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长相守,白首不分离

第三十一章 对峙

    神农山,紫金顶。

    轩辕王端坐于王座之上,面色深沉,大殿上庄严肃穆,静得能听见心跳声,一种紧张的气氛漂浮在空气中,一触即发。仓玹坦然地立于下首,一旁还有五王德岩和七王禹阳,地上有四具尸体,尸体的袖子被挽了上去,紫黑色的若木花纹身清晰可见,相当刺眼。上次离开时,小夭给几名刺客服用了药物,这样看起来像死了一样。

    “仓玹,你怎么说?”轩辕王开口说道。

    “孙儿不知道。”仓玹跪下。

    “哼,你撒谎。”德岩站出来:“那刺客身上的若木花纹身从何而来?”

    仓玹并不看向德岩,只是盯着轩辕王,一字一句地说道:”孙儿不知道他们为何有若木花纹身,孙儿对此事毫不知情。”

    德岩厉声说道:“若木族是你的母族,这不是你一句不知情就能解决的。”

    轩辕王冷声问道:“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德岩正色说道:“仓玹弑君,铁证如山。”

    “你有没有做过?”轩辕王目光如鹰般地看向仓玹。

    “孙儿没做过,也从未想过。”仓玹跪得笔直。

    “刺客已死,死无对证,你当然这么说。”七王禹阳开口说道。

    “对,正是因为刺客已死,仓玹才格外可疑,无法查证。”德岩咬牙说道:“父王,此子狼子野心,父王不能养虎为患呀。”

    这时有侍卫上去行礼说道:“陛下,大王姬王夫求见。”

    轩辕王颔首说道:“让他们进来。”

    相柳和小夭并肩走进来。

    “外爷。”

    “陛下。”

    看到二人,轩辕王脸色微缓,语气变得柔和:“你们来了,你们来看看。”

    小夭仔仔细细检查了下四具尸体上的纹身,说道:“纹身已存在几十年,不是近期纹的。表面证据看来确实是死无对证,仓玹嫌疑最大,除非...”

    禹阳问道:“除非什么?”

    小夭说道:“除非刺客死而复生。”

    德岩面露得意之色:“刺客已死,仓玹难辞其咎。”

    小夭接着说道:“不过,我有办法让他们死而复生。”

    德岩大惊:“这不可能,他们已死了好些时日,如何死而复生?”

    小夭不急不慢地说道:“舅舅别急,我有办法令他们死而复生不是一件好事吗?只有他们才清楚真相,不是吗?我想舅舅也不想冤枉了您的亲侄儿吧。”

    德岩面色很难看,冷哼了一声:“死人如何能复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夭拿出银针,注入灵力,在尸体上刺了几针,拍开尸体的嘴,塞入一颗药丸。德岩和禹阳紧张地盯着小夭的一举一动,禹阳额角开始隐隐冒汗。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尸体”的手指动了动,一个刺客睁开了眼睛。

    德岩和禹阳一时目惊口呆,德岩后退两步:“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你是不是用了妖术?”

    小夭笑了笑:“德岩舅舅说笑了,我哪会什么妖术,我只是给他们解了毒而已。现在刺客复生,舅舅也能查明真相,这不是好事吗?”

    四名刺客都已醒过来,跪于下首。轩辕王箭一般的目光射向德岩和禹阳,两人低下头。轩辕王看向刺客,问道:“说吧,谁指使的?”

    一名刺客看向五王德岩,说道:“是他。”其他刺客全部附和。

    德岩无可奈何地跪下,泪流满面:“父王,孩儿冤枉,孩儿从未想过弑父。”禹阳也跟着跪下。

    轩辕王没有说话,饱经风霜的脸上充满了无力感,眼角额头如刀刻的一条条的皱纹都透露着嘲讽二字,轩辕王长叹一口气,拜拜手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相柳,小夭,仓玹三人走出大殿,很快,潇潇迎了上来,云撵在山脚等候。

    仓玹看向二人,表情复杂。小夭这个妹妹一声不吭消失了几百年,回来时已带回来一个如意郎君,这个夫君还是大荒谈之色变的存在,而仓玹对小夭那点朦朦胧胧的小心思也不得不压下。对于相柳这个人,仓玹是想结交的,最好是能为他所用,现在由于小夭的关系,相柳确实是和他站在同一阵线,并多次帮助他脱困,仓玹是心存感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两个人站在一起光彩夺目的样子,仓玹心底总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好像属于他的东西被人拿走了一般。

    即使是仓玹也不得不承认两人很般配,相柳貌美,灵力高强,对小夭也是肉眼可见的好,除了妖族身份外,几乎无可挑剔。在大荒这个神族,妖族,人族都存在的世界,妖族并不是一个陌生怪异的存在,神族中也有不少来自妖族,或者是来自数万年前的上古妖族。仓玹早年也在民间生活过几十年,和各种背景的人物都打过交道,对交往人的身份背景并不十分看重,反而更看重一个人的能力和品性以及能否为他所用。

    仓玹收回心思,看着相柳,对相柳拱手说道:“谢谢你。”

    相柳淡淡一笑,拱手回礼。

    “要不要去碧玉阁?那里新来了个厨子,红烧鲈鱼简直是一绝。那里的碧落春也很特别。”仓玹说道。

    两人满口应承。小夭打趣道:“哥哥以前也说过希望有一天能和相柳一起坐下好好聊聊,现下可不是个好机会?”

    仓玹作势要敲她的头,想着人家夫君在一旁,便讪讪地缩回手,不自在地搓了一下。

    三人并肩前行,潇潇和其他侍卫紧跟其后。仓玹有点好奇的问道:”你和那防风氏现在怎么了?也没见防风小怪将你除名,你防风邶的身份还在。”

    相柳淡淡地说道:“我已跟防风氏解释清楚来龙去脉,可能做了防风邶四百多年,他们已经习惯了有个不靠谱的庶子,反正除不除名对我,对防风氏没什么影响。”说着相柳面色微露伤感:“毕竟我有一个母亲来自防风氏。”

    仓玹想到了之前小夭说的那些关于相柳的,想起那三个字,邶至孝,这可是防风氏上上下下对防风邶异口同声的称赞,仓玹也是个男人,在和相柳一连串的接触中,他能感觉到一些这个男人柔软和真挚的地方。

    三人边聊边下山,神农山虽不如轩辕气候阴冷,但也不似高辛温暖如春,神农现在天气微凉,但也舒适,阵阵清风拂面,倒也神清气爽。相柳突然面色一紧,小夭也眼露谨慎,仓玹疑惑地看向二人。

    ”有埋伏。”相柳低声说道。潇潇和众侍卫全部提高戒备,警惕的四下察看。

    仓玹突然面露异色,感觉到有一股劲力附上自己的手脚,一种刺耳的声音传来,几乎要刺穿耳膜。相柳轻呼一声:“不好。”马上运起灵力,一道光影如绳索般缚住仓玹,将他从他站的地方拽了出去,电光闪石间,一道强劲的白光从头顶的一个椭圆形的法器射出来,相柳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上方直直的辗压下来,很快,他已被困于法器之下,几乎是同时,蓝月弯刀飞出,相柳一个优美的转身,银发四下散开,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相柳将弯刀握在手中,抬起双臂,用灵力与法器对抗。

    几乎是霎那间,几百个士兵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带头的便是始冉,德岩和禹阳幸灾乐祸的在不远处看着。德岩悻悻的说道:“这个十方阵就是为了相柳而设的,这次我倒要看看谁还能救他。”转而厉声说道:“杀了仓玹。”

    士兵们提起武器,纷纷涌向仓玹,暗处有弓箭手悄悄地拉上弓。潇潇大喝一声:“保护殿下!”然后向空中放出信号。

    小夭幻出白玉鞭,对着法器挥出几鞭,完全没用。相柳一边抵御着法器的攻击,一边对小夭说道:“你不用管我,我有办法对付,你保护仓玹。”

    小夭银牙暗咬,挥鞭打向几个扑向仓玹的士兵,然后用鞭卷住仓玹,把他拽到自己身边,弯低身子,做出防御的姿势,双眼如鹰般地盯着四周跃跃欲试,想靠拢的人。小夭的眼角不断地瞟向相柳,相柳挥刀苦苦地对付着法器的压制,而法器的光芒也由白色转为红色,相柳妖眸已现。

    小夭心急如焚,娇喝一声,唤出月影,月影是相柳送给小夭的银色小弓,小夭起了个名字,唤作“月影”。月影发出一声清鸣,小夭搭上三只弓,眯了眯眼,射了出去,围向仓玹和小夭的人立刻倒下一片。仓玹也诧异地看着小夭,仿佛今天才认识这个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夭已是如此强大的存在,难怪她选择相柳,仓玹心底苦笑一声,收回心神,挥剑抵御四周围过来的士兵。小夭一会用鞭,一会用弓,士兵重重叠叠地倒下,一股血腥味开始四下飘散,不远处还源源不断有人涌来,目测数千人,看来这次德岩是真的出杀招了。

    这边的潇潇也不好过,越来越多的士兵围了上来,除了机械性地挥刀砍杀她完全想不到任何办法。信号发出去也没有任何动静,山下守候的人并不多,如今只希望有人能尽快通知丰隆,而丰隆也能迅速赶来。

    仓玹身上带了些伤,渗出斑斑血迹,德岩这次应该是用上了他精兵中的精兵,只要仓玹一死,便无人可以和德岩争夺王位。小夭面前已倒下一大片,因为要顾及仓玹,小夭还是受了些皮外伤,小夭死死地盯着阵法中的相柳,双眼就快滴出血来,小夭不得不控制自己想要冲进阵法的冲动,不断地挥鞭打退四周源源不断扑上来的士兵,空气中充满着浓浓的血腥气,四下哀嚎一片。

    被法器困住的相柳一边用灵力抵挡着十方阵的攻击,一边寻找着阵眼,阵法的攻击密集而犀利,相柳的白衣上也开始现出红痕,嘴角渗血。相柳知道在这种敌我数量悬殊的情况下,小夭撑不了太久,只能集中精力寻找阵眼。终于,相柳红眸中精光一闪,汇集灵力大力劈向阵法中最不起眼的一处,连劈十几下,法器的光芒消失,白发飘飘的相柳从天而降,站在小夭身旁。小夭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相柳摇摇头:“我没事,先把这个解决再说。”说罢,唤出鬼方面具,小夭也戴上鬼方面具,两人同时变成黑衣黑面的鬼方装束,悬浮于空中,一起召唤四周的鬼方弟子。很快,四下便有黑衣黑面的鬼方弟子如鬼魅般的冒了出来。

    仓玹心底大惊,仓玹知道相柳的装束是鬼方族长的装束,而小夭,毫无疑问,便是鬼方族长夫人。仓玹心底苦笑,鬼方族长从不参加任何王室宴会,也不参加任何世家宴会,没人知道鬼方族长真容,自己今天终于见到了,却是在这种情况下。仓玹又想起那九株回魂草,原来最早支持自己的居然是这个大荒的大魔头,相柳。

    仓玹一时间百感交集。

    由于鬼方的加入,战局开始对仓玹有利,远远的,丰隆骑着天马带兵赶到,德岩见大势已去,带上禹阳和始冉,愤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