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金铁卷

第三百六十九章 结局

    红衣金刀,荷枪实弹。

    万道红色的身影活像是蚂蚁一般地聚集在梁布泉的金帮门外,提刀的拎枪的,手握改锥凿子、篾刀针线的红衣客可谓是数不胜数。

    好在这梁布泉在早先是早有准备,绺子里的弟兄们让他拉来了一帮,山上的大炮也好,还是步枪匣子炮,也可谓是应有尽有,而且在上岗子之前,梁布泉还从村里头借着孙钰之口,打村妇们手中借来了好几桶月水,外加从茅厕的泔水桶里又舀出了大半桶的秽物。

    都说这天底下的术士和术法最怕的就是世间的污浊之物,女人每月的经信是其一,厕所里的东西便是其二,纵使你有着天大的本领,被这两样东西从头到脚地一浇,也将是彻彻底底地破了道行。

    在那几个扛着枪的崽子上了岗哨之前,每一枚子弹,每一个大炮都叫他们给仔仔细细地泡了一遍月水,此番这几个家伙手里的子弹甭说是对付那些个有了道行的方式,就是面对什么山野妖邪,都他娘的能一枪一个崩得他们满地找牙。

    良方人马像是斗鸡一样地对峙了半晌,也不知是打哪放出的第一枪,数以万计的红衣客立马像是潮水一样地奔着金帮地大门就冲了过来。当即是枪炮之声不绝,喊杀之声震天。什么提刀的也好,拿枪的也罢,纵使金刚护身,也叫那沾了月水的子弹是一下子打穿了腿骨,击碎了脑壳。

    可毕竟闯金帮的人数趋近数万之众,即便是这伙子家伙拿命来填,也足够冲到金帮的门口,一时之间这金帮的铁壁大门便叫他们给推搡得吱吱呀呀怪响不绝,片息过后,更是泥落尘起,大有一副土崩瓦解之像。

    打红衣客的身后,也自缓缓地迎来了一人,站在城楼上的梁布泉凝神细望,瞳仁瞬间是收缩成豆,再抬起鼻子那么一闻,后槽牙历时叫他给咬得是咯嘣直响,当即沉声对着身后的崽子一摆手:“给老子倒!”

    一股子磅礴的恶臭便从梁布泉身后,被人给呼哈呼哈地抬了过来,半大桶污浊的粪水劈头盖脸地就顺着城头倒了下去,那一帮子身负着外神老仙的术道中人,被这污浊之物一浇灌,立马就给破了功,纷纷是倒头吐了口鲜血,当即就没了声息。

    而与之同事,梁布泉已经是扶着栏杆翻身下了地,冲着身后的交代了句“把院子洗干净”,便奔着那红衣客的领头人施施然地踱步过去。

    “马——士——图!”

    这红衣客的面目,在恍惚之中已经与那个世界当中自己所熟识的师弟隐隐重合在了一起,梁布泉此番的老友重逢,竟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该愤怒还是该怅然若失,总而言之,梁布泉此时的笑容还依旧挂在脸上,笑得简直比哭还难看,“我早该知道这事和你有关系的。”

    对面的人缓缓地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也自微笑出声:“你的确早该知道的,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我会在蛄窑村突然消失,你来了这个世界,又为什么还是找不着我的踪影。”

    梁布泉轻轻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没抬头,幽幽道:“我只是不明白。”

    马士图轻声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东西都不明白,你可以问。”

    “我不明白,老子和老瞎子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偏要一个劲地帮着通书做事,不明白他娘的通书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偏要帮着大清毁了那二十八道仙梁做什么,不明白你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究竟应该是……”

    “我的身世?我当然知道我的身世是什么。”

    马士图笑得惨烈,“你是想告诉我,我的亲爹叫马德武,并不是他姓钱的。我自始至终都是被自己的杀父仇人给从小羊刀了大,这仇甚至还是你和你的瘸腿老爹给我报的,对不对?”

    梁布泉显然没有猜到马士图竟然能知道这么多,他一时愕然,换来的却是马士图更加惨烈的真相。

    “可你又知不知道,钱恩义自始至终都他娘的没有想要伤害仙梁的一丝一毫?当年我亲爹一心想要替师门清理门户,错得又有多么离谱?”

    马士图甚至没有掏出自己手中的黄铜烟杆,他迎着梁布泉的尖刀,带着种视死如归的决心般,一步一步地走到梁布泉的近前,“你猜猜你的亲爹为什么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地投身到通书里面去,你以为钱恩义和梁文生都他娘的是什么见利忘义之主,你以为我姓马的也是什么是非不辨之人吗?我告诉你,这世道上只有你和你的瞎眼老爹赵友忠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马士图的胸膛已经抵在了尖刀之上,汩汩鲜血顺着刀刃缓缓而下,梁布泉下意识地后退,却被马士图一把擒住了腕子。

    他想死?!

    梁布泉不解地抬头,迎来的却是马士图淡然地笑容:“师兄……一直被当做棋子耍的,其实是你啊!二十八道仙梁,不能放在大清的手里,也他娘的不能放在那群狗屁神仙的手里。你瞧瞧现在的老百姓啊,盼完了神仙盼英雄,盼完了英雄他们还能指望什么?他们不应该有指望的……他们自始至终都只能指望着自己啊!通书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就好像是梁文生前辈嘱咐过你的一样,要想斗过他们,并不是守住二十八道仙梁上的重宝才可以。”

    “与其把命交给虚无缥缈的神仙和英雄,不如把仙梁握在自己手里才更加踏实,不是吗?”

    说话间,那柄鹰嘴匕首已经分毫不差地正中马士图的心脏,梁布泉一时之间错愕无比,撒开了手,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你这是!”

    “把你拉来这头,是我和钱恩义早就做好的打算,我知道这一路上你遇着的善良的恶棍太多了,被蒙骗得也他娘的实在太多了。通书需要有能耐,又能经得过历练的人。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

    马士图的身子晃了两晃,倒头便栽进了梁布泉的怀里,“记住,别用眼睛来分辨你身边的人,没人是你的朋友,我也不是……还有……通书是没办法从外部撼动的,你杀过钱恩义,现在又杀了我,有我们两个叛徒来做垫脚石……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叛徒?

    他们两个是……叛徒?

    从内部瓦解……吗?

    似乎这个家,他暂时还没办法回去。

    周遭的世界果然在马士图的语焉落地的一刹那,再度变得血红无比,这是……仙台,是时间搞的鬼。

    他默默地抬起头,面前已然多了个身披绿袍的男人。这男人缓缓地向梁布泉伸出手,那声音熟悉而亲切,让他徒然升起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欢迎加入通书。”

    这人似乎是……殷舟,那个自己在湖心小岛上曾经见过无数次面的,已经死掉的人。

    梁布泉定了定神,抬手便握住了殷舟的胳膊:“堂主,好久不见。”

    通书吗?

    既然我以身为棋子,那便试试这棋子究竟能不能颠覆整个棋盘。

    我迟早会亲手看着你覆灭的——他娘的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