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点了，走吧。”

    手机震动，江雪竹划过屏幕轻推李霓，拍拍身上尘土后起身把埋在地里的炸药挖出来放进包里，看着村子方向的火光越来越旺，内心五味杂陈。

    “雪竹姐，走啊，你看什么呢？来人了吗？”

    “没，我们走吧。”江雪竹揉了揉眼睛，把李霓的背包拿在手里率先向前走去。

    刚刚某一瞬间，她似乎在身后的火光中看见一个浑身长毛的人形虚影。

    “嘿，活都干完了。你这边什么情况？”

    白泉手里用一块抹布擦拭刀刃，染血的抹布甩在窗沿下，单手扒着墙上的凹陷，一个翻身就翻到李凯身边，这身手看得李凯满脸艳羡。

    “老张啊，等咱们这票干完，你把那两个眼珠子给我吃了吧？我觉得恶心都是其次，实力才是硬道理！”

    白泉仔细看了看李凯在火光照耀下的老脸，确认他没有开玩笑后挠挠头，表情僵硬地把话题转移回此时即将做的事上：“乱窜的幸运观众都让我刀了，现在这个村儿应该没有别的活人了吧？”

    考虑了一小会儿，李凯点点头。

    “那就应该没有了。怎么说？你去恐吓他们一下，把他们往那边赶一赶？虽然咱们能把他们在这就全解决了，但是还是照顾一下那谁的感受吧，毕竟人家作用挺大的，有她咱们甚至能划出一片安全区和庇护所。”

    “那你是干啥的？你那副弓箭折在你妹学校里了，你也不像我能拿石头当手炮玩，你就准备在这安安稳稳一趴，当懒狗？”

    “啊！你这不废话吗！你都这么强了还用得着我？！”李凯眼睛一翻，掌心护火点了一根烟，脸上的欠打丝毫不收敛。

    “比付出越比心胸越窄，谈奉献越谈境界越高！能力越大屁事越多没听过吗，电影白看了！去去去，你要是顶不住了我就照你脑袋扔一瓶莫洛托夫过去！”

    “……”

    说归说，白泉还是悄然爬上那条路对面的二层小楼的房顶，鬼影一样砸到一个手里攥着念珠的老头身上，双手咔吧一拧再一扯，一颗面容惊恐的头颅就提在手里。

    “咻——”

    断层粗糙且狂放的头颅喷洒着血液被丢在支书大女儿怀里，她是一个声线尖锐的高瘦女人，手里正端着一盆水救火，看见一个黑影飞过来下意识用盆子接住端在胸前。

    “啊啊啊啊啊！！！！”

    尖叫之凄厉，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她身上的同时给本来昏昏欲睡的白泉一记强心剂。

    乃至于，他右眼的能力也不自觉地打开，脑海中的第二幅画面随右眼急速转动不停变换视野，一时白泉竟觉得有些眩晕。

    “这是什么东西？人？猴子吗？还是猩猩狒狒？不能是大马猴吧？”

    轻咬舌尖强制回神，白泉从这些村民的天灵盖上面看见一株株“绿藤”，这些藤蔓的根系深植在他们脑袋里面无法看见全貌，藤蔓的主体相互纠缠在一起，在空中形成一个类人型的生物。

    这身影略有些驼背，整体上并不魁梧，有些佝偻，两条手臂像是断了一样垂在身体两侧，它的头颅微微抬起，面部好像有迷雾遮挡，看不大清整体面容，它裸|露在外的双眼仅打开一个小缝，直勾勾盯着一个方向。

    这东西具体是什么，白泉分不出来，但这些藤蔓在空中纠缠链接之后将这身影勾勒得活灵活现，从身形和浑身奇长无比的毛发来看，显然不是一个人类。

    “吼！！！”

    好像酣睡之时被冰水浇了一脸，这虚幻身影手臂抽了抽，有感应一般直接盯住大半个身子躲在护栏后面的白泉，身子微弓，冲着他无声地怒吼。

    “嘶……这东西知道我能看见它？”

    这种怒吼像极了电视节目里猴子被惹急了的“吱吱吱”，但它更加狂暴，像是爬高楼的大猩猩能发出的声音。在白泉眼中，这个身影既真实又虚幻，而只要右眼能力关闭，这怒吼便随之消散一空。

    “嗷——呼——”

    原本整个身子都具现出来的虚影双臂向上一招，腰部以下的身形逐渐消失融入到村民头顶的“藤蔓”之中，虹吸管一样从天灵盖涌进他们的头颅。

    几乎是同时，在白泉眼中这些村民的身体内部忽然多了一条红中透紫的丝线。这条丝线从眉心延伸到双眼，从咽喉蔓延到双腿，最后融入到整个身子内部，使他们看起来皮肤表面有一层薄薄的气膜一样，只是这气膜并不光滑，一道道细丝在气膜表面涌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想挣脱出来。

    那些忙着救火的、抢救财物的、由远处穿着衣服踩着拖鞋跑过来的……所有的村民在这气膜包裹满身的那一刻都被下了定身术，空气中汽油的味道清晰可闻，火焰舔舐木材的“噼啪”声也占据了所有人的耳道。

    “吼！！！”

    好似寄生在全体村民身上的猿猴形虚影单手抬起指着白泉又吼了一声，它并非怒吼，而是有明显感情声调的。

    想也知道，这吼声的大意应该是“弄死他！”。

    村民们丢掉了手里的水桶水管，捡起镐把和短柄斧的那一瞬间，白泉不再迟疑，抹了把脸跳上房顶，以正常人的速度向玉米地奔行而去。

    “我是帮你能拖一会是一会了，你能不能苟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被电线杆遮挡视线前，白泉回头望了一眼李凯藏匿的位置，爬上一棵柳树等待后面的老弱病残杀上来，心里暗自说道。

    “如果点子扎手，那我不行就撤吧，最差还有老七给我兜底，把他们都杀了独占一个大学也能活一阵。”

    白泉脚底抹油，后面跟了一串尾巴的同时，正潜藏在玉米地外的田埂上的江雪竹和李霓忽然感到一股阴风吹过，二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姐，农村昼夜温差好像没有这么大吧？现在还没十一月份呢，不太像气温骤降的样子呀，怎么这么冷呢？”

    “我也不知道。忍忍吧，现在才两点十分，他们那边不知道有没有意外，如果他们被抓住了我们还得回去救他们。”

    “好叭，那你离我近点，我好冷……”

    “好，你把书包拿过来。”江雪竹把衣服拉开，把蜷缩着的李霓包在里面，二人站在田埂上，静静看着村子渐渐被淹没在火焰中。

    她们谁也没发现，她们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们，阵阵低吼从它喉头涌出。

    被气膜包裹全身、封住口鼻的村民虽然本质上还是人，但他们一路追赶一路口中爆出猿猴一般的尖叫，不时把手里的镐把扔到地上，四肢着地挠大树……这一系列动作让肩负诱敌任务的白泉很想当场把那个虚影的本体揪出来打一顿。

    把他们降智成半人半猴的状态，江雪竹还怎么欣赏她仇人们临死前的绝望？

    搞不好这两三天的谋划和布置都被这东西一时兴起的操作给干废了。

    “老七，在吗？回个消息！”

    挂在树枝上，白泉一心二用，躲避飞向自己的镐把的同时在心中轻轻点了一下灰老七的魂血。

    “主人，我在呢，有事吗？”

    “急事。你们大仙有没有一种技能，能控制出马弟子的，或者普通人的？我这边好像有一个猴儿，把一群农村人控制住了要杀我，它这个技能怎么破除？我现在找不到它的本体，有没有解决办法？”

    “呃……”灰老七正搬粮食的爪子蓦地顿了顿，试探着问道：“主人，您体内有那东西，想必能看见那些人类身上的烙印吧？”

    “什么烙印？我看他们身上有一个保鲜膜一样的东西，从头到脚都套住了，连嘴都封上了。”

    “啊对对对，就是那个！它是什么颜色的？”

    “红里透着紫，紫里带着红，我说不好。”

    “啊这……那我知道了，那是个金丝猴成精，我家老祖宗年轻时候见过它，跟它打过一架。”

    “没打过？”

    “没……”灰老七说这话的底气明显不足：“我们出马大仙充其量算是民间法脉，还是比较弱势的那种，这猴子是有牌位，有庙的，从排面这一块我们就输了。”

    “说重点！它如果同时控制二十……不，三十个人，它本体最可能藏在哪？”

    “我不知道啊，这法术我不会啊！这猴子已经算是小半个妖仙了，本事远超于我，我估摸着……四五百米？”

    “方圆四五百米？”

    “是吧？这猴子有个小庙，要不您去那看看？我把大概位置给您发过去。”

    脑海中多了一幅画面，那是一座矮小的、台阶滋生青苔的小神龛，外面用黑砖加了一层盖子，连个牌匾都没有，远看像一个坟包被树木围在里面，简陋得很。

    “等会！这庙旁边那一片是什么？”

    “苞米稞子啊，我家老祖宗那年带了一票崽子去偷苞米，让它逮住扇几个大耳雷子，以后这梁子就结下了。”

    “操！”

    抓住飞来的一根镐把，白泉腰腹一拧稳稳落地，再也不敢拖时间，向着玉米地马力全开。

    那俩人还在玉米地外围藏着不说，装了一堆物资的面包车就停在那片地里！

    怎么这么寸，自己回来的时候正正好好把车停在它老窝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