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走出门外，冲伊文思敬了个礼，向楼下走去，没有选择电梯，而是沿着楼梯在空旷的走廊里旋转着下楼。

    经过了一天的忙碌后，难得的闲暇自然是让人放松的，羽没有想今天发生的一切，甚至什么都没想，感受着楼梯扶手光滑的金属质感从手底流过，聆听着各个楼层模糊不清的喧哗声，居然有了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

    他遵从了格雷弗斯不是那么专业的“医嘱”，将父母的真相之类事情的抛在一边，确实感觉轻松了许多，心中的执念好像一块溪水正中的石头，被潺潺流过的时间之溪慢慢消磨，哪怕最后仍会剩下一些琐碎的沙石，无法完全消除，但比之以往却是强了不少。

    “我走了哈。”

    走出楼梯口，羽冲着法尔主任打了个招呼，他正端坐在医院前台写着什么，衣袖略向上挽起。

    见羽出来，忙将袖子向下用力一拉，遮住了半个手掌，仓皇间碰倒了墨水瓶。

    “走吧，苏已经走了。”

    他撑着桌子站起身，接过羽递来的纸巾，挥手想把羽打发走，和早上他们初次见面时那强大的气场不同，此刻的他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人。

    又递出了几张纸巾，羽想帮法尔主任擦干净桌子上的墨渍，却被其挥手赶走，他扫了一眼对方袖子下面一闪而逝的紫光，终究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站在欧洲夜晚的冷风中，羽打开了手机，点开苏发的定位，是一家平平无奇的小店，如果是在神州，这种规模的饭店甚至一般被称作“小馆子”，至于它的位置则在圣托尔斯医院附近的城市里，距离这里……

    “*，二十公里！”

    不可置信的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冷漠的数字，羽在初冬的寒风中凌乱。

    想想也是，作为一个治疗崩坏病的医院，还和逐火之蛾有着联系，怎么可能真就在一座大城市边上选址呢？万一出了意外，崩坏能扩散出去，那隔壁的城市就可以原地更名为浣熊市了。

    悻悻的回到医院，跟一个值班护士借了一辆电瓶车，羽一路上风驰电掣的向医院边灯火通明的城市驶去了。

    约莫着有四十分钟吧，羽终于进城了，如果不是在靠近城市的地方有一段不但没有路，还要登记身份，他还能再快一些。

    城市名为“福格”是“雾”的意思，因为以前这里的重工业极度发达，虽然为其提供了发展的基础，但也为其带来了遮天的雾霾，又引来了崩坏从中做梗，有不少人因此丧生。

    即使现在随着工厂的拆除，空气质量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此地的崩坏也大多被“前•逐火”的战士们消灭殆尽，但为了铭记当年的惨剧，克瑞泽下令将城市更名为“福格”，甚至至今市中心的博物馆里仍记录着那可怖的“杀人雾”事件。

    此刻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白昼早已结束，但福格居民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不宽的街道上却是车水马龙。

    叼着一根凯文早上给的棒棒糖，漫步在街上，米色的方格石砖在脚下“嗒嗒”作响。

    “老板，给我一根……半根甘蔗吧。”

    站在一个水果店里，羽摸着下巴，对眼前的亚裔老板要了半根甘蔗。

    “哟！还认识甘蔗呐！神州人吧，小伙子。”

    老板眼前一亮，利落的把一根削过皮的甘蔗剁成两截，打包系袋上秤一气呵成。

    “对啊。”羽笑呵呵的回应道，随手把吃光的棒棒糖扔进垃圾桶。

    “嗨，就说嘛，给。”

    老板用手指勾住袋子递了过来，嘴里还不停的絮叨。

    “话说我自从三年前来这里就再没怎么见过神州人了……”

    “哈哈，我也是……”

    可能是太久没见到老乡，水果店老板有点控制不住嘴了，机关枪一样的说话速度让羽都大为惊诧。

    只得一直陪着笑，尬聊了好几分钟才找到机会从水果店里逃了出来。

    “有时间再来聊啊！”

    老板热情的声音从背后追了过来，颇有些魔音贯耳的意味。

    沐浴在夜晚的路灯灯光下，羽无奈的笑笑，提着半截甘蔗，加快脚步赶向苏发的定位。

    至于这节甘蔗的用处……实在是他觉得第一次见苏，应当送些礼物，但又不知道送什么，只得随便选一个——反正情谊到了就行。

    苏不会介意吧……应该不会吧？

    本来由于一头少见的黑发已经被不少人注意到的羽此刻又带上了一根老外不认识的东西，自然是回头率爆表。

    甚至耳边已经隐隐飘来讨论声：

    “欸，你看！那是什么。”

    “快别看了，那是个神州人，他拿的那个肯定是他的武器，说不定是古代什么大神治水留下来的，还能随意变化长短呢！”

    “真的吗！？”

    斜眼扫了那个呆毛都惊讶的竖了起来的女孩，羽已经无力吐槽了。

    这连法棍都不如的东西何德何能可以成为他的武器，有这工夫他去找个钢管不好吗？

    可即使他千般万般的不愿意听，讨论声还是源源不断的涌进他的耳朵，甚至于让他尴尬的都有些后悔拥有这被崩坏能改造过的身体了。

    一定是崩坏干的！乆！

    不愿再听这让他尬的抠出三室一厅的话语，羽又一次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前进，不多时就到了苏的所在地。

    定位点就是一栋普普通通的西式小楼，藏在一个小巷子里，门店装修的并不华丽，但很温馨，两扇实木的小门虚掩着，上面挂着“营业中”的牌子，正上方的大匾上书“笼纱”二字，颇有些……中西结合。

    推门而入，屋内是橙黄色的灯光，一排排实木座椅整齐的排列在两侧，由于位置偏僻的原因，店里倒是没有什么人，羽一眼就看见在小店的深处，苏孤零零的坐在那里，玩着手机。

    即使是在玩手机，他也没有睁开眼睛，依然是眯成一条缝的样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到屏幕的。

    见羽进来，他关闭手机，从座位上起身，两人寒暄了一阵后才各自落座。