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我不想躺平

第六章 左手,我对不起你

    早饭是在一家人的欢声笑语中度过的。

    趁着厨房还有余火,李玉儿给家里每人都煮了鸡蛋,以此来小小的庆祝小儿子杨永的“开窍”。

    “来,四郎,这是你的,趁热吃啊!”

    杨牡丹见状微微撅嘴,道:“阿娘偏心,给我们都是一个鸡子,四郎却有两个!”

    李玉儿不禁在杨牡丹的鼻子上点了一下,道:“你这个小馋猫到会嫉妒你弟弟。四郎刚开了窍,好似大病初愈,正是要补身体的时候。你要是和弟弟一样,娘也给你两个鸡子。”

    杨牡丹吐了吐舌头,便小口的吃着自己的鸡蛋。

    杨永见了这一幕不禁心里有些温暖。

    上一世因国策的缘故,加上父母老实怕事儿(当时乡下好比鬼子进村),就要了他一个孩子。

    童年时虽然也有哥哥和姐姐一起玩儿,那不过是姑姨家的,和自己亲姐妹兄弟毕竟差了些。所以他曾很羡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人,感觉他们在家里吵嘴、打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

    如今杨永竟也有了两个亲哥哥和一个姐姐,也算是满足他在现代的心愿了。

    杨永拿起一个已被母亲剥好的鸡蛋放到杨牡丹的碗中,道:“姐,我吃不了两个,你替我吃一个。”

    杨牡丹随即瞪大了眼睛,家人们对杨永的举动也有些惊讶。毕竟,他们印象中的四郎可不会这样做。

    注意到家人异样的目光,杨永解释道:“我真的吃不了两个。”

    “四郎,你要是吃不下给哥哥我啊,哥哥平日白疼你了!”杨承福玩笑道。

    “要是阿娘给我三个鸡子,我就给你一个。”

    杨永给了他二哥一个假笑男孩的表情,随后便夹了一口菘菜,就着豆酱、粟米粥自顾自若的吃了起来。

    杨牡丹则看着自己碗里的鸡蛋,又看了眼自己父母,她此时竟然不知拿这个鸡蛋怎么好了,毕竟她没遇见过这种事儿。

    李玉儿笑道:“牡丹,吃吧,这是你四弟对你的心意。”

    李玉儿说完,竟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随后她看着杨永的目光里有着无限温柔和欣慰。

    一家人很快吃完早餐,杨永被牡丹拉着出去玩。

    屋里面,杨佛奴对杨继业道:“大郎,你和二郎收拾收拾,然后咱家的牛羊赶到西北原去吃草吧。”

    李玉儿也嘱咐道:“中午早点儿回来啊!今天加餐,娘给你们杀鸡炖鱼。”

    杨继业点点头,便拉着欢呼着的杨承福出去了。

    这时的屋中只剩下了夫妻二人。

    “玉娘,你有没有觉得四郎有些不对劲?”杨佛奴斟酌着问道。

    李玉儿道:“怎么不对劲?我看咱家四郎现在好着呢!不但开了窍,还懂得谦让姐姐了,这不是很好嘛。”

    杨佛奴解释道:“这孩子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我感觉他看人的目光像是个大人似的,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李玉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四郎没开窍前,你就东想西想。四郎开窍了,你又在瞎想。我问你,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杨佛奴勉强笑了一下,商量道:“你说,我要不要带着四郎去慧聚寺找三峰大师看一看?毕竟四郎开窍或许真是佛祖显灵的缘故。要不然怎么今早四郎的名字一改,他就开窍了!”

    李玉儿沉思片刻,道:“去看看也好,但今天不行,明天吧,明天你带着他过去让三峰大师瞧瞧。

    俺以前可不信佛,但如今看起来,或许一些高僧真是很有道术。”

    院子里,杨永看着脚下的小木车发呆无语。他对面,杨牡丹则已经牵着绳子,道:“四郎,快坐上来,姐拉着你跑!”

    若是在漫画中,杨永此时定是一脑门黑线。上下两辈子相加,他的年龄也有三十多岁了,坐木车上被一个小女孩拉着玩,总感觉怪怪的。

    只见他忽然捂着肚子,道:“姐,你先玩儿着,我要上个茅房。”

    语罢,杨永也不待牡丹反应,便跑向院后茅房去了。

    茅房里,杨永在脱下裤子后,很快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草纸在哪里?

    杨永的小脸皱成一个“囧”字。

    他想起来,在自己搜集的资料里面,中国古代大规模使用草纸大概是从宋代开始,唐代以及之前流行用的可是厕筹啊!可现在自己怎么办。

    “傻妞?”

    “在的,主人,有什么吩咐吗?”

    “傻妞,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人在没有纸的情况下,如何擦屁股?”

    “主人,或许你可以用手?”

    傻妞的语气一本正经,但杨永怎么似乎从中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呢?他摇摇头,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杨永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边有一个木桶,上面插满了木棍。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厕筹了。”杨永心想。

    他抽出一根木棍来看,表面光滑,长约有10厘米,直径约有0.5厘米,是细柳枝剥皮后斩断的。

    杨永知道古代的有些厕筹是用了洗、洗了用,属于环保节能型。万幸的是他家的这些柳枝厕筹似乎是一次性的,他没有在上面看到有使用过的迹象。

    杨永松了一口气,幸亏家里的厕筹不是重复使用,要不然他就要把早饭给吐出来了。

    一刻过后,杨永忍着不适,用几根厕筹大概清理了下,将厕筹丢掉,随后他半提裤子出了茅房。

    他在之前过来的路上注意到后院有个水缸,大概是用来给园里的菜蔬浇水的。

    杨永弯腰碎步走到水缸前,他左右瞧了瞧,观察到没有人的动静。他便将自己的左手掌伸到自己的面前,道:“兄弟,我对你不起。以后多让你尝尝‘乳香’,以报今日之恩!”

    杨永下定了决心,他一边半蹲着,一边将左手伸入水缸之中,掬起一捧水,投到自己的身后,来回几次,这下面呐它就算完事儿了!

    随后杨永的左手在土墙上蹭了蹭,又用右手洒水将左手清理干净,他这才提起自己的裤子。

    他随即转身来到茅房边,抓起木锹铲起一堆柴灰,将草木灰覆盖上自己的“五谷残余”。忙完这一切后,他才扬长而去。

    前院此时正是鸡飞狗跳,原来是李玉儿在抓一只公鸡,那公鸡总是在逃,牡丹则嘻嘻笑着围堵公鸡。杨永见了,也赶上前去帮忙。在三人的包围之下,公鸡最终落入魔掌。

    杨佛奴从仓房里出来,他一手拿着鱼竿一手提着鱼篓,见到这个场景,笑道:“你们娘仨儿忙着,我去看看能不能钓上来几条鲜鱼。”

    李玉儿嘱咐道:“别走的太远,早点回来!你要是回来晚了,俺们可不等你。”

    杨佛奴笑着点点头,便离去了。

    杨佛奴离开后,李玉儿便提着鸡翅膀来到准备好的场地。她对牡丹道:“牡丹,你来提着翅膀,在案上用力压住它。”

    牡丹答应一声,便上前接过公鸡。

    李玉儿又拿来一只陶盆,对杨永道:“四郎,你拿着盆来接鸡血,注意不要让血溅到你的身上。”

    杨永也点头。

    随后李玉儿便手握菜刀,她一边拉着公鸡的脖子,一边用刀刃在鸡脖上对姐弟二人指点道:

    “鸡脖子上这个位置,毛少、绒细,以后你们在杀鸡时,可以在这个位置拔去一些绒毛,然后一刀切开个口子,就像娘现在这样。”

    只见李玉儿手起刀落,一道血线迸射而出,杨永手疾眼快,将陶盆倾斜着对着血口,杨牡丹这时也死死压住挣扎的公鸡,不一会儿,公鸡就停止了抽搐。

    接下来的拔毛、清理等环节,杨永只是打打下手,他对此也没有什么新奇的意思。毕竟自古以来,就这么杀鸡不是!

    正在一家人在院中忙着的时候,柴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呦!李大姐,这是杀鸡呢?”

    李玉儿见了那女人,笑道:“是周妹啊。你来的正好,我跟你说一件好消息,俺家四郎开窍了!这不是要杀只鸡庆祝庆祝嘛。”

    周氏张大嘴巴,惊讶道:“四郎开窍了?”

    李玉儿点点头,对杨永道:“永儿,快叫周姨!”

    “周姨好!”

    周氏听了,鼓掌欣喜道:“哎呀呀,四郎真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这么有礼貌。

    我先前就总说,像是四郎这么俊的小郎君不可能一直痴呆下去。

    今早我就听见了喜鹊当头叫,还寻思今天能遇见什么好事儿?没想到居然竟应验到四郎身上!”

    “周妹,你来我家之前是吃了蜜的么,说话这么甜!”李玉儿打趣道。

    “大姐,你是知道我的,我这辈子就只会说实话。”

    周氏来到杨永的面前,蹲下,对杨永道:“过来,四郎,让阿姨看看你”

    杨永上一世就神烦各种亲戚朋友间的客套话。但他也明白,这本就是人与人交往之中的一种规则习惯,并不是说他反感就会消失了的。更何况,逢年过节,他也得说些客套话不是!

    杨永看了母亲一眼,便乖乖的来到周氏身前。

    接下来就是周氏对杨永摸摸脑袋,摸摸脸庞,左右将杨永的身体转了一下,彷佛她真能从中看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

    “我看四郎将来了不得,必将光宗耀祖,大姐,你有福了!”周氏下了决断。

    “这是从何说起的呢?”李玉儿捧哏道。

    “你看四郎这发亮的瞳孔,笔挺的鼻梁,还有厚厚的耳垂,这是一般孩子能有的吗?”

    李玉儿只是呵呵笑笑,她看出来周氏过来是有事儿,所以她在院中闲聊几句话后直接拉着周氏进东屋去了。

    屋外,杨牡丹坐上刚才母亲的位置,继续母亲的工作。

    “四郎,我跟你说,拔鸡毛可好玩了!”

    杨永听了这句话仰头向天,拼命忍住笑意,他此刻觉得自己这个姐姐有点“彪”啊!

    上一世倒是有个女孩曾经表演过拔鸡毛,但怎么说呢,私房趣味,谁用谁知道啊!

    东屋里面,周氏道:“大姐,你说今年是怎么回事?往年夏天的户税都是六七月收,今年还没到六月,县里就派人来收了。来得这么突然,家里的绢还在织着,哪有现钱呢?

    所以我过来是向你借钱来了,你借我130钱,等卖了绢布我再还你!”

    李玉儿道:“咱们都是社里的姐妹,理应互帮互助。你等着,我给你拿钱去啊!”

    随后杨家的西屋传来一阵声响,一刻时间后,李玉儿拿着个布包进了东屋,道:“周妹,钱在这里了,你数一数!”

    周氏道:“大姐,我还不相信你吗?”

    她接过包裹,直接放进怀里,道:“我得赶紧拿过去,不然时间晚了就得去县里去交,那时就要150多钱了。

    我走了啊,大姐,你忙着吧!”

    李玉儿送周氏出了房间,周氏边走边说道,“今天真是好日子啊,四郎居然开窍了,怕不是老天爷都眷顾你们家呢!

    又不用出赋役,又有好儿子,多么好啊!”

    “也是城里贵人照顾。”李玉儿突然道。

    “对对对,要不怎么说老天爷都眷顾你们家呢,城里的贵人是一般人家能有关系的吗?”

    李玉儿笑笑不说话,只是送周氏到了柴门口,然后看着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