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为慕

阴谋

    黎渃初垂头丧气地抱着自己瘦小的身体待在床榻角落,整个人懊恼到了极点。

    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换个地方生活了。

    黎渃初啊黎渃初,你说你闲的没事去什么青楼,这下好了吧,颜面尽失,都没法见人了。

    诗雨看着她生无可恋的模样,也不知道她究竟脑补了哪些丰富内容,只觉得哭笑不得:“黎姑娘,主子让你梳洗完后去找他用早膳,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吧。”

    黎渃初内心是拒绝的:“我能不能不去啊?”

    这才过了一夜就去见他,丢脸丢大发的黎渃初表示自己实在是做不到啊。

    “并不能。”诗雨说。

    诗雨强行拉起黎渃初,随后服侍她梳洗打扮。

    等到诗雨推搡着没精打采的黎渃初去找夜溟痕时,丰盛的早膳已经被端了上来,并且还摆满了一大桌。

    黎渃初看着不远处坐在餐桌前的冷冽男人,想起她昨夜对他做过的荒唐事,不由得脸颊发烫。

    啊啊啊!真是要命啊!她在内心疯狂咆哮。

    夜溟痕见少女一直磨磨蹭蹭地不肯过来,催促道:“愣在那做什么,不饿吗?”

    “来,来了。”黎渃初唯唯诺诺道。

    她慢吞吞地坐上位置,明显还有些局促不安,而后夜溟痕递来一杯牛奶,还是热乎的。

    黎渃初接了过来,夜溟痕看着她,半是关心半是责备地说:“酒量不好就少喝点,要不是昨夜给你喂了醒酒汤,今早就有你受的。”

    他眸子一沉,似乎很是不悦:“青楼那种地方也少去点,最好是永远都别再去了。”

    黎渃初身子一顿,像个做错事的小鹌鹑似的,心虚地垂下脑袋。

    黎渃初在心里默默地反省了好几百遍,才犹豫着抬起头,鼓足勇气似的开口:“夜公子,我错了,我不该喝酒的,否则也不会做出那等荒唐事来。”

    夜溟痕眉峰高挑,往椅背上一靠,有些玩味地反问她:“你说的荒唐的事情,是指哪些?”

    “就是,”黎渃初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她看了看周围,见四下无人,才凑过去悄咪咪说,“我昨晚在青楼内说的那些胡话,诗雨全都告诉我了,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喝多了才那样的。”

    难怪她今早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原来是介意这事。

    不过说起昨夜,夜溟痕倒也做了件较为心虚的事情,好在小姑娘那时迷糊得很,现在压根就回想不起来。

    不过为了不让她再细想昨夜的事,夜溟痕便说:“小事而已,就让它过去吧。”

    见黎渃初还是有些在意,他便又补充了一句:“你就不必再去纠结了,谁还没个糊涂的时候,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既然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黎渃初索性点点头,打算将这件无比难堪的事远远抛之脑后。

    然而黎渃初并不知道是,自昨夜过后,她所做的那些‘光辉事迹’就已经传遍了所有的大街小巷。

    众人对此纷纷震惊不已,这位女子作了一手好死之后非但没受到城主责罚,反倒还被他笑意盈盈地拥入怀中。

    被夜溟痕带回黎夜城的人不在少数,可是能真正让他这般温柔对待的,黎渃初是唯一一个。

    但凡是个明眼人都不难看出,这黎姑娘妥妥的就是被城主大人放在心尖上宠着的人。

    此事一经传开后,自然也就跟着传进了沧雪的耳中。

    沧雪知晓此事后气得火冒三丈,当场就将屋内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七零八碎。

    前几日她被主子责罚受了一百下荆棘鞭时都没有这般气愤。

    夜溟痕向来不近女色,可如今风月阁这事一出,就是实实在在的证明了他对那黄毛丫头的感情。

    一想到这,沧雪眸光越发狠戾,细白的指尖几乎快要嵌进手心里。

    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都没能换来主子的半点注意,可那莫名出现的女子却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主子的疼爱。

    这让她如何能忍!

    沧雪心烦气躁,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将黎渃初千刀万剐。

    这时,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半开着的窗棂窜了进来,冷嘲的话语也随即响起。

    “昔日跋扈张狂的帝姬大人竟也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也不怕让他人瞧见了闹笑话。”

    沧雪瞳孔一震,看着眼前身披黑斗的男人不由得慌张了起来,连反驳的话语也忘了说。

    她大步走上前,手心因不安而直出冷汗:“上次你差点就被白洛璃发现了,这次怎么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跑来黎夜城,不怕死吗?”

    男人哼笑一声,根本不以为意,他姿态散漫地坐在椅案上,不疾不徐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放心,发现不了。”

    男人瞥了一眼沧雪,又冷冷讥讽道:“瞧你这不争气的模样,黎夜城早已经与仙界公然撕破脸皮,可你却还执意要留在这破城池,也不怕让你那老父皇寒了心。”

    沧雪下意识反驳道:“你懂什么?”

    男人瞧她这般愤怒,倏地冷嗤出声,眼底的嘲讽之色更是不加掩饰:“你该不会还愚蠢的以为,夜溟痕那个冷血暴君当真会对你生出半分情愫吧?真是可笑至极。”

    沧雪向来自尊心强,最听不得他人嘲讽自己,面色当即气得青一阵紫一阵。

    她大步流星地走到他身侧,猛地将桌案一拍,尖声吼道:“若非你的手下办事不利,未能成功将黎渃初那个狐狸精铲除,我又岂会得不到主子赏识,这事归根结底还得怨你!”

    “与我何干?”男人捧着茶杯,轻蔑地看着她道,“一心想取黎渃初性命的人是你,千里迢迢跑来向我借手下的人也是你,而现在,你竟还将一切罪责都怪到我身上,当真是愚不可及。”

    “若非我在暗中替你掩去行事踪迹,让夜溟痕的人无法顺藤摸瓜查到你,不然你早就被他给变成一具腐烂的尸体了。”

    他所陈述的都是事实,沧雪对此根本无法反驳,但碍于脸上面子挂不住,她只得干巴巴道:“你也就只有这点用处了。”

    男人懒得同她计较这些,只是说:“我劝你还是在事情彻底败露之前离开这里,否则真就难逃一死了。”

    沧雪自然想离开,但想起如今正受夜溟痕疼爱的那个黄毛丫头,她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甘心咽下这口怒气。

    她面色扭曲,眼底戾气尽显:“就算我真要离开这黎夜城,也绝不能便宜了黎渃初那个狐狸精,她不够格站在主子身边,我要让她死!”

    “可以啊,”黑色的斗篷下,男人唇角一扬,笑得有些意味不明,“我有法子可以铲除她,你可愿试一试?”

    她眸底闪过一丝欣喜之色,急切逼问他:“快说,是何法子?”

    男人并未直接告诉她,只是悠悠开口:“祸害苍生的异瞳邪物,你可听闻?”

    沧雪觉得他这话题转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接话道:“那邪物不是早就成为父皇剑下的亡魂了吗,有什么好提起的?”

    “亡魂?”男人嗤笑一声,似在嘲讽她的天真愚蠢,他坐姿懒散,只手撑着脑袋,“那邪物怎么说也是有着翻云覆雨的通天本事,既然如此,她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死去。”

    “你说什么?!”沧雪惊呼出声。

    听出男人的言下之意,沧雪惊得连呼吸都滞了一瞬,方才讨论的话题也在这一刻忘得一干二净。

    她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愣怔许久才反应过来,沧雪颤抖着嗓音问道:“你,你的意思是,那邪物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当初仙帝可是亲口昭告天下,说已经将那异瞳邪物给彻底解决了,既然如此,她又怎会还活着?

    男人不语,只是低低邪笑出声。

    可这却让沧雪更加确定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她清楚眼前的男人不屑于在这方面欺骗自己,所以,异瞳邪物还活着的这件事,必定是真的无疑了。

    沧雪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因惊恐而不受控制地晃动了几下,还险些因此摔倒。

    那冷血暴虐的邪物竟还活着,若是被世人知晓此事,必定又会掀起一层滔天巨浪。

    沧雪久久消化完这件惊天大事,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讨论的话题。

    沧雪问道:“你不是说有办法铲除黎渃初吗,又为何无缘无故提起这异瞳邪物?”

    难道黎渃初与那异瞳邪物之间有某种关联?

    还未等沧雪细想,男人玩味的嗓音便再次传入耳中。

    “急什么?”他灵活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不疾不徐地说,“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自然就可达成你的目的。”

    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紧闭的木盒抛给沧雪,嘱咐道:“将这木盒里的东西带给仙帝,就说是有万分要紧的东西,让他务必打开查看,而你只需要在一旁静观其变便是。”

    “这里面放着什么?”沧雪疑惑得喃喃自语,随后抬手晃了晃。

    这木盒捧在手里不轻也不重,晃动的时候能隐隐听见那东西撞击木盒内部的声音。

    见沧雪欲要打开那木盒,男人悠悠道:“别白费力气了,我早在这木盒上施了阵法,一般人若是想打开,都只是徒劳无功。”

    沧雪总感觉他这话是在间歇性嘲讽自己灵力低微,难免生出了些许不满。

    但念在他总归帮了她一回,沧雪就懒得同他一般见识,只是狠狠剐了他一眼便作罢。

    沧雪垂眸打量着手中那平平无奇的木盒,心底不知怎的还是有些不相信。

    仅凭这小小木盒中的物件,当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而且若是要铲除黎渃初的话,那跟把这东西交给仙帝有何关系,这男人莫不是诈她的吧?

    看出沧雪的疑虑,男人懒懒嗤笑一声:“放心,这东西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沧雪见这男人如此胸有成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他为何事事都一副了如指掌的自信模样,就好似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这很难不让人觉得其中是否藏有猫腻。

    还未等沧雪进入更深一层的思考当中,就见男人已经直身而起。

    他薄唇微勾,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的棋子。

    只要借沧雪之手将他的目的达成,世人便会如他所想那般再次将黎渃初弃而远之,而她也会再次回到那孤立无援的可悲境地。

    届时的她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卑微地祈求着光的到来。

    男人暗自兴奋着,唇角也因此而扬起一抹邪肆的弧度。

    在他看来,面对众生的压迫,夜溟痕根本护不住她,但他可以。

    只要她愿意为他而放弃自身的傲骨,并且对他无条件的服从。

    所以,小初啊,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