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长安途中，李锡见杨相空闲，又跑来身边，开始要东西。

    严武也很好奇，跟了过来。

    这一战，严武手下那些龙武卫，已经死了个精光。他也惦记上了那些降兵，希望杨相能松松口，拨给他一些人。

    可是两人到了杨相面前，却突然又犹豫了。

    杨相说过，这些胡兵是要送去凤翔，对付吐蕃人的。

    那，有没有可能拨给他们一点呢？

    杨天真看到两人有话想说，却又有些躲闪的样子，感到有些好笑。

    曾几何时，这俩人也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现在这态度，估计也是被他接连的操作折服。

    “你二人，是想来要人？”

    没等他们开口，杨相已说出他们的来意，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

    李锡毕竟有击退曳落河的功劳在前，先开口试探地问道。

    “杨相，我看这些胡兵，个个都是好勇斗狠的习性，就特别适合陌刀阵。要不，给点人我试试？”

    见李锡开口，严武也眼巴巴的望着，好先观察一下杨相的态度。

    杨天真对这两人，都是当做心腹在培养，没什么藏着掖着的。

    直言道。

    “陌刀阵，需要的不只是好斗，还要一群相互信任的伙伴，有着共同荣耀的战士。”

    “你扪心自问，能接受这些叛军，当做你们的兄弟吗？”

    言外之意，这些胡兵并不适合。

    李锡被拒，严武也不敢再开口。

    按照杨相的意思，那他的兵，也不应该是胡人啊。

    感觉没有了希望，严武低头一声不吭，就打算离开了。

    谁知。

    杨天真忽然点了严武的名字。

    “严武，你可以去胡兵中，挑选五千人。这些人，可以给发些基础饷银。打个样，让那些胡兵都看看。”

    意思严武能明白，就是树立一些榜样，让胡兵看到希望。只要他们按照要求去做，就有望脱离俘虏的身份，过上正常的生活。

    可严武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拒绝了李锡，却要拨给他五千人？

    “杨相，拨给我这些人，是有什么特殊使命吗？”

    李锡也没有特别羡慕严武，他能拥有一支战力强悍的陌刀兵，就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想看看，杨相每次都会给严武安排一些特殊任务。这一次，又是什么？

    杨天真面对严武，会心一笑。

    严武看到这笑容，就暗暗的觉得有些不妙。

    “杨相，难道又是让我去杀人？”

    果然，习惯是会慢慢养成的。

    杨天真哈哈大笑。

    “没错，返回长安之后，有那么一批人，需要宰掉。”

    “这件事让胡兵去做，才更有意思。”

    “你到时候听我安排，把这些胡兵分批送出去，检验豪门的防御。直至全部死光为止！”

    嘶……

    原来杨相，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活。

    却要对其他胡兵，展示出有人因为符合要求，去了更好的地方。让他们形成这种印象，从而乖乖听话。

    或许，这八万降兵，到最后一个也活不下来吧？

    杨相所为，让人感觉那么毒辣，可又是那么痛快。

    八万胡兵，想要全部杀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杨相却能用一点小技巧，让他们排着队乖乖赴死。

    或许，还要帮他完成某些秘不可宣的事。

    做杨相的敌人，好惨！

    严武即便弑杀，也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至于李锡，也开始有些明白，自己的爷爷当初为什么斗不过杨相了。能够留下一家老小的性命，就很值得庆幸！

    ……

    高适收到长安密报，来禀告杨相。

    “杨相，杜甫传来消息。”

    这么久了，杜甫那边终于有了进展。

    杨天真见高适停下，眼光看向李锡和严武两人。

    语气轻飘飘的说道。

    “没什么可保密的，说吧。”

    李锡和严武，本来都要出去回避了。听见杨相这么说，又留在原地。

    内心十分感动，杨相这是真把他们当成心腹了，所以才会分享一些与他们无关的秘密。

    高适见状，这才继续说道。

    “杜甫返回长安后，按照杨相的意思，揭露一些豪门，暗地里勾结叛军的事实。果然短时间内，让世家高门，成了长安人人指责的对象。”

    “只是没有想到，那些高门暗地里出钱，让长安城大部分的倡伶艺人，全部讲述高门故事，以及历代的忠肝义胆……”

    洗白？

    杨天真并不觉得，这手段有什么高明？不过就是些偷换概念，编造情节的小伎俩罢了。

    意外的是，这个时代的人，居然早就掌握了洗白技巧。

    仔细一想，也就释然了。

    其实这些手段，都是一些编史书的史官，一代代实践出来的。

    算是传统绝学！

    有人说太史公春秋笔法，说的就是不动声色的洗白与抹黑。

    太史公还算是好的，总体能当得起一句客观公正。

    有些史官，那就很不堪了。

    问题是，有些洗白，有些抹黑，千年无人能分辨真假。直接在历史上埋下巨大的谎言。

    长安高门，很多真本事都忘了，但洗白的传统绝学，却让他们发扬光大。

    杨天真觉得挺有意思。

    “这事好办！”

    “让杜甫联络一些性格较真，仗义执言的士子。指出那些高门故事中虚假的部分，发动士子们去修正真相！”

    “高门如果还不收手，终将会成为天下士子口诛笔伐的对象。”

    这就是一力降十会。

    任凭你谎言满天飞，故事编的天花乱坠。我只需追求真相，用事实打脸。

    信誉的此消彼长之下，最后赢的，一定是真相一方。

    很简单的道理，可是很多沉迷于撒谎的人，却如睁眼瞎一样看不到。

    高适按照杨相的意思，给杜甫回信去了。

    现在，长安的局势，也大概了解。

    严武的心中，暗自在打鼓。

    该不会，杨相回去，就是要把这些乱哔哔的人，都杀光吧？

    之前去华阴一带，杀降兵家属，烧房抢粮，严武都没有太多心理压力。

    毕竟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

    可在长安，这压力就大了。

    敢于站在所有高门的对立面，绝对可以称作是孤勇者。

    严武也终于想明白，这事为什么要胡兵去做了。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做就做了。而且事成之后，还能断了高门继续勾结叛军的路。

    一举两得！

    高，实在是高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