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荒神游记

第二十七章 三狐魅,众生昧

    鸿蒙初辟,世有清浊,上悬为天,下沉为地,故红尘得立;

    红尘得立,术有正邪,玄妙通神,奸宄化异,故仙魔分治。

    在仙魔大战之后,三界划分,留存于大地之上的灵物,除却一心向道,祈求成仙外,便为天道不容,生机不续,渐至消亡无踪迹。

    然仙班有数,早有天定,成仙成神,又岂是轻易?

    灵修十年,可口吐人语,百年可化而为人,只是妖气不散,恐伤生灵之命,需得炼至千年,可与人共处,建功立德,以求仙机!

    在王家村周边的狐灵本也是遵循此道,少与人来往,一心修行向道之灵。

    只是在大水之中聚于山神庙,一无日月精华以为修行之基,二则不足百年之性难定道心,非吞生灵之命,而无他法以晋升。

    虽则体型弱小,难抗人力,却有狐灵魅惑之术,为凡人所难抗之,尤以人族最孤独绝望之刻,更显其威力。

    早在王家村村民来到这山神庙之时,狐灵便已注意到这些人族。只是未料想这雨水竟然持续到如今,以至于失去修行本源的狐灵们,开始将人族放入狩猎范围之内,尤其是钟天地之毓秀而生的婴孩。

    狐灵术法,人族难抵,却是只能单一而用,在村中精壮皆在时,狐灵未敢稍有异动,待精壮们一一离去,便到了它们伺机而动之刻。

    “大哥,如此恐伤人命,与道不符,怕是成仙难矣。”

    “杀生之事,仙神少为耶?但今日不行此举,则修行止于当下,修行止,则寿元尽。别忘了咱们狐族之寿元,不过十载光阴。若是你想死,大可不必拉上我等。”

    “唉,小弟并无此意。只是,仅凭我们三狐之力,只怕也难成事。”

    狐族聚居而生,如同人族一般,在天灾之前无力抗拒,与部族失散。今遇此人族,说不上是机缘,或是灾殃。

    “无妨,人族有言,三人成虎,吾等三狐,未尝弱于虎也。再者,只需那一名婴孩生命之源,便足够我等修习数十年之用,如此浓郁的天地之灵,我也只在族长身上得见。二弟三地,族中美狐何曾寡也?却无你我三狐之偶,盖因年岁不长,修为不强,致有此果。今朝得遇此婴,合该你我三狐得道。成与败,一念之间。”

    其余两只妖狐听此惑言,纷纷打消疑虑,如此,坐拥美狐而道行精进之事,乃天赐之,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大哥所言有理,我等只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王家村村长明察秋毫,以身作则,村民和睦友爱,团结热心,正是人之美德为继也。

    就在众人精疲力竭,唯有闭目休憩,保存体力之时,不觉危险已然临近。

    山神庙少有野兽敢进出,村中精壮又尽皆出去狩猎,村长便拄了拐杖,亲自坐在那庙门前,以防有大型野兽来袭。

    风雨吹打着老人沟壑纵横的脸,似乎为此倔强的面容所激怒,愈发想要摧折。

    枯瘦的村长只是站定在门前,仅存的气力都凝聚在目光之中,盯着远方茫茫水雾。

    就在此时,只听得身后一声惊呼。

    “啊!!!……”

    在沉寂的山神庙中,在众人力竭的状态下,这一声呼喊划破云霄,惊慑了每一位妇孺。

    村长转过身来,“何事惊惶?”

    却见一名略显肥胖的女人站起身来,身上的衣衫虽然在庙中风干,但是丰腴的身子,还是让那麻布紧紧贴合在身体之上,显露出粗粝的肌肤来。

    “咱们带了那么多粮食,如今说没就没了,我不相信,一定是有人私藏,准备偷吃。我不管,我饿了,我要吃东西。是谁藏了粮食,马上给我交出来。”

    似乎因为肥胖,也好像因为饿到体力不支,这女人只是说完这句话,便委顿在地上,不顾他人的看法,匍匐爬向村长。

    “村……长……我好饿啊……求你,求你把……藏起来的食物……给我……好不好……”

    这女人不说还好,众人还能暂时忘记身体的饥饿感,此刻一旦提及,村民肚子中也不免叫开了锅,咕咕而响。

    同时,猜忌的种子也已种下。

    村长道:“众人所带食粮皆是统一按人头配给,只是毕竟有限,如今粮尽,亦为我之忧虑。还望诸位先行忍耐,待村中精壮回返,必有果腹之物。”

    村长威望极盛,一番话语也有理有据,渐渐打消众人猜疑。

    然而,又有一人摇摇晃晃得起身道:“村长,你为何要说谎?”

    村长看向此人,是个极为精瘦的男人,因为腿脚不便,在风雨中也不好狩猎,村长恐他跌落山崖,便做主将他留了下来。只是没想到,在这种时刻,催逼粮食之人,竟然是他。

    “谎从何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村长你暗中将烙饼塞在了这名婴孩的襁褓里,是也不是?”

    虽然极其力虚,这汉子的声音却掷地有声,诘问村长。

    “这……”

    不哭姑娘王婵的襁褓里,的确有一张早已干瘪的烙饼,也是村长特意给王婵母亲的,虽然王家娘子始终推拒,却为了孩子,不得已收下,此刻被人点出,面上红白交替,不知如何是好。

    “不错,我的确给了王家娘子一张饼,却是我自己的口粮,没有占据村民应有的份额,如此,你满意了吗?”

    在村长心中,诸位村民皆是和善之人,却是在这存亡之际,渐生嫌隙,果然人之劣性难驯,要于此一朝展露吗?村长不免心寒。

    “呵呵,我等所言,俱皆有真凭实据,村长之语,却是口说无凭,谁知道你是不是暗中已然吃了自己的口粮,却将那一份给了王家娘子。又或者,借助王家娘子的怀中襁褓,来隐藏粮食?”

    村长怒火攻心,几欲持拐打他。此人本是村中废疾者,因不能劳作,村长便命人多加照拂。在这种关头,本该同心戮力,共渡难关,却是咄咄逼人,挑拨离间。

    只可惜,村长气空力竭,拐杖仍在半空,身形已然倒落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