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关外之地
跋山涉水数日,周清风在一个朝霞红耀的清晨,见到了地平线尽头趴伏的巨物----云霞城。
十来丈的城墙拔地而起,发黑的砖石记载了时光流逝,幽绿的青苔铺满了城墙四角,几道神纹在有意无意的闪烁着光芒,如同一位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迟暮老者,在讲述着过往的峥嵘岁月。
周清风躲在远处,小心谨慎观察着行人稀少的城门,一个时辰内,只有寥寥数队人从中极速窜出,却没有人进城,守城门的几个兵士只是一瞟,就光着膀子接着喝酒。
思虑几分,周清风怀藏睡着的清清大老爷,从容不迫的向着城门走去。
“嗨!真是时来运转,还没到押配的日子,居然来了一条活鱼。”
一个光着膀子的兵士,扛着布满锈迹的长枪向着周清风走来。
铁塔般的兵士端的是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几道伤疤如同扭曲的蜈蚣一样钻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显得凶神恶煞,其额头眉心有一处诡状异形的黑色刺青。
“小子,犯了什么事!”磨铁器似的沙沙声传来,让人听着一阵头皮发麻。
“回军爷的话,小的不曾犯事是良民。”周清风不卑不亢道。
“放你娘的屁!老子说你是良民你才是良民。”兵士勃然大怒,瞪着眼睛朝着周清风,随即伸出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挥洒自如。
周清风见状,从包袱中掏出两锭大纹银,轻放其上。
“你糊弄鬼呢!这点杂碎顶个屁用,还不够老子们喝顿酒,老子们要的是灵石!”兵士怒不可遏,大手一攥,掌中咔咔作响,那几个原本喝酒的兵士也目光不善的拿起了长枪。
周清风脸色微微一变,权衡利弊下,掏出两枚灵石扔给了兵士,那兵士怒睛中闪过一丝得意,手中长枪一横,直指周清风胸口,少年不为所动,其身后蛮熊人立而起,捶胸嘶吼。
感受到周清风周身气血翻涌,兵士手持长枪施施然地后退几步。
周清风踏步向前,目露警戒,不敢有丝毫放松,靠近城门,其上悬挂着的古镜神纹一闪,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割开自己的血肉探查,随即亮起一道白光,几位兵士见状收起手中长枪,一块巴掌大小的玄铁令牌向着他缓缓飞来,周清风伸手一接,正面刻着云霞城,背面刻着一串数字,具体是多少,他也没有细看。
走进城门,到处都是蠖屈蜗潜的小屋,街道混杂,谩骂赌咒声四起,远处不时有人当街厮杀,鲜血与污垢混合浇灌着这片区域。
周清风微微一探,发现周围大部人都是修士,只有少量普通人,个个面色凶恶,目露凶光。登时数道神识掠向周清风,他冷哼一声,震荡气血,四周探查的神识缓缓退去。
他走进一家靠近城门,挂席为帘的杂货小铺子。老板是一个老瞎子,须发皆白,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皱纹,其肩上坐着一个画皮精怪小人,一种把婴儿灵魂封印在符纸中造就出来的邪异产物,小人阴气森森,寒雾环绕,大眼珠子不断盯着周清风上下转动,
微微打量一番,周清风轻声道“老丈,小子初来乍到,有些事还望老丈解惑。”
说罢,便掏出一大把碎银,老瞎子不语,只是听而不闻,周清风脸色一变,赶忙递上一颗灵石。
“后生,想问些什么?”沧桑沙哑的声音响起。
“这云霞城是在什么地方?”周清风疑虑道
“第一重关天云关外的不毛之地。”稍许,低沉的声音传来。
什么第一重关,天云关又是什么地方,周清风心中狐疑不断,只得再次张口问道
“还请老丈劳动金口,这天云关是什么地方?”
老瞎子置若罔闻,周清风脸色一抽。
在一连付出八枚灵石的代价下,周清风离开了小铺子,同时将身上的银子换成了各种生活琐碎。
周清风阴着脸离开时,老瞎子喜眉笑目地抖动着胡须,虽然他并没有眼。
云霞城以及周边十五城,美其名曰是人妖两族暂时停战的友好贸易区,实际上连前沿阵地都算不上。这地方虽然名义上有城主府,但城主府不维持秩序,只是和城中各大势力牢牢把控着灵药宝骨兵器等生意,只要不在他们的产业肆意妄为,他们压根不管死多少人。
这里的居民都是一些法外狂徒——犯过受罚的贼配军,笞杖徒流的重犯,亡命天涯的盗匪等等。他们最大的用处就是作为吸引大妖的血肉炮灰,因此这十六城不时会引来小群妖兽袭击城池,大妖们会吞食咬杀城中的大部分人,最后留下破烂不堪的城池扬长而去,然后再计算着日子收割下一波诱饵,如此循环往复。
三方保持着诡异的和谐,大妖们可以获得血食,重关内可以不付出什么代价就获得情报以及适当性铲除异己,云霞城等十六城的人可以暂时获得一个容身之地,至少可以苟延残喘活过一段时间。
在这里生与死仿佛就在下一瞬间,极致的压抑下,人性的阴暗在此地展现的淋漓尽致。烧杀抢夺,坑蒙拐骗随处可见,嘶喊声,打砸声,哭啼声不时传来。
周清风走在街上捂着领子,待走到一处街口,微探怀中,清清大老爷居然还在睡,真是让周清风好一阵苦笑。
一道粉色人影忽地摔倒在周清风前方三丈处,那妇人薄纱粉衣罩体,柳眉朱唇,玉足微曲。一双眸子春水微漾垂泪欲滴,以手掩面,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芳泽,楚腰微弯,露出一片酥脂,凄凄嘤嘤道
“小官人,还望搭救则个,有恶匪想要轻薄人家,小女子一定许以厚报!”
周清风眼角一阵抽搐,转身疾步如飞,这他真不敢救,倘若不知道这城中是什么样,周清风定然会施以援手,现如今他已经知晓此地情况,这一城的穷凶极恶的歹人,怎么会从中骤然冒出一个花容月貌的柔弱女子。
牡丹花虽好,但是它有刺啊,小命要紧,周清风一溜烟的消失在转角处,独留下妇人躺在污黑的地上。
“三娘,那毛头小子已经跑远了,这地上凉,要不我帮你暖暖。”一个矮胖的小眼男子色咪咪地盯着她。
那叫三娘的女子咬着手指,酥胸一挺,翻着白眼嗔道
“老娘还想尝一尝他的元阳呢,可惜这小白脸倒是挺机灵的,不过金无正你敢吗?”
那矮胖男子面色一白,低声道
“三娘,不要忘了城主的正事。”随即两人消失在混乱的大街上。
再次花了一枚灵石,周清风找到城中唯一一处信息集散地,一栋名为千机阁三层小楼,这栋小楼在云霞城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整栋楼是用古木搭建,通体青金,光华闪耀,甚是奇异,四壁篆刻着一些古老文字,如飞龙鸾凤般震荡不已。
周清风进入其中,从外面看不是很大的小楼,内部颇为宽敞,其内人声鼎沸,众人聚集在一处大白幕前,其上显示的是各种任务,有采集灵药的,寻人探险的,捕捉妖兽的等等,均以灵石神药结算。
乍得间,周清风发现一条关于自己的通缉令,其内容为自己和清清大老爷劫掠赵家车队,袭杀赵家子弟,详细记载了袭击者的大体面貌和年龄,颁布通缉令的为岭波城赵家,悬赏三百灵石。
周清风一脸懵,自己明明没有击杀任何人,怎么莫名其妙就杀了人替人背了黑锅,未等其细想,周清风发现周围已经有数道不怀好意的神识扫过自己。
“我是不是看错了!”一道惊呼声响起。
一道新的任务神光闪烁在白幕的最上方
“三日后上古废墟采摘灵药,要求修为命轮境以上,每人两千灵石,大贡献者可获得赦免名额,报名者先发放一百灵石,其余报酬待任务完成后结算,欲报者速到城主府门口广场,名额不限——云霞城城主府”其上盖有一枚大印。
周围掀起轩然大波,一些人呼朋唤友欲结伴报名,一些人哀声叹气埋怨自身修为不够,一些人垂眉深思久久不语,城主府虽然不管事,但是每年有三五个第一重关发放的赦免名额,获得名额者即可前往第一重关,这给了云霞十六城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
周清风暗叹一声好大的手笔啊,他冒着生命危险袭击岭波城赵家车队,背了个大黑锅才和清清大老爷抢来五十多颗灵石,这城主府一开口就是两千灵石,灵石倒是其次主要是这赦免名额。
想必这上古废墟十有八九不是什么良善之地,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比较好,他这一屁股烂事就够烦的了。
仔细观看一番,发现并没有特别吸引人的消息,他便转身离去。
周清风正打算找个地方住宿一晚,走进一处小巷中,轻喝一声
“几位道友,跟着我这么久了也该现身了吧。”
三道身影出现,沉默不语,一前两后夹击而来。
为首之人,高有一丈,钢筋铁骨,身材魁梧,牛高马大,手持一柄九环大刀。
他周身血气旺盛,化作狰狞血甲包裹全身,似一尊开天辟地的凶神,挥动着大刀劈砍而下,破风声随之传来。
“当!”
周清风身后蛮熊发狂,他舞动黑色的拳头迎了上去,与大刀撞在了一起,刹那发出震天大响。
周清风心头凛然,此人力大无穷,生机强横,手持利刀,是个强敌。
“咻!”
后方一人已经出手,黑雾环绕,他潜在其中,犀利的眼中散发出妖异的绿芒,阴森恐怖,一支短剑闪烁着碧光应声袭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少年心中涌出怒火
周清风大吼一声,化拳为掌,击穿黑雾,雾中闷哼一声,随即退去。
第三道气息袭来,摄人心魄,如恶鬼缠身,这是一个女子,貌若无盐,鼻偃齿露,,口中怪音阵阵,一只瘦骨嶙峋的枯手探出。
“嗡!”
周清风脑海中神识翻涌,头疼欲裂,似有万千利刃搅动他的识海。
刹那间,周清风天元中命轮紫光缭绕,神纹乱窜,蛮兽狂吼,凶禽啸天,一尊大钟在其中当当作响,其身后蛮熊骤然消失,周清风眼中猛地射出紫色神光。
枯手炸裂,血肉横飞,那女子哀嚎一声。
从哪里冒出来这几个狠角色,配合娴熟,男子正面佯攻,真正的杀招隐在背后,周清风心中吃惊不已。
那身有一丈,体格魁梧的汉子见状,怒吼连连,神武异常,轮动着大刀,似要把天给劈开。
周清风眼中紫芒闪烁不断,妖异无比,挥动神拳直击大刀。
“轰”
那男子被震退砸倒一堵墙,目露凶芒,刚欲起身,一道凄厉长啸身响起,随即三人四散遁去。
周清风急忙转身离去,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头颅似要裂开,命轮飞速旋转,他突入一家客栈,随手扔出几颗灵石,拿到房牌跃入房间中盘腿运息。
此刻命轮中紫雾翻涌,天降霹雳,山川崩裂,草木干枯,蛮兽狂奔。周清风抱心固守,只觉识海中风起云涌涛声阵阵,骨肉寸寸断裂,全身似被神炎锻烤,锥心刺骨的疼痛如江水般滔滔不绝,他手握灵石运转太一长生诀吞吐灵气,震荡气血,灌入天元,命轮最终缓缓平稳下来,周清风随即昏死过去。
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下午,慌忙起身查看,只见清清大老爷还在大睡其觉,他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她的鼻尖,感知到温热的呼气才稍稍放下心来,生怕昨日争斗间她被打死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小丫头还真是奇怪,怎么睡了这么久,昨天震耳欲聋的袭杀声居然没有吵醒她,不过很快周清风就转移了心思。
紫色命轮上,此刻有着一头憨态可掬的小熊闪耀其中,乌霞环身,虽娇小玲珑,但充满压迫的气息。周清风闭上眼睛感知,那小熊如同真的一般栩栩如生,人立而起,张开短嘴裸出尖牙吼叫着,一双宝石似的眼睛闪闪发光,两只小耳朵毛茸茸的,甚至能够感知到耳朵上的绒毛。
唯一确定的一点,这绝对不是蛮熊真功中的熊王真体,周清风百思不解,这头小熊不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大钟也不知所终。
待平静下来,他微微感知自身,自身境界突破到了命轮六重天,骨骼洁白如玉,肌肤灿灿生辉,隐隐散发出玛瑙般的光泽,识海扩张,精神变得更加饱满,神识感知更加灵敏,整个人变得空灵飘渺,好似人间谪仙!
“噫,二狗子,你变的有点奇怪了,好像变好看了!”一道迷蒙声传来。
清清大老爷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了,她端手站在床上,眨巴着一双杏眼,慢悠悠的抖着一条小腿。
见周清风看来,微扬起下巴,哼唧两声。
“清清大老爷吉祥,不知大老爷今个儿又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周清风见状,急忙笑着凑过来问道。
清清大老爷改为一手背在腰后,一手抚胸,长叹着气
“也没什么,只是大老爷我如今神功已成,自觉难逢对手,实在是愧对天下英雄啊!”说完朝着周清风眨巴着玉石的眸子,给了一个你接着问的眼神
周清风不语,转身就要下楼去:“我要下去吃饭呐,你要不要去。”
清清大老爷急忙跃起高呼
“大老爷我要吃莽莽,肉嘎嘎和鱼摆摆通通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