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一道人影迅速闪过，赵檀拿着一把菜刀，紧贴墙边。古代寻常人家的窗户都是用纸浆糊上，他润湿了食指，将窗纸戳破，透过窟窿往里面看去，没有见到黄四郎的身影。

    没人？

    他放缓呼吸，仔细听着房间内的动静，过了一会，为了印证心中猜想，谨慎地把门慢慢打开，整个过程仅有轻微的响动。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猛然掀开席子。

    果然没人！

    赵檀冷哼一声，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压下心中怒火，又在屋内搜寻一阵，只在床底发现了几两银子。

    他拿起装银子的布袋，大摇大摆的开门离开。

    瞎子胆小如鼠，哪怕何栗只是一个老人，他都不敢萌生歹意。都说乞丐命贱，然而乞丐要比其他人更惜命。

    何栗阴沉着脸，用石头抵住瞎子的后背，一只手酸了就换另一只手重新抵上，总之不会给瞎子任何可乘之机。

    吱呀！

    黄四郎家的木门打开，赵檀从里面走出来，径直用菜刀架在瞎子的脖子上：“里面没人，你竟敢骗我！”

    瞎子当即愣住，急忙连连摇头，矢口否认道：“好汉饶命啊，俺怎么敢骗你。”

    说着，他又眯着眼睛朝着黄四郎家的大门望去，说道：“四爷家大门上挂着一把坏的铜锁，不会错的。”

    “我去确认，等我回来。”赵檀叮嘱道。

    “明白。”何栗严肃回答道。

    赵檀来到大门前，门栓上确实挂着一把铜锁，锁眼里面似乎被半截钥匙堵住。

    他又走到瞎子面前，毫无征兆地踹了瞎子一脚，沉声道：“没有锁，你又在骗我，当真我不敢杀你？”

    瞎子吃痛倒在地上，欲哭无泪，哀求道：“好汉，不，爷爷，俺真没骗你……”

    “没有你说的锁，也没有人，他在哪里？”赵檀说道。

    瞎子不敢迟疑，几乎是脱口而出：“四爷不在家，那肯定是去东头儿的李寡妇家了，是了，李寡妇是四爷的姘头！”

    “李寡妇家？带我们过去，要是还没人，你知道我的手段。”赵檀用刀背磨着瞎子的脖子，将瞎子吓得尿了裤裆。

    赵檀低声咒骂：“难怪总是闻到骚味，原来是个怂货。”

    ……

    三人来到李寡妇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时。

    李寡妇家的院墙低矮很多，仅有一米多高，在院墙的上面还能看见一只大脚印。

    赵檀故技重施，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明显轻松许多，还顺便准备了一些布条。

    他先捅破窗纸往里面看去，床上躺着一男一女。男的打着呼噜，女的似乎睡得很浅，呼吸很不顺畅。

    地上胡乱堆放着男女的衣物，桌子上一盏煤油灯还冒着淡淡的黑烟，旁边的一些布片被剪刀压住。

    现在天热，他们不盖被子脱光了睡觉，但身上还有许多汗液，空气中弥漫一股石楠花的腥臭味。

    赵檀拿刀架在妇女脖子上，压低声音说道：“别吭声，不然杀了你！”

    妇人陡然惊醒，下意识想要尖叫，气喘一半就被赵檀迅速捂住口鼻。

    支吾了一下，男人只是翻了个身，又呼呼大睡起来。

    这时候月光打在赵檀的脸庞上，妇人眼睛瞪得滚圆，眼神从惊吓转变成迷茫。

    赵檀说道：“别出声，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

    妇人点头。

    赵檀问道：“你姓王对不对？”

    妇人摇了摇头。

    “你姓李对不对？”

    妇人点头。

    “他是不是黄四郎？”

    妇人摇头。

    难道找错人了？

    赵檀又问道：“他是不是四爷？”

    妇人终于点了点头。

    “我找他，不杀你，老老实实配合我，你能活。”赵檀说道，将事先准备好的布条困住妇人的手脚，又堵住她的嘴。

    他转头欲再次确认妇人的手脚，匆匆一瞥，自己竟是认识此人。

    不久之前，这名妇人还施舍给他一两银子，现在脸上的淤青都还没消退，就连同背上也有几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可怜的女人！

    赵檀没闲工夫想太多，站在另一边的床前，紧紧地握住菜刀。

    既然决定要杀人，到了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心软！

    杀了黄四郎，城里面乞丐乱作一团，就没人会找自己的麻烦。

    而且，先是你要杀我，并非我先起歹意，怪不得我！

    自己所作的一切仅仅就是为了生存！

    空中划出一道寒光，落在黄四郎的脖颈上。

    黄四郎猛然痛醒，他身材壮硕，这一刀正好砍在脖子靠后的肌肉上。

    赵檀暗道不妙，菜刀本就生锈，不够锋利，现在他又没有太大的力气，一时间竟然拔不出菜刀。

    黄四郎怒目圆睁，一把将赵檀推开，哇哇大叫起来：“哪个狗杂的，竟敢暗算老子！疼死老子了！”

    他腾地一下猛然起身，菜刀就这么卡在他的脖子处，鲜血并没有喷溅，而是缓缓的流出。

    这一刻，赵檀来不及多想，连忙抄起桌子上的剪刀抵在李寡妇的喉咙上。

    “别动，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放屁！小娘皮死了就死了！”

    “再过来她会死！”

    “让她死，你也死……”

    “呜呜呜……”

    昏暗的房屋中，看不清彼此的相貌，只能凭借粗重的喘息声感知着对方的位置，空气中逐渐浓郁的血腥味晕染开来，对峙的紧张气氛仿佛完全压抑不住地散发。

    黄四郎牙关颤抖着，看向李寡妇背后的黑影，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然后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之色。

    “你走吧！”

    话音刚落，赵檀松了一口气，拖着李寡妇一步一步往门外挪去。

    刚到门口，李寡妇突然发疯，往剪刀上扑了过去，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赵檀大惊连忙收手，骂道：“你不要命了！”

    他不想杀李寡妇，仓促间身形因为惯性向后倒去。

    还未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黄四郎猛然暴起，抓起赵檀的脖子，一拳重重地砸了下去。

    赵檀只觉得脑袋受到剧烈撞击，震得五脏六腑生疼，眼冒金星。

    黄四郎大骂道：“娘的，竟敢算计到我头上，老子要了你的小命！”

    又是一拳落下，赵檀腹中内脏犹如搅在一起，疼痛无比。

    黄四郎重重地把赵檀摔在地上，狰狞的脸上浮起得意之色，解开了李寡妇后，冷笑道：“小娘皮好手段，待会四爷好生‘犒劳’你！”

    李寡妇僵硬地陪笑，嗓音沙哑的说道：“那便先谢过四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