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后，一路北上。

    途中自然是有说有笑，古小天也从不摆什么架子，倒是依明对古小天变得十分恭敬。

    一块千年古岩固然珍贵，但是那千年古岩留在身边始终是个隐患，若是被人知道了，指不定给孤云观带来多大的麻烦，而且千年古岩对于孤云观来说也没有实质作用。

    相反，在藏书阁里，三人各自选了一样宝物，价值有没有大于千年古岩不好说，但对自身来讲，却比那块千年古岩要珍贵的多了。

    依明选了一本道教书籍，近一月都在阅读，他隐隐感觉到那多年未松动的瓶颈此时已经开始摇摇晃动，假以时日，必能冲上武痴。

    依云则是选了一根玉笔，在七楼的藏书阁内这根玉笔摆放在正中间的位置，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拿起了玉笔，但是一个月来，她反复研究其实也没参透这玉笔的作用，但当时选笔的时候，那笔便一直在感召着她。

    至于男弟子，则选了一门道教法门之术。

    总之，三人都有着不大不小的收获，而且孤云观这回也算是踏出了历史性的一步。

    马车一路前行，已临近除夕，沿途的风雪也渐渐大了，古小天不禁摇头苦笑，这几年里，除了刚拜入太白的那年，还真没好好的吃过一顿像样的年夜饭。

    三人在一家小镇停下马车，来到客栈里，依明更是主动下厨，说要让古小天尝尝孤云观的特色菜。

    一桌菜很快铺开，看着这些菜，古小天打趣道：“依老哥不应该当什么道士，若是下山做个厨子，没准这会早就在京都的御膳房掌勺了。”

    依明笑道：“往年孤云观过年，都是我下厨做年夜饭，练着练着也就熟了。”

    一桌好菜，几坛好酒，气氛融洽。

    古小天不由得一阵心暖，这顿“年夜饭”倒也算是近些年来吃的最安心的一回。

    酒喝多了的依明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一样，以往说话都是小心翼翼，不成想喝多了酒，变成了个话痨，开始絮叨起来。

    内容无非是孤云观如何不容易，自己想要完成祖辈们的遗愿，说到动情之处，更是哭出声来，最后干脆直接跪在古小天面前，恳求道：“古小天，我知道，你与我们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我依明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若是我哪一天不幸去世了，有人找我女儿的麻烦，还请你一定要出手相助。”

    古小天扶起依明，笑道：“孤云观很有意思，有我在，孤云观就能一直在。”

    吃下一记定心丸的依明傻笑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古小天这才说起正事。

    “在往前走一段路，就到秦川了，到时候我们可能就要在此别过了。”

    听到古小天这样说，依明立马摇头道：“我们不会走，我们就跟在你身边，等你处理完了北荒的事情，我们在随你一同原路返回，然后回孤云观。”

    古小天没有直接点头应下，反而是提醒道：“其实我早应该在半月前就按计划到达北荒了，但云游会耽搁了不久，而且这一趟北荒，我总觉得没我想的那般简单。”

    “可能会死人，而且会死非常多的人。”

    “一直听说十三年前有一场大战，这一次我总觉得，会比十三年前那场大战更加惨烈。”

    听到十三年前的那场大战，依明楞住，酒也醒了不少。

    当时朝廷是邀请过孤云观的，只是孤云观那时选择了袖手旁观，但也听闻那次大战以后，天下的局势便不在像之前那般稳定了，处处暗流涌动。

    毫无疑问，若是依明选择继续跟着古小天去往北荒，那之后的事情他就是想拒绝，也开不了这个口了。

    古小天自然也清楚依明的顾虑。

    孤云观好不容易有了一丝丝起色，若是这次大战将孤云观打回谷底，那之前所做的努力，也就全部白费了。

    依明沉默起来。

    依云十分不解，问道：“爹！有什么好犹豫的，古小天路上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难不成要因为害怕而退缩？”

    依明看了看自己的亲闺女一眼，无奈的叹气。

    从内心底来讲，若是他孤身一人，他会毫不犹豫的跟着古小天一起走下去。

    但他背后可还有一整座孤云观，还有自己的亲闺女。

    依云的境界若是现在扔到战场里去，那和炮灰没有什么区别。

    而他，也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来保护依云。

    怎么会有人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

    古小天笑道：“依老哥，不论帮与不帮，我都不会往心里去。原本以为此行会很是枯燥，好在遇到了孤云观，也算是张了不少见识，真要说起来，我也得到了一些机缘，也还要归功于孤云观。”

    依明连连摆手，他们跟着古小天已经拿到了不少好处，结果别人反倒来谢谢自己，实在是担不起。

    饭局散去，途中依明便有些心不在焉，无数次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想来想去，却始终没法将那句话说出来。

    对此，古小天看在眼里，却丝毫不介意。

    有这份心足矣。

    ……

    ……

    次日，一行人继续上路。

    依明黑眼圈硕大，显然是昨天一夜未眠。

    依云开始闹起了脾气，大概还是因为她想要继续跟着古小天，但自己的老爹都不发话，她也只能跟着老爹走。

    古小天看向依云，回忆道：“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你认为我是个大话精来着。”

    依云羞红了脸，这堆成芝麻烂谷子的事，提它干嘛！

    “不过无所谓，我这人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

    古小天看向依云手中的那根玉笔点拨道：“那根玉笔不是俗物，你能选择那根玉笔，显然是冥冥中自有安排，不妨在回想回想，你最渴望的到底是什么。”

    依云点了点头，开始努力回想，片刻后，那玉笔发出碧绿的光芒，但很快又散去。

    依云惊呼一声，方才她感受到了一股浓烈气机从玉笔中流出，顺着手掌，蔓延进了全身。

    古小天一脸欣慰。

    想的少，的确能走的更远一些。

    清修也是有好处的。

    来到秦川山脚，马车停下。

    古小天朝着依明抱拳道：“多谢依老哥这一路相伴，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江湖不大，有缘自还能再见。”

    到了最后，依明也没说出那句愿意跟着古小天走下去。

    依明一脸羞愧的走下马车，低声道：“这件事实在太大了些，我……总是要考虑考虑。”

    “但你放心，不论如何，我不会做你的敌人。”

    古小天哈哈大笑，拍了拍依明的肩膀，“有你这句话足矣。”

    天地盟山脚是有道杀阵的，常人若是贸然进入，会死的极惨。

    既然一路相伴，古小天也便顺手将那杀阵解除，嘱咐道：“记得，如果上去后见到个大姐，腰间带把刀，千万别惹她，如果是见到书生模样打扮的人，就可以跟他说明来意。”

    依明点点头，记在心中。

    就此，双方别过。

    古小天继续上路，朝着北荒而去。

    ……

    ……

    之后的一路上，古小天加快了速度。

    路途上，倒也没在遇到什么新鲜事。

    闲来无事，古小天摸出从开山老祖那里得来的玉符，放在手中。

    稍稍运气，掌心中立刻有白雾升起。

    随着白雾渗透进玉符中间，玉符开始闪现出微弱光芒。

    古小天眨眼的瞬间，那光芒突然扩大，很快变得耀眼无比，手中的玉符突然开始诡异的抖动起来。

    玉符内，一道道剑气骤然升起。

    古小天不由一惊，连忙深吸一口气，想要将那些剑气吸入体内。

    一波未平，却是一波又起。

    只见玉符挣脱古小天的掌心，升向半空，散发着刺眼光芒。

    一旁的无锋剑开始抖动起来，随后拖鞘而出，来到玉符身边悬停。

    无数的剑气开始飘向无锋剑，很快就萦绕无锋周身，将无锋紧紧包裹在剑气之中。

    望着这一幕，古小天也不知应该如何处理。

    光是感知，那剑气就无比强大，若是此时硬取，定会被剑气所伤。

    为此，他也只得停下马车，眼巴巴的看着。

    偶有飘向他的剑气，他便一并收入。

    这个景象持续了好一会，古小天感觉体内的剑气好似要溢出一般，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胸口也传来一股疼痛感。

    这个疼痛感，之前从未发生过。

    就好像是吃了太多东西，顶到了胸口一般，随时都要吐出。

    不知为何，古小天忽然神使鬼差的掏出从真武观得到的那颗丹药，直接丢入嘴中，开始闭眼打坐。

    丹药入体，先前古小天所察觉到的，那丹药内无比强悍的剑气却并不像是洪水一般扑面而来，反而十分轻柔，开始渗透进他的五脏六腑之中，让他舒服了不少。

    身上渐渐有白雾散出，飘向那玉符散出的剑气，竟巧妙的柔和在了一起，形容了一种极为舒适的巧妙气息。

    无锋剑在这时也终于微微抖动，应声离开了玉符，重新钻入鞘中。

    玉符也在此刻，光芒渐弱，又从空中落回了古小天身侧。

    古小天依旧在闭眼打坐，将体内的气机逐步散开，让溢出的气机开始渐渐融入五脏六腑之中。

    再次睁眼时，夜空早已漆黑如墨。

    古小天缓缓睁眼，吐出一口浊气。

    感知着体内的气机，古小天嘴角微微弯起。

    现在的自己，可是实打实的武圣。

    33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