她离婚了。你这不也安安稳稳的长大了嘛？看来我的决策是对的。”

    “儿子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楚天骄喝着酒道，旁边的空酒瓶子已经好几个了。

    “那些红线是什么？”楚子航平静下来，指了指空中的红线。

    “哦，那是我记录龙族有关事件的，你可以去看看。”楚天骄不以为意。

    楚子航仰着头走动着。

    1908年06月30日，通古斯大爆炸……

    1900年08月30日，夏之哀悼……

    1991年12月25日夜，北极圈内的……

    2002年11月07日，格陵兰海域……

    ……

    红线结成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但最终，所有的红线汇成粗粗的一束，拴在混凝土墙上，旁边用墨笔写着古老的名字，“Nidhogg”。

    “这是黑王吗？尼德霍格。”楚子航不仅学习很好，读书也有所涉猎，北欧神话当然也读过。

    “那奥丁又是什么？神话里不是好人这边吗？”楚子航想起了他的刀下亡魂，虽说那很可能不是奥丁本尊，但也能透露出奥丁本尊对他和楚天骄的恶意。

    为他们开启“封神之路”，成为另一种生命，永远的留在那一场雨里。

    “谁知道呢，奥丁我也没见过几次，学院里那些老头子也许知道。不过儿子你这就看得片面了，奥丁在神话里只是尼德霍格的对立面，是神的统治者。他对抗诸神黄昏是为了维持他的统治，保护阿斯加德。”

    “大禹治水也不是为了保护蚂蚁不被淹死的啊，而是为了保护人类，奥丁差不多也这个意思吧。”

    “也许，他想把我们留在那里，是想为对抗尼德霍格多一些准备？谁知道呢，我又不是奥丁，哪知道祂咋想。”

    楚天骄没心没肺的解释，楚子航仔细一想确实挺有道理。

    “不过奥丁为什么拿着半截的永恒之枪？就算是赝品也不能只山寨个一半啊？”楚子航又提出了个疑问，他看到神的兵器时就有些疑惑了。

    “啊这，我哪知道啊。”楚天骄有些慌张，“说不定他和别人打架时弄坏了。”

    “秘党是什么？”

    “一个混血种势力，挺大的，学院的董事会里有秘党的人。”男子松口气，开始解释秘党。

    “言灵是什么？”

    “超能力，拥有龙血才能使用。你的言灵是君焰，我的是时间零，你看名字就知道意思了。”

    “S级混血种是什么级别的？”

    “混血种差不多从A到……到D吧，超过A+的血统都叫做S级。不过S也有差别的，甚至差别还很大，你老爹我勉强算是S里面比较强的吧。你的血统我不知道，得有专业的仪器检测，不过你起码也是S级，毕竟你可比我还强啊。”

    emmm，那是技能的效果，我的血统可能没那么高。

    “化茧是什么意思？”

    “就类似凤凰涅槃。强大的龙会在活的时候留下‘卵’，等祂们死后，灵魂就会来到卵里，经过时间的孵化后再次醒来。”

    凤凰涅槃不是文化入侵的产物吗，本来华夏的凤凰是不会涅槃的，不死鸟神话传入来后咱们的神兽就学会了，emmm，这叫文化融合，不是文化入侵。

    “尼伯龙根是什么？”

    “是龙通过权与力创造的特殊空间，与现实世界有着一定关系。进入尼伯龙根需要一定的介质与方法，逃出尼伯龙根也要顺着它的方法，或者杀死尼伯龙根的主人，等尼伯龙根崩坏的时候逃出去。”

    “所以说那个奥丁是假的？”

    “或者是真的奥丁在别人家串门，然后被你弄死了，正巧主人又不在家。”

    你是憨批吗？你是怎么想到这种可能的？

    楚天骄又开始说烂话了，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刀鞘，扔给楚子航。

    楚子航接过，看了看大小：“村雨的？”

    “是啊，我偷刀的时候只偷到了刀，昨天晚上我终于把刀鞘要回来了。”

    为什么说的好像你借给人家的东西，你昨天终于要回来似的？好不要脸。

    ……

    “时间不早了，带你吃饭去。”楚天骄干了一瓶威士忌润润喉，讲话太多嗓子有点干，白开水没味儿，只能喝酒了。

    楚子航拿着刀鞘，扫视了一眼周围，多看了照片两眼。

    “偷窥狂，死变态。”

    楚天骄尴尬，继续狡辩道：“还好吧，你们回家的时候我就不拍照了，再说了又不是天天跟在你们……”

    在听到“家”这个词时，楚子航眼睛微眯看向了楚天骄。

    楚天骄似乎感到了危险，就闭上嘴了。

    楚子航还在幽怨，按来说无双的被动可以令他很平静，可是奈何这个男人太贱了。

    面对神明他可以冷静挥刀，面对怪物他冰冷屠杀。可是面对这个男人，他无法平静，不过顶多揍他一顿，缓解一下这么多年来的心情。

    ……

    迈巴赫停在一家路边小摊前，众人纷纷侧目，不过摊主可是少见不怪，默默的吩咐厨子多做一份卤大肠和变态辣鸡翅。

    “老刘，我今天和儿子来吃饭，做两人份的，再来一打啤酒。”楚天骄下了车便喊道。

    “老楚，你确定你儿子也吃变态辣？”摊主回头看了一眼楚子航，对楚天骄问道。

    “可以。”楚子航点点头。

    “厨房，再来一份老楚的套餐。”摊主冲厨房里喊到。

    “好嘞~”厨房似乎回应了。

    “啤酒自己拿去，忙着呢。”摊主看了楚子航一眼，对楚天骄好声没好气的说。

    “嘿嘿，你个老光棍儿，羡慕我有这么好的儿子吧，哈哈哈。”楚天骄嘚瑟的贱笑道。

    “你踏马！”摊主停下切肉，举起刀向楚天骄追过去。

    “我超，老刘，刀剑无眼啊。”

    “你别跑！”

    “那你别追啊！”

    “我踏马！让我砍你一下！”

    “我傻么我？救命啊，萨日朗萨日朗。”

    有些老客淡定的看着这俩人，新客人没几个，老客淡定的跟他们解释了，倒也乐得看着一幕。

    “……”楚子航感觉很丢人，默默的拿了一捆啤酒藏坐在角落里，不去看别人，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不认识他。”

    楚子航苍白的解释了一下。

    “刘哥刘哥，小楚子错了，您老高抬贵手，放下屠刀吧，那玩意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格老子滴，你一天不犯贱皮痒痒是吧？你看小楚多文静！”

    “小楚随他妈，不随我，您老快剁肉去吧，这刀别走火喽。”

    随我妈？那也不应该文静吧，你应该说负负得正……

    楚子航思考着楚天骄刚刚的话语。

    摊主骂骂咧咧的继续工作，不知道有意无意，剁肉的声音更大了。

    “嘿，老刘，你慢点，别碰到手咯。”楚天骄好心提醒，emmm，应该是好心吧？

    那边的声音停下来，似乎在考虑是要剁肉，还是要砍一下这个人。

    楚天骄在滔滔不绝的啰嗦着，他沉默不语的听着。

    似乎这样也不错？

    下周考试后就放暑假了……

    其实楚天骄说谎了，关于那半截昆古尼尔，不过那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