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们成亲吧
“那我们等着便是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她像是不记得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一样,将三夫人重新拉回位置上,嘱咐白堕说:“你们快去快回。”
看样子还真是准备了一出大戏啊。
白堕突然来了兴致,觉得不看未免可惜,他扶着锦苏,换了衣服,再回来稳坐好了,便笑:“之前回来匆忙,拖二哥的福,在酒坊里忙得脚不沾地,正好今日人全,我先敬各位一杯。”
锦苏斟了酒,他轻端起来,一桌的人忙跟着举杯,就连林止月也没有不给面子。
“酒生啊,回来就好,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比什么都强。”说话的是林家的四夫人,林小娘。
坐她旁边的许林氏也接话:“可不,我听哥哥的话,认你做这个当家,但是一家人,万万不能记仇,尤其是亲兄弟之间。”她是白堕的姑姑,虽然已经嫁了,却一直常住在林宅里。
旁边又有些长辈附和,话里话外,都想着稳住他们两兄弟的关系。
自始至终,林止月都着浅笑着,饮了几杯,没说话。
白堕也不接这茬儿,而是问:“怎么没见着大哥和止夜呢?”
他问的是林家的大少爷林止年和自己的妹妹。林二娘像是不知道怎么回一样,不停地给林小娘使眼色。
林小娘磕磕绊绊地接话:“止夜上个月跑天津卫疯玩去了。”
她绝口不得林家老大,显然是想遮掩些什么。
此时林止月慢慢放下杯子,像是随口抱怨似的问:“大哥怕是醉死在明水招了,你既然做了当家,总要想法子管管才行。”
白堕微怔,他往锦苏那里瞧了瞧,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才问:“二娘,您知道这事吗?”
林二娘在桌子底下很踩了林止月一脚,“酒生啊,你可别听你二哥瞎说。”
林止月慢慢收回脚,像是觉不出疼一样,只说:“娘,你越这样遮掩,大哥越回不到正路上来,酒生新官上任,肯定有办法的。”
“林家子孙不得招女支,这是祖训,有违者摘出族谱。”白堕严肃起来,“二娘不记得了?”
“我记得,”林二娘的手轻轻地抖着,换了语气,“酒生离家几年,自己还记得这条家训,便是最好。”
她的态度很是奇怪,不知为何,虽然紧张,但却突然就不慌了,反而还有些压不住的激动。
桌子上的菜还没动上几口,她便要亮刀了。白堕本也没什么耐心多等,扬眉问:“二娘这是话里有话啊?”
林二娘扬起了保养得极好的手,啪啪两声,便有一个柔弱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进门见礼,“小女子明水招微翠,见过各位,有礼了。我们这一行啊,虽说是在下九流里混饭吃,但也是凭本事赚钱的。”
她一开口说话,便眉目带情,尾音婉转,含着钩似的,“可就连这一点点皮肉钱,也被人赖掉,就不得不抛头露面地来寻个说法了。”
招女支本就为林家不耻,竟还欠人嫖资,如此丢脸的事被闹上门,所有人都等着看热闹。
林二娘更是眼带得意,连胸口都不自觉地挺了起来。
这事还真有些棘手,闺房之事,无凭无据,全靠一张嘴,想怎么编排都行。白堕一时也没想好解决之道,但也不想太过被动,是故抬眸问她:“姑娘说的这个人,不会是我吧?”
微翠轻轻笑了,“这位爷生得俊俏,如果是同您共赴巫山,小女子哪还会在乎几块大洋啊。”
这倒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林二娘更是诧异,暗示:“你可瞧仔细了,真不是他?”
微翠摇头:“自然不是,同我耳鬓厮磨的,是林家大爷林止年啊。”
林二娘手一抖,杯盏落地,她混不在意,只高声嚷嚷:“你胡说什么!别以为你个小浪蹄子在这胡说几句,就会有人信!”
“哎呦,这是哪位啊?”微翠绣帕掩口,娇笑着:“有如此粗暴的女人在家里,怪不得林大爷不想回来呢。”
林二娘:“你胡说什么!我是他娘!”
微翠:“有这样的娘,难怪大爷过得那么压抑。”
林二娘被气得直哆嗦,张口便骂:“你个小杂种,知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谁指使的我,您不知道吗?”微翠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林二娘顿时哑然。
白堕预想的事情似乎转了弯,他不由得有些奇怪。
一旁的锦苏轻轻为他布了菜,她的动作极其温柔,像是对这件事完全不关心一样,只在眼底透出些不易察觉的凉来。
白堕只一眼就瞧明白了,他抿嘴轻笑,慢慢吃了菜,才问:“姑娘,你今日前来,可有证据啊?”
“这种事情,哪有什么证据……”微翠虽然这样说,但也不作难,而是从细腰间翻出些零碎来,一一摆到桌面上,“这些都是林家大爷在床笫间厮混够了,随手送我的,您各位且瞧瞧是不是他的东西便可。”
林小娘和林家姑姑为人好信儿,立马起身去看。
一个说:“这挂穗我记得之前确实是挂在止年腰上的。”
另一个说:“哟,你看这扳指,不是哥哥从前赏他的吗?竟然给了个外面的婊子,真是败家。”
微翠被骂了难听话,也不在意,只是笑着:“既然各位认得,那就给说法?”
白堕本等着林二娘能给自己演出什么样的好戏来,现在这样,竟有些索然无味,打发秦伯带微翠去拿钱,又对众人说:“大宅子里的流言蜚语,盘旋个十年八载都不一定能散去,你们可都是有身份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应当清楚。”
“那这事你是不打算追究了?”林二娘眼巴巴地看着他。
白堕:“二娘,如果你背后没有胡乱动作,就不会有今天这事儿!”
“这怎么能怪我的呢?”林二娘叫起冤来。
白堕不理他,吩咐众人散了,自己同三夫人、锦苏二人一起回了内院。
林二娘依然在抱屈:“在林家,招女支是大罪啊,我就想借着这事,把他从当家的位置上挤下去,哪成想那骚蹄子反水了啊,这也不怪我啊!”她对自己的儿子诉苦。
一桌子的人都走了,林止月依然慢悠悠地吃着东西,“娘,以后这种蠢事,您能不能少做?”
林二娘:“我还不是为了你!你当初下手若是再狠些,也不会有如今的破事!”
“我下的手已经够重了,”林止月像是漫不经心地说:“而且他性格变了这么多,当真是一点都不像酒生了。”
林二娘的眼睛登时亮了:“诶,儿子,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假扮的?就为了来图咱家的钱?”
林止月沉默地吃着东西,没有表态。
林二娘自己琢磨了一会儿,越想越有道理,“不行,我得把这事同小姑讲讲去。”
她急急忙忙地走了,林止月依旧吃得慢条斯理,半响,他像是觉得无聊一样,吩咐下人,“去把那个哑巴叫来。”
不多时,小策被人带了进来,他年岁小,还没长开,站着也没比坐着的林止月高上多少。
林止月放下筷子,“坐。”
小策没有动。
林止月回身用力推搡了他几把,将他按到椅子上,随便夹了几口菜给他,“吃。”
小策依旧没有动。
林止月这回却不急了,他把所有人都赶了下去,然后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他想要有足够的酒,就得要有足够的人,我之前故意拿钱逼了他一把,就算再不愿意,他也得要那批人,你说是吧?”
他虽然问着,但状似自言自语。
小策只是看着面前的白釉碗,不说话。
林止月侧眸看了他一眼,突然掀起一盘排骨扬到小策的脸上,“你这不说话的德行,跟林止遥从前一模一样,招人烦。”
此时被人背后咒骂的白堕连个喷嚏都没打,他一边吃着包子,一边问面前的人,“苏姐姐,今天这个局是你解的吧?”
不远处的三夫人坐在软榻上,也在等回答。
锦苏微微扬起嘴角,“上次少爷说不愿意见二夫人,她有什么动作,我能挡的,便替少爷挡一挡。”
“你说得轻巧,”三夫人虽是训诫,但神态却柔和,“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提前和我说说啊,那个叫微翠的,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你背地里得费多少工夫啊。”
锦苏只是乖巧地笑了,也不邀功,“我怕同太太说了,又要让太太费神。”
白堕拉她坐下,“那你可以和我说啊。”
“左不过是女人间鸡毛蒜皮的罗烂,”锦苏将盛好的汤递过来,“不值当耽误少爷酿酒,有这个工夫,还不如研磨上几缸曲。”
这话算是说到白堕的心坎里去了。
她端着汤,白堕却不接,而是就着她递来的姿势,捧住了她的手,“姐姐,我们成亲吧。”
他弯着好看的眼睛,如琢似玉,说这话的时候,胸口萦满了蜜意,丰足又安然。
锦苏下意识地想要抽手,白堕强势地握紧了她,瓷碗中的汤水摇晃,险些没洒出来。
两人就这样僵着,直到三夫人在远处开口解围:“不是说酒坊忙得脚不沾地么?如今提这事,多仓促啊。”
“娘说得对。”白堕将汤碗接了过来,“那样就怠慢姐姐了。”
锦苏错开眼睛,待白堕吃完,自觉收拾出去了。
夜色已晚,白堕该请的安也请了,便不想多留。三夫人送他出门的时候,犹豫再三,还是说:“酒生,你是打定主意要娶锦苏了吗?她比你大了四岁,又跛了脚,娘实在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