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宋太不正经

第九十七章 梦中赠诗(一)

    他的诗是抄的……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众人皆知元奉是何等人物,既是文人泰斗,又深谙儒道,而能够在公开场合如此掷地有声,必然是能够给陈庆文此诗进行定性。

    高敬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在此之前,他曾多次拜访元奉想要将事情的原委解释清楚,结果却是吃了闭门羹。

    早该想到现在会出现如此场景了……

    高敬内心这般想着,不由得垂头叹气起来,但他表面上故作惊讶,甚至瞥了一眼阴笑的斡勒巴谆之后,也是跟着呵斥几句。

    “竟敢在兰亭诗会之上公然作弊,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有了高敬出言帮衬,郭忧的胆子顿时大了起来。

    只见郭忧公然冷笑道:“还以为赵宋出了个经天纬地的俊才,原来不过是仰仗敬山先生的师父才有的如此好诗,呵呵,作弊小人罢了!”

    他微微拂袖,尽显不屑姿态。

    他此番言论,一方面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挽回了一些尊严,另一方面还能不着边际地奉承元奉。

    然而并不知道内情的他却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了。

    元奉并没有领会郭忧的谄言,而是颇为心虚地看了陈庆文一眼,随后说道:“这首诗是我年轻时的先生所作,只是可惜他老人家早已驾鹤西去,不过据闻曾留有诸多诗词刻于竹简之上流传于世,想必此子应是侥幸得到,有通晓几分诗词韵律,便将之拿出声称是他所作。”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郭忧断然喝道,指着陈庆文的鼻子,其神态恨不得将之生吞活剥。

    诗会之上,诸多才子皆是开始对陈庆文口诛笔伐,更有甚者当即趁着些许醉意,径直朝着陈庆文冲了过去。

    就在场面开始变得混乱之时,陈庆文陡然将案上酒坛摔在地上。

    碰!

    酒坛破碎之声十分刺耳,众人皆是安静过来,怒目圆睁。

    “此诗确实不是我所作的。”

    陈庆文淡然一笑,当众说道。

    闻言,就连同元奉也是愣了愣。

    场上之人无一人想到陈庆文竟是能主动承认此事。

    要知道,文人若是坐实了抄袭作弊的恶名,其后余生便从此抬不起头来。

    如此这般,还以为这赵宋派来的书生会强行解释一番,没想到竟是连解释都没有,难道真要被天下人耻笑不成?

    元奉不信,同样高敬也不相信。

    他们二人如今虽已是不同阵营,但都与陈庆文接触过几次,对于其性格品性大体有些了解。

    陈庆文绝不是那种束手待毙之人。

    元奉眼神凛然,然而下一句正应验了他内心的想法。

    “但也不会是敬山先生的师父所作……”陈庆文朗声说道,其神态和语气坦然自若,丝毫没有作伪的迹象。

    此言一出,郭忧率先不悦,指着陈庆文鼻子骂道:“敬山先生都已说明,而且方才你也承认此诗确实不是你所作,现在又说这般言语,但也不会影响你抄袭的劣迹!”

    陈庆文说道:“这首诗,是我在临安出发之时,偶有一梦,我梦见自己身处一处纯白明亮的云朵之上,许多不认识的诗人来到我身边,将他们的诗词一一传授与我,我当时在梦中也只是勉强记下,而之后醒来便将这些诗词多次默念熟练于心。”

    “胡诌!”郭忧冷声说道:“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离奇之事,再说论起资历,在座各位皆是年长于你,梦中留诗为何不会发生在我等身上,而是你这个黄口小子落得好处?纯粹一派胡言!”

    话音刚落,其余众人也是反应过来。

    梦中留诗,委实太过离谱了啊!

    高敬无奈叹息,没想到陈庆文竟会以这种荒谬的理由解释此事,当下心凉了一半。

    斡勒巴谆座位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庆文,偶尔在不经意间会瞥一眼高敬。

    我看你到何时才会坐不住。

    斡勒巴谆并不着急,这本就是文人骚客的主场,此时便准备任由气氛继续发酵。

    “官人,你……”

    赵瑗坐在陈庆文身旁,一脸震惊地看着陈庆文。

    他想要出言给陈庆文一个台阶下,因为如今陈庆文代表着赵宋的脸面,这个人他丢不起啊!

    但无可奈何,陈庆文编出如此荒唐的理由,任谁也没有办法帮他。

    郭忧阴涔涔说道:“你方才不是说他们在梦中给你留了许多诗词吗?可是只有这一首了?若是的话,那天下人谁能相信?在座的各位没有刻薄无理之人,若是你能够自圆其说,倒也能让我们信服!”

    他将通过贬低陈庆文来提高在场其余人的身段,此番话术不可谓不高。

    此时元奉心想,再怎么优秀的诗词歌赋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就能作出。

    像是之前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必然是途径贫瘠之地,看见百姓们流离失所,才得以接景抒情。

    再到后来,陈庆文曾送他一诗,他还记得那句“须知少日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也是因有感而发。

    所以他并不认为陈庆文能够在如此压迫之下创作出诗词。

    就算陈庆文是百年一遇的俊才,或许能再作出一首绝妙诗词出来,不过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他便如法炮制。

    陈庆文总不会一下能够作出两首以上诗词出来吧?

    元奉摇了摇头,觉得这种疑问过于荒谬。

    哪怕是他平生所见,皆是没有遇到过这种俊才。

    想到这里,元奉稍稍放下心来,饮了一口酒水,喃喃道:“若是你不杀我孙儿,此时倒也不会落得如此狼狈下场,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然而思绪稍稍收敛,却是听到陈庆文再次开口。

    “谁说我只会这一首的?”

    陈庆文陡然说道,眉头挑起似是挑衅在座所有金国文人。

    元奉顿时眼神露出一丝惬意。

    高敬则是失望地将头偏过,无言再看。

    郭忧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说道:“满口胡言乱语,府尹,请直接将此人叉出去!”

    “对,叉出去!”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