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菁，快上来，”王柔佳扯着嗓子喊，尽管对方就在近处：“超级好玩儿，还动呢。”

    程帆将铲斗升起来，在高处一点一点，似乎要把王柔佳蓄力扔出去。

    余菁菁想到那个画面，笑得直抹眼泪：“已经下午四点了，先拍照吧！”

    王柔佳不理会她，像个猴子一样，在铲斗里上蹿下跳，指挥程帆升降铲斗。

    程帆都一一遵从。

    听到余菁菁银铃般的笑声，王柔佳的欢快的喊叫声，他似乎也从中汲取到了相同的快乐。

    一刻钟后，余菁菁实在撑不下去，她热得不行了。

    秀气的琼鼻上沁出了汗水，余菁菁蔫巴地说道：“柔佳，快拍照啊。拍完了我要换衣服，热死我了。”

    草坡低矮处的风很小，盛夏的阳光透过密布的乌云，仍照射的地面热烘烘的。

    王柔佳玩得不够尽兴，但见余菁菁实在狼狈极了，便笑道：“好啦，好啦。”

    程帆把铲斗降下来，王柔佳却不愿意不下来。

    她打通了微信语音，用嘴指挥左右前后，驶向了拍照的地点。

    程帆便按照摄影师的吩咐，把挖掘机开到了指定地点。

    王柔佳在铲斗上向余菁菁发出命令，说得是拍照的细节，余菁菁在地面上紧着跟，边走边听，不住地点头。

    那势头，像极了工地上指挥搬砖的工头。

    程帆坐在驾驶舱里观看，嘴角一直含笑。

    余菁菁最遭罪了，三十六七度的天气，穿着长衫长裙，闷得慌。

    她的头发披落散开了，戴着发簪和头套，头套是错落有致的辫子。

    抵达地点后，王柔佳先是让她躺在草坡里。

    齐人高的草丛在画面里看起来很美，但是狭长的叶片很锋利，晃一下，飞虫密集，躺在上面真不好受。

    程帆看着都头皮发麻，但余菁菁愣是面不改色，不喊苦不喊累。

    “大热天的，给我一万块，我都不愿意躺下去。”

    “女生真是神奇，为了拍一张好看的照片，能拿出长征的勇气，吃苦耐劳，寒暑不忌。”

    “但是拧开一个饮料瓶盖就不行了。”

    余菁菁把头发散开，铺在了草丛周围。

    程帆按照指挥，慢慢地升起了铲斗，王柔佳举着单反相机在铲斗里录制。

    他大致能想象到拍摄的画面：少女穿着大红嫁衣，躺在翠绿的野草丛中，风吹动青青绿草，草坡如同海浪，此起彼伏。

    相机的画面里，清秀的少女望天，湿漉漉的眼眸里满是迷茫，视角的高度缓缓上升，彷佛一切只是的回忆。

    王柔佳喜欢拍摄略带着淡淡忧伤的画面，余菁菁剪辑视频的时候，同样如此。

    两个人的所i有作品都附带有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青春感伤。

    程帆读不懂那种感伤。

    他光棍的很，毕业的时候，余菁菁和几个女伴抱头痛哭。

    程帆就很糊涂，不明白一个个悲伤什么。

    但他不敢讲出来，怕被人喷死。

    如果说高考毕业唯一的感伤，那或许就是舍不得两个女同桌了。

    余菁菁还好，两个人都在东海市。

    东海交通大学和东海师范大学濒临，可以常常去串个门。

    叶沁就要眼见着疏远了。

    她所在的金陵大学，虽然和东海很近，两小时高铁的车程。

    但程帆总不能没事就坐高铁去见叶沁，师出无名，即使见面了也挺尴尬的。

    何况人家现在回归家庭，算是西京有钱人圈子的新星，强行联系反倒是显得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了。

    一边机械地操纵者挖掘机，程帆陷入了某种杂乱的想法。

    直到王柔佳喊他，程帆才意识到要拍第二组了。

    第二组对于程帆的要求就比较高了。

    王柔佳阐述的画面是：余菁菁在草坡的羊肠小道上奔跑，时不时回过头来张望。

    这就要求程帆不仅要慢慢抬升铲斗，还必须跟着余菁菁的脚步，几乎同步的向前。

    王柔佳讲得很细心，程帆不多久就听明白了。

    抬眼一看，却不见余菁菁的人影。

    “余菁菁人呢？”程帆问道。

    王柔佳在摆弄单反相机：“去换衣服了啊。”

    “原来一组换一套衣服啊，我还以为全程拍那个红嫁衣。”

    王柔佳噗嗤笑道：“你的菁菁那么龟毛，一套衣服怎么可能满足得了她？”

    “我的菁菁？”程帆反复咀嚼这一句话，心中甜丝丝的。

    “可不是么，”王柔佳像是在见面问好一样，语气波澜不惊：“一聊男生，三局离不开你。”

    “啊？是嘛！”程帆情不自禁地呵呵呵笑道。

    王柔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别笑了，傻兮兮的。真是，你们这种恋爱的腐臭味，恶熏！”

    “哈哈，”程帆笑得更放肆了，老远就能听到。

    “你们在聊什么啊？这么开心。”

    身后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是余菁菁。

    程帆扭头一看，霎时间呆滞了两三秒，眼神中满是惊艳。

    余菁菁一袭白衣，背着箭筒，梳着少女发髻，宛如初出江湖的女侠。

    这幅装扮，很符合黄蓉出场时的描写。

    只不过，黄蓉是在一叶扁舟，泛着河水，烟波浩渺中。

    “喂，你看够了没有？”余菁菁手掌在程帆眼前晃动了几下。

    程帆闻到了熟悉的玉兰香。

    “你穿白衣服是真的漂亮，”程帆不吝惜夸赞，很诚信诚意地说道。

    余菁菁嘴角微微翘起，表情好不得意。

    王柔佳像是个假小子，说话做事粗莽得很，径直道：“你的菁菁不穿衣服更好看。”

    “王柔佳！”余菁菁再豪爽，也绷不住闺蜜说这种话：“你的镜头不想要了，是不？”

    王柔佳快言快语，说一出口，才惊觉在男生们面前讲闺中秘语似乎不太合适，便讪讪地笑道：“我错了，大小姐。今晚我自罚三杯！”

    “你自带酒水，”余菁菁没好气道：“不然就是骗吃骗喝。”

    两人约定了晚上去余菁菁家吃饭，余母临走前还细细跟王柔佳核对了菜单。

    余母很喜欢王柔佳，常喊她来家里吃饭。

    “嗬，你个捡来的小崽子，我骗吃骗喝，阿姨高兴就行了，”见余菁菁没有生气，王柔佳恢复到往常的性格，说着玩笑话。

    程帆就听着两个人至少斗嘴了十分钟，才开始第二组的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