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鄱阳湖以东有一地，名曰“南昌”，古称豫章、洪都，位于赣江、抚河下游，鄱阳湖以西，洪州以北，有“粤户闽廷，吴头楚尾”、“襟三江而带五湖”之称，“控蛮荆而引瓯越”之地，为历来兵家必争之所；据南昌者为原太傅陆炳之子南昌枢密使陆康，因虏人南下，炳主战，为求和派所诬，朝廷下旨拿炳一门治罪；时康镇守南昌，闻炳被当廷拿入死牢，不日便气愤而亡；朝廷派使至南昌来缴兵权，康愤然，当众扯旨大骂钦差，谓众将校道：“我陆氏三族为保南昌一隅，讨伐贼众，战死杀场者不可计，今圣上昏庸，害我父，又来拿我陆门，康甚不平，今日便反了朝廷，愿者追随，不愿者自去。”手下将官受陆门之恩者极多，见陆门遭祸，皆从曰：“枢密使一家官至一品尚难免奸臣所诬，何况我等，不日大祸必陆及我等；况枢密大人久恩我等，我等怎不相从。”尽从之，钦差大惊斥道：“汝等谋逆造反乎？”言未完，康当众拔剑杀之；自此陆康自立，拥兵数万占南昌周围三百余里，朝廷素知陆康善战，加上淮南战起，无暇顾及，乃听太尉刘升和南昌之策，尚未征讨。

    数年来，陆康占鱼米之乡南昌，自来无事；近来鄱阳人氏罗不当起义据有鄱阳湖，湖中立有水寨，因处湖中，屡有粮草不足之时；当使人往南昌借粮，康本朝廷大员，自看不起起义农民，素不与周围义军联系，乃斥回使者曰：“本使素不与草头王有联，汝可回之。”当闻康言，拍案而起，忿忿不平。当手下有三位头领，曰：张自忠、王大胆、沅水，忠便劝其消气曰：“罗兄勿恼，我军近南昌，周有大小义军不下十余支，若与南昌翻脸，必招周围义军吞并，实是下策。”当乃愤然而去。不数日，沅水报来曰：“赣江发现一队粮草船队数十支，为南昌近日秋收之资。”罗不当本为上次之事忿然于心，闻言大喜，寻思道：我有水军上万，水战精练，何惧南昌；令沅水劫之。康闻报，大怒曰：“小小贼军安敢于本使眼下挑衅，若不灭之，怎知本使威名。”乃传令三军，点备人马，准备攻打鄱阳不说。

    却说衡山上林工、张仁听闻南昌、鄱阳二处人马大战在及，深知利害；往主寨立见林天曰：“主公可知南昌与鄱阳两支义军火并在即乎？”林天不知，问道：“南昌、鄱阳距衡山数十日路程，二地火并，危及不到我衡山，二位老将军如何如此着急？”张仁乃道：“主公不知，昔日老夫二人镇守永、郴，任湘地义军壮大而无兵力相讨原因有三，一为淮南大战在即，二为江南东路、江南西路人马防犯南昌、鄱阳义军，从南昌、鄱阳水路出，不数日便可直逼建康府、扬州，三为朝廷大员碌碌无为，互相谋利，养虎为患；如今南昌、鄱阳义军大战在即，两败俱伤，朝廷必发兵灭之，其利害可想而知。”林天惊觉道：“若南昌、鄱阳火并必为朝廷所破，那时衡山必为荆湖南路、江南西路加上江南东路各州官军数十万合围，必危矣！幸有老将军提醒也，不然江南义军岂不休矣！。”林天惊觉曰：“亏有二位老将军提醒也。”乃急聚众商议，林工、张仁复言其利害。言毕，天问众人道：“谁愿做我衡山义军使者？往南昌和解，勿使二地火并。”武将中自是无人，文人中马子才颇具口才，挺身而出言：“才愿一往。”天见是马子才，喜道：“子才愿去，必可成也。”次日，便于衡山亭为马子才践行，亲送下山。

    不过旬日，马子才入南昌城，枢密府早有人报知陆康，康早听闻衡山义军中有个马子才，是个贤才，再加上衡山连破四州兵马，名声远播，自不怠慢！乃亲自相迎，马子才不敢当，见过一礼道：“晚辈碌碌无名之辈，一黄口后生，怎得将军亲迎，令晚辈如何敢当？甚惶恐之极。”康见才气宇非同一般，才气逼人，十是欢喜；宴间，叫其子陆节相见，节乃康之子，官封节度，人送外号陆节度，年及弱冠，少才两岁，长的十分英俊，八尺有余，使得一杆火尖枪，更善双枪，武艺超群；节有两个至交，南昌董义、太史刚，二人少节半岁，俱使得一手好枪，与节号南昌三杰，三人武艺高强，又悉兵法，南昌地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子才初见陆节豪气逼人，举止非凡，心中暗赞，不襟谓康赞道：“久闻南昌枢密使有一爱子，年少英雄，官至节度，果英资非凡也，子才甚是敬仰。”便与陆节见过礼；节虽年少成名，却不以官自居，见才与往日所见书生不同，十分中眼，也还个礼言：“先生莫要如此高台，节不敢当之，久闻先生大名乃衡州名士，衡山义军一大顶梁，节在此有礼。”宴间二将交谈甚欢，陆康见二人甚合机，有意使二人结为兄弟，乃道：“先生若不嫌弃，与吾儿结为义兄弟可好？”才大喜，求之不得，乃举杯相敬曰：“枢密大人之言正中子才之心，节度英雄，子才尚恐高攀不起。”康闻言哈哈大笑，当日，便让陆节与马子才三拜为交，留马子才住于府中，出入自由。

    且说马子才久居枢密府，与陆节交心甚善，陆节引见董义、太史刚相识；四人十分投机，关系日渐亲密；子才正思无时机相谏，恰陆康校场点兵，请马子才校场观看，问其主意言：“陆某军甲齐备，欲平鄱阳，子才以为如何？”马子才趁势谏之道：“恕子才言语不当，讨伐鄱阳万万不可。”康问之为何，才答：“南昌与鄱阳互为连理才使宋不敢讨，南昌有铁骑步甲之优，但缺于水性，鄱阳有水军之利，只可联手，不可互相讨伐，若互并岂不亲了朝廷。”康听之不悦道：“罗不当小儿劫我粮草少视我也！不杀其锐气难消我心头之恨，本使南昌军将岂是草贼可比。”才复劝道：“才愿往鄱阳陈说厉害，还枢密粮草，行否？”陆康闻言，笑道：“子才太幼，岂不知刀兵上出话语权，当知子才乃南昌说者，岂不耻笑我胆小，日后必更加放肆，子才休再多言。”康不从其言，校场点军五千，从东开入鄱阳湖。

    那鄱阳湖古有彭蠡、彭蠡泽、彭泽之称，位于江西北部，处九江、南昌、上饶，周围水域庞大，地理复杂；加上罗不当立水寨于中心，设有四座水军大寨，易守难攻。康虽久处南昌，熟知鄱阳水域凶险，行军入域不敢深入；马子才随军，见康驻军立寨，欲使陆节引见陆康，欲再劝之，与节曰：“才受主公之命，欲熄南昌、鄱阳战火，愿节度引荐，共劝枢密。”陆节亦不愿火并，引子才见康；见子才至 问道：“子才欲再劝乎？”才拜道：“枢密大人不知，夫今天下义军抖起，却又频频被灭，原因有三：一者朝廷势力极大，我等难以抗拒；二者各义军间互不相帮，被一一击破；三者义军大者区区数万人，小者区区数千，尽是弱小之军。不论别处，单朝廷屯兵淮南各路有十余万，枢密一但火并必两败俱伤，朝廷必一鼓而下也！子才来南昌，便是奉主公之命，鬼才先生之言，劝阻火并残杀，愿枢密大人思之。”陆康打仗半生，虽知其言在理，然斗不过胸中那口恶气，轻易退之面上过不去，喝退马子才道：“南昌有军数万，纵朝廷来讨，本使何惧之有，子才莫再言也！”马子才劝其不动，只得长叹一声，寻思修书往鄱阳见罗不当言以利害。

    陆康行军也是老辣，知与鄱阳军数年未战，不敢轻易交锋，为探知罗不当水军战力，先使副将领五百先行开道；陆康正与众将议事，不过一柱香，探子慌慌张张报来道：“五百先行军入不及五里，被鄱阳水军潜入水底凿穿了战船，全没于湖中。”康大惊道：“鄱阳湖深不可测，又是水蔓丛生，没想鄱阳水军如此精良，需得小心前进。”乃亲率部卒为前先行。沅水闻陆康亲自指挥战船入湖西，早欲一展本领，乃见罗不当立下军令状道：“康虽善战，只在陆地，在水中某可生拿也！不胜愿受处罚。”罗不当大喜，使王大胆亲率一千为后应，尽归沅水统领；旁有马子才早说通罗不当，谓沅水、王大胆二将道：“不可伤了陆康，否则南昌与鄱阳皆危矣！”当亦再三嘱咐。果如沅水料，康不知水战，以舟船并列入湖，迟迟不见鄱阳水军，左右有习水战者谏之曰：“久未见敌，必设有套，大人不可轻进。”康不以为意道：“本使亲率船队，料区区几个毛贼如何敢来与本使硬拼。”康虽谨慎，然在水上见一望无垠，不见一个鄱阳水军，乃下令直管开进。沅水放得陆康入圈，一声令下，芦苇丛中万箭其发，水下水军凿其战船，鄱阳水军乘势开出；南昌军少有善水战者，不习水性，见战船漏水，不知怎生应对，战又碰不到敌，跳水又不习水性，于是多有没水淹死者；王大胆乘势率军从湖北面出，直逼陆康主船，康登船头见前队尽没，急挥令撤退，眼见王大胆、沅水围来，康不得脱，只得随亲兵跳水，哪知水中情况复杂，被潜在水中兵卒拿住。

    陆康被拿入鄱阳水寨中，甚觉无颜，欲投湖自尽；罗不当、张自忠、马子才早于岸上等待，见康屡寻死路，上前去见，忙斥退喽啰，当与康松绑道：“当实属无奈才与枢密刀兵相见，还望恕罪。”康喝斥道：“休讲别的，汝夺老夫粮草，这待何讲？老夫戎马一生，被汝等毛贼拿了，有死而已！休再惺惺作态，羞辱于老夫。”马子才近前劝道：“老将军明理之人，如何偏执，不听罗兄之言。”陆康忿忿道：“亏重待汝也，反投鄱阳。”乃蹶头不听，罗不当不管其听与不听，谓其道：“罗某非欲与南昌为敌！然罗某据有鄱阳与南昌近邻，鄱阳水域难有供军之粮，故借老将军粮草，后取州县必数倍还之；如子才先生所言，南昌与鄱阳火并，仇者甚快，朝廷虎视南昌早非一日，老将军今日也见我鄱阳水军之战力，若得与老将军连手一处，当等四人愿从子才先生之劝听枢密调遣，如此，朝廷怎敢小视。”马子才见康意动，复言：“若因此小事，南昌与鄱阳被朝廷所灭，枢密大仇如何得报乎？南昌苦心经营之所，白白葬送，枢密于心何安？”康闻言在理，深感忏悔言：“子才先生多有劝告，是老夫不知大事所在也，甚是愧疚。”见陆康与鄱阳湖义军释仇，子才谓众人大喜道：“老将军与罗兄弟明了天下大事，如此乃南昌、鄱阳之幸。”陆康看众人皆非普通义军一般，深谋远虑，十分感概道：“真是少年英雄倍出，老夫所不及也”当日，罗不当与陆康化干戈为玉帛，于水寨中摆宴款待陆康、马子才。次日罗不当尽放所俘人马，远送康回南昌。

    康回南昌后再请马子才相见赔礼道：“子才见识非凡，乃老夫不知实务才折兵败将被拿，一生威名算是去矣！”马子才知陆康心为兵败被拿而不堪，慰道：“枢密陆上为战，率南昌铁骑纵横，天下谁人可当；若当日于陆上战，枢密必胜，不当必败，连淮南总督、长沙刺史呼延辉皆赞枢密手下三万铁骑可与其连环甲马一战，何人不知；枢密大人不知水战，水上失利，无人可多言，岂失颜面。”康听马子才一顿话，刹时兵败感全失；喜马子才口才，赞道：“子才好一张利嘴也！林天得先生等神助，何愁不壮大乎，真奇林天为何人也，值得先生等相投。”马子才大笑道：“它日枢密相见便知。”二人乃互顾而笑，这却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