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死亡的抉择

    在温莎开口之前，黎户枫把伞递给了她。

    没等她说话，他便冲了出去，淋着雨离开了。

    这时，只留下温莎一个人举着伞留在原地。

    她一个人站在雨中、伞下，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

    黎户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奔向自己的宿舍。

    白天与黑夜的交替之际，只有寂寞的落地雨滴。

    方兆想开车回家，双目中尽是迷茫，他想不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生活的家中竟有一个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而且是自己父亲刻意制造出的秘密。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告诉自己不能随意揣测。

    可是当黎户枫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他自己的心跳还是加速了。

    曾经的他，因为年幼便失去了自己的母亲，觉得生活便没了乐趣。

    所以他的生活一直是浑浑噩噩，只要有吃有喝，有玩有乐，他就不愿意去回想起以前的事来。

    如今，这种荒唐的日子他是过够了，他不需要再继续下去了。

    看着昏暗中的明灯，他踩下了刹车。

    “我十年来都不知道幸福的滋味是什么，因为我没有了母亲！我的父亲是个有钱人，然而他带给我的只有无尽的孤独。在我最惆怅、最无助的日子里，我多了一个姐姐，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姐姐！自那以后，我以为我的生活不会再更差了，可惜我却不知道我母亲死亡背后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我的幸福到底是谁夺走了？我又该找谁寻回我的幸福？我一直都很羡慕我大哥，他有一个家，一个完整幸福的家！我宁愿不要在这么一个富有的家庭，我只想能在母亲的怀中默默抽泣。从小打大，钱对我来说都是一样多余的东西，因为它从来不能给我带来我想要的！而今，我宁愿与这富有的方家为敌，也要找出我母亲死亡背后的秘密！”

    方兆想，泪眼迷离，他在抽泣中，自言自语。

    直到后面的车纷纷按起了喇叭，他才发现绿灯已经亮起来了。

    一脚油门踩到底，他抹掉了自己眼中卑微的泪水。

    回到宿舍之后，黎户枫整个人也萎靡不振。

    因为他明白，小方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自从一开始遇到方兆想，黎户枫便能看出他身边没有一个亲密的人。

    纵使方兆想每天都可以挥霍无度，但这正是表明了他内心的孤独与空虚。

    黎户枫能察觉到方兆想内心对生人有着极大的抵触，甚至对他的亲人都有着防备，都是因为他十年前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或许在这种悲痛之中，只有日复一日地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追求着极度奢华的享受才能填补心中的空虚与无助。

    黎户枫在心中默默替方兆想祈祷着。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跟裴鹏之间有什么秘密吗？”

    “我跟他之间能有什么秘密？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说要见你，所以郑队就叫我打电话给你了！”

    “那我明天上完课过去吧，今天我得好好歇一歇了。”

    “我明天准备去郭帆家，你说的六十万需要我帮你带过去吗？”

    “你先去吧，别管我了，回头我自己解决！对了，彬哥，回头你能把那家制药公司的详细信息发给我看看吗？我帮你参考参考！”

    “我看你就是想多管闲事，我一会儿就给你发过去！”

    “好嘞！”

    他挂了电话后，拿出一张白纸来，开始规划他接下来该怎么办，毕竟这回要过招的人是方弈，这个人可是商界的传奇。

    经过一番分析与思考，黎户枫觉得还是先从最好入手的地方着手，那便是这家制药公司每年都会在三江大学生化学院里招聘许多学生。

    他决定，首先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从制药公司内窥探消息，既然这家公司十年内一直在研发，那这十年内肯定是有成果了。

    与此同时，他还决定要调查与方家有关系的人，不论是谁都不能放过。

    想到这里，他觉得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做，那便是让方兆想将他极度奢侈的生活继续下去，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方弈的怀疑。

    不过，黎户枫突然开始担心起一个人来，那便是温莎。

    纵使他现在能确定温莎有意无意中都在帮着自己，但是他没办法保证温莎在之后的日子里不会违背她父亲的意愿。

    此刻，黎户枫想起了今日温莎眸子了闪烁的悲悯，他总觉得温莎的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

    所以，找出温莎的秘密自然能拉拢温莎，那么究竟如何探知这个秘密就十分重要了。

    他将自己的计划都给写了下来，写完之后，他紧紧握住自己手中的笔。

    其实这个时候，他的内心还是非常害怕的，畏惧死亡应该是每一个生命体最初的天性吧！

    本来年轻气盛的他，死亡于他来说那可是遥遥无期，但是自从子弹擦过他的耳畔，他便深深记住了濒临死亡的恐怖。

    早就已经在方兆想面前做出了承诺的他不想食言，但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他还是犹豫了。

    心头的烦恼促使他扔下了手中的笔，随意从自己上方的书架中抽出一本书。

    他发现那是埃米莉狄金森的诗集。

    心烦意乱的他随意地翻阅这那本书，直到他发现了这首诗：

    BecauseICouldNotStopforDeath

    BecauseIcouldnotstopfordeath—

    Hekindlystoppedforme—

    TheCarriageheldbutjustOurselves—

    AndImmortality

    Weslowlydrove—Heknownohaste

    AndIhadputaway

    Mylaborandmyleisuretoo，

    ForHisCivility—

    WepassedtheSchool，whereChildrenstrove

    AtRecess—intheRing—

    WepassedtheFieldsofGazingGrain—

    Wepassedthesettingsun—

    Orrather—Hepassedus

    TheDewsdrewquiveringandchill—

    ForonlyGossamer，myGown—

    MyTippet—onlyTulle—

    WepausedbeforeaHousethatseemed

    ASwellingoftheGround—

    TheRoofwasscarcelyvisible—

    TheCornice—intheGround—

    Sincethen—’tisCenturies—andye

    FeelsshorterthantheDay

    IfirstsurmisedtheHorses’Heads

    WeretowardEternity—

    因为我不能停步等候死神

    因为我不能停步等候死神

    他殷勤停车接我

    车厢里只有我们俩

    还有“永生”同座

    我们缓缓而行，他知道无需急促

    我也抛开劳作

    和闲暇，以回报

    他的礼貌

    我们经过学校，恰逢课间休息

    孩子们正喧闹，在操场上

    我们经过注目凝视的稻谷的田地

    我们经过沉落的太阳

    也许该说，是他经过我们而去

    露水使我颤抖而且发凉

    因为我的衣裳，只是薄纱

    我的披肩，只是绢网

    我们停在一幢屋前，这屋子

    仿佛是隆起的地面

    屋顶，勉强可见

    屋檐，低于地面

    从那时算起，已有几个世纪

    却似乎短过那一天的光阴

    那一天，我初次猜出

    马头，朝向永恒

    此时的黎户枫想起了自己在课上与老师讨论诗人到底害不害怕死亡，纵使他觉得没有一个正常人愿意丢弃一切，走向死亡，但是此刻他似乎在这首诗里读到了更多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